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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怼权臣护风骨
赵光义目光扫过她微乱的鬓发，眼底掠过一丝探究，却没当场发问，只侧身让她先入内。
李从宁刚回到席位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定心神，就见礼部侍郎突然起身，端着酒盏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今日御园牡丹盛放，又有吴越王带来的江南新茶，实在是难得的雅事。臣听闻金陵宫中曾有《霓裳羽衣曲》，永嘉县主与夫人皆是江南美人，不如请二位为陛下献舞一支，以助雅兴？”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煜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出几滴在素色锦袍上，他慌忙起身，声音发颤：“王大人！内眷不懂舞技，恐扰了陛下兴致，还请......”
“侯爷这话就不对了。” 王大人打断他，眼神带着几分轻蔑扫过李从宁与周嘉敏。
“南唐虽亡，却也该感念陛下恩典。如今陛下赐宴，不过是请二位献舞，难道还敢推辞？”
李从宁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她自入汴京后，早已将舞技抛诸脑后，更何况《霓裳羽衣曲》是南唐盛世乐舞，如今在宋廷宴会上跳，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撕扯亡国的伤疤。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王侍郎。
“王大人可知，《霓裳羽衣曲》需配金陵特制的七弦琴，且需舞者着华服，配玉饰，如今我们既无乐器，又无舞衣，如何献舞？”
“放肆！” 王大人脸色一沉，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带着压迫。
“陛下在此，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县主放肆？不过是让你跳支舞，竟敢推三阻四，莫不是还念着金陵，心存不满？”
李从宁脊背挺得笔直，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
“臣女并非推拒，只是实话实说。陛下宽厚仁慈善待我们，若王大人非要逼我们起舞，便是故意羞辱。难道王大人今日此举，为的就是要置陛下于不仁之地？”
这话一出，王侍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脸色微变：“你休要曲解！本就是让你……”
“王大人别急。” 李从宁抬眸，眼底没了方才的温顺，反倒添了几分锐利。
“臣女再问第二件事：方才陛下赞吴越王的雪水云绿有江南春味，可见陛下爱重江南风物。王大人作为礼部翘楚，竟不知《霓裳羽衣曲》也是江南雅乐的象征？”
李从宁猛地提高声音，再次叩首：“正是因为陛下仁慈，臣女才不能献舞。臣女愿以死谢罪，也不愿让陛下落个好辱亡国宗室的名声！”
王侍郎脸色唰地白了，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陛下！臣…… 臣只是想为陛下助兴，绝无别的意思！”
赵匡胤挑眉，目光落在李从宁身上，“罢了，既然无舞衣乐器，献舞之事便作罢。王卿自罚三杯，向县主赔个不是！”
李从宁适时起身，对着赵匡胤屈膝：“陛下宽宏，臣女谢陛下隆恩，让臣女保全了江南雅乐的体面。”
这话既给了赵匡胤台阶，又守住了最后的风骨。
王侍郎僵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太监端来酒盏，一杯杯喝下，满殿臣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自讨苦吃的了然。
他本想踩着亡国宗室讨好皇帝，反倒被一个弱女子当众驳得颜面尽失。
“各位爱卿，莫要被这小插曲扫了品茗雅兴！”
赵匡胤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伴着轻快的脚步声，秦王赵光美身着月白锦袍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殿，目光便扫过殿中，最后落在还僵在原地的王侍郎身上。
赵光美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看王大人这模样，莫不是方才发生了什么趣事？看来是臣弟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王侍郎本就窘迫，被赵光美这话一调侃，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端着空盏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赵匡胤见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些小插曲，倒是秦王这个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他几步走到殿中，姿态闲散又自在。
“皇兄这话可就冤枉臣弟了，臣弟哪是什么大忙人？不过是近来迷上了新流行的曲子和美酒，倒把进宫赴宴的时辰给忘了！”
“你倒是过得潇洒，也该是时候，让你跟着你二哥学学朝堂上的事了！”
“朝堂上的事，有皇兄您掌舵，还有二哥在前头操劳，又有德昭、德芳一旁协助，臣弟笨嘴拙舌的，还是听曲喝酒，来得自在。”赵光美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这番话说得坦荡又随性，满殿臣僚听了，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汴京城里无人不晓秦王赵光美素来爱逍遥，不恋权位，这番话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赵匡胤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着几分纵容。
“你啊，就知道贪图安逸。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既喜欢这样的日子，朕也不勉强你。快入座吧！”
宋皇后坐在赵匡胤身侧，闻言掩唇轻笑，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添了几分温婉灵动。
她看向赵光美，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秦王这话可就不对了，虽说朝堂之事，有陛下和晋王操劳，可你也不能总这般逍遥自在。陛下，依臣妾看，该早日为秦王指门亲事才是，有个人管着他，才能让他收收心，多着家。”
这话一出，满殿臣僚都跟着笑了起来，目光纷纷落在赵光美身上，带着几分打趣。
赵匡胤也笑着点头：“皇后说得在理，朕也正有此意。京中贵女多贤良淑德，回头朕让礼部筛选筛选，给你指个合适的。”
赵光美一听指婚，手中折扇 “唰” 地收了半幅，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多了几分慌乱，忙上前两步对着赵匡胤与宋皇后躬身，语气里满是故作轻松的讨饶。
“皇兄、皇嫂，这可使不得！臣弟这性子，您二位还不清楚，我就爱自在，若是娶了王妃，哪还能这般随性？”
他说着，又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倒添了几分少年般的鲜活。
“再者说，臣弟哪有本事照顾旁人，女子心思细，爱琢磨些琐事，对臣弟来说太麻烦！”
宋皇后掩唇笑得更柔，鬓边步摇晃出细碎光影：“秦王倒会为自己找借口，哪家男子不是从懵懂学着照顾人，哪有生来就会的道理？”
“皇嫂有所不知！” 赵光美急忙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无奈。
“前几日臣弟去酒馆喝酒，竟然听说有人为了给自己的夫人寻一支合心意的珠钗，跑遍了汴京的首饰铺。臣弟听着都觉得累，若是换了臣弟，打死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满殿臣僚被他这番话逗得哄笑起来，连赵匡胤都忍不住摇头，眼底的纵容更甚。
赵光美趁机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软了些。
“皇兄，臣弟知道您和皇嫂是为臣弟好，可婚姻大事，讲究个心甘情愿。臣弟如今只想着每日听听曲、喝喝酒，若是皇兄强行为臣弟指婚，岂不是拘着了臣弟？”
他顿了顿，又故意板起脸装出严肃模样：“所以臣弟这辈子，才不会钟情于什么女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怕麻烦，爱自由的性子，又悄悄抬了赵匡胤一句，给足了皇帝台阶。
宋皇后见他态度坚决，又说得实在，便不再多劝，只笑着嗔道：“你啊，就仗着陛下疼你，才敢这般任性。罢了！”
赵光美立刻眉开眼笑，对着宋皇后作揖：“谢皇嫂开恩！”
说着，他顺势退到自己的席位上，刚坐下便拿起酒盏抿了一口，眼底悄悄掠过一丝松快，像是庆幸总算躲过了这桩 “麻