极昼夜雨（群像）

　　第37章

　　在这地方不愁吃喝，而且还能用方便的棉条，不必穿内衣，诺尔感觉这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安逸了。每天只有训练，没有任务，按理说白尔特应该给她安排点特别的训练才是，但也没什么迹象。

　　日子一天天过去，伊洛温的身体渐渐恢复，药量跟着加大了不少。白尔特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又想起那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伊洛温第一次受罚的原因是什么？她只知道根据时间判断，应该不是出于收留了她。

　　但这样的日子让诺尔确实有些耐不住性子，她找机会和白尔特聊了聊训练的问题，白尔特只让她稍安勿躁，把日常训练做好即可。

　　刚学会走，别想着跑，白尔特给她的评语向来毫不留情，诺尔烦闷地低头插兜，散漫踢着脚走出房间，这靴子她也还没穿习惯。好在隔三差五还能和妹妹聊聊天，甚至最近两天露佩塔每晚会来敲她门，约她一起下下棋。

　　这新鲜玩意诺尔才学几天，虽然有些难度，但偶尔还能下赢露佩塔一两局，也算充实生活了。

　　今晚好不容易三局中赢下露佩塔一局，诺尔不顾露佩塔在旁就乐得挥拳庆祝，露佩塔则始终微笑着看她开心，十分安静。直到尴尬通过周围的安静慢慢爬上诺尔的脊背，她终于停止了自顾自的庆祝，正想掩饰什么，手环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

　　“怎么回事？！”诺尔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手足无措，猛按手环只想把警报关掉。

　　露佩塔起身轻轻推她快回房间换衣服，道：“待会儿警报自己会停的，有紧急任务。”

　　诺尔回到自己房间时警报已经停了，她以最快速度把制服拿起来往身上装，扣完金属搭扣后却发现错了位，只好手忙脚乱地重扣，然后小跑着抵达了据点。虽然在微微喘气，但诺尔如周围人一样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站得笔挺地等待白尔特的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白尔特除了用眼睛扫视着面前的人之外，没有发出任何命令，直到她下令解散。人群迅速散开，诺尔因为被弄得一头雾水而站在原地没动，还是露佩塔拉了拉她说可以回去休息了。

　　相伴同行了一段路，快到宿舍时，诺尔终于压不住疑惑和因此产生的气恼，问露佩塔：“这什么意思啊？耍我们吗？”

　　露佩塔摇摇头，平静地回答：“即便没有任务，随时集合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只需要服从。”

　　“而且你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露佩塔说着便看了诺尔一眼，诺尔立刻蹙眉陷入对刚才场景的回忆，差不多走到各自房门口时，诺尔恍然大悟但又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卢芙队长没来？”

　　露佩塔点点头，记忆中，卢芙张扬的红发应该始终停留在她们的余光里才对，今晚她没来是为什么呢？诺尔开口就想问，只见露佩塔赶忙摇摇头，叫她不必去探究这些与她无关的事。

　　算了，本来就与诺尔无关，她才懒得探究这些内城人的事，而且对她来说只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进房间前，诺尔与露佩塔道了晚安，脱掉这一身沉重的制服和装备，她又感觉内城人病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人当机器和牲口对待。

　　卢芙没到场的事实许多人都察觉到了，其中当然包括白尔特。白尔特对此也很意外，毕竟她今晚集合并不是为了专门查谁不在，只是例行的随机集合，以此测试队伍的服从性而已。对于这一反常情况，白尔特也不打算汇报，而是私下联系了卢芙，但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那么只能直接去她的房间找她了，白尔特轻轻按响她的门铃，依然没有回应，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时，在拐角处遇到了刚刚回来的卢芙。

　　“……”

　　正面撞上后，白尔特直接站定在原地，眼睛盯住卢芙，根本不留给她任何躲闪的余地。卢芙尽管自认倒霉，但还是挤出笑容对她说什么好巧，然后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多说多错，只能等待发落。

　　出乎卢芙意料的是，白尔特也微笑了下，然后说自己往这楼上楼下的巡逻了一圈，准备回去睡了，让卢芙也早点休息。卢芙点点头表示收到，接着故作镇定地等待白尔特与她擦肩而过，自己慢吞吞地在走廊上墨迹，直到完全听见白尔特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再消失，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持续太久，卢芙回房换衣服，终于看到了白尔特给她发的信息。

　　霎时间全身一僵，卢芙知道白尔特刚才放过她是故意给她机会坦白，卢芙一下重重地坐到床边，满头大汗。她当然想坦白，她怎么可能不想呢？但她不能，到了这一步，情况已经不存在悬崖勒马，及时止损。顶着巨大的压力，卢芙还是决定暂时什么都不说，僵硬地翻身倒进床里。

　　她把自己蜷曲成一团，如同一只白蛹，她只盼深深睡去，将现实凝冻于万千束缚之间，不再期望化茧成蝶。

　　次日，白尔特依然什么都没提，还在给卢芙机会自首。卢芙也表现得如同将昨日的一切遗忘了一般，统统按部就班。

　　其实卢芙昨晚想通了，既然被发现了端倪，那就让白尔特查去吧，这样既能对得起她的父亲与统帅，又能给自己一个审判和解脱。看她这个态度，白尔特也难再包藏太久，晚上汇报工作时就把情况报告给了伊洛温。

　　伊洛温点点头表示知情，额外并无再多指示，白尔特紧张地追问接下去该怎么做？伊洛温不语，只是轻轻摆手，提醒她该回去休息了。

　　白尔特只能领命离开，回去路上又后悔那么早报告了上级，想着不如再找找卢芙，在上级行动之前再给她次机会。这次白尔特不再拐弯抹角，休息时间直接去到卢芙房间，卢芙拿饮料招待她，仍然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白尔特与她面对面坐着开门见山让她坦白那天为什么不在。

　　卢芙略微一顿，然后笑着扯开话题说碰一个，白尔特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她，卢芙也自顾自地给白尔特倒饮料，然后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我什么都不会透露的。”卢芙手抚着杯沿，上身撑在桌面低头说。

　　白尔特缓缓开口道：“除非与你的家族有关，你不会那么固执。”

　　卢芙听后笑了：“你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白尔特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但我必须提醒你，向上级隐瞒的一切活动都将视为背叛。”

　　“你都已经告诉伊洛温了吧？”卢芙低头看着杯子里不断往上冒的气泡，余光中白尔特放在桌面的手指轻轻一曲，然后卢芙听到她说：“这是我份内的责任。”

　　“我当然知道，”卢芙抬头苦笑着看向白尔特继续说：“所以听伊洛温的安排吧。”

　　“谢谢你，白尔特，谢谢你一再帮我。”

　　卢芙的笑意中尽显疲惫和解脱，这一刻只有无数的悲哀冲向白尔特，她并不想回应卢芙的感谢，起身便走出房间，再重重关上了门。

　　相信不久后伊洛温就会下令调查了，白尔特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停地踱步，情绪无处发泄，她最近总是陷入两难的境地，感觉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听从伊洛温的安排了，但是如果告诉伊洛温这事与卢芙的王室有关，会不会帮她减轻一些罪责？直接查到王族一层毕竟不好。

　　有了这个念头白尔特便去向伊洛温进谏，伊洛温回复确实值得三思，就先按兵不动吧。这事伊洛温本来就没打算追究，她有自己的计划，倒是白尔特太心急，两边都想对得起。之后伊洛温又问起诺尔的情况，白尔特回答不错，最近都很老实安分，还在学习很多基础的东西。

　　伊洛温渐渐露出欣慰的微笑，白尔特忍着难受问长官，还需要给她加练些什么吗？伊洛温又让她自己安排。

　　这样就是再好不过的了，白尔特领命离开，光是基础训练起码都要半年以上，白尔特甚至能拖得更久。至于卢芙，就只能看她自己了，她也没把自己已经露出马脚的事上报父亲，打算任凭事情发展下去。

　　到明天诺尔进入内城就实打实足月了，露佩塔告诉她，每个月结束都会有一次演习，正当她兴奋地表示自己终于能伸展一下筋骨时，又收到命令，她只能观战。她不服自然要去抗议，白尔特严肃问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上去战场可不会有任何人手软念旧情。

　　诺尔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她从来不比任何人差，白尔特于是微笑点头，让她自己找人组队去。

　　“露佩塔，你已经找到队友了吗？”诺尔第一个想到的人必然是最熟络的露佩塔。

　　“抱歉…我已经找到队友了。”露佩塔蹙眉歉意地回答，因为诺尔开始不能参加所以先去找了别人。

　　“好吧，没关系啦。”诺尔也不气馁，主动出击很快就找到了队友。

　　这次演习任务内容很简单，哪一组率先攻占下堡垒就算胜利，但敌人可是相当多的。同时按照惯例，贵族们可以付费观看。为了保证公平，只有白尔特一人没找队友组队，孤军奋战，其他都是两两一组。

　　诺尔与新队友站在一起全副武装，开赛前瞟了一眼头顶悬停的无人摄像机又回头，不屑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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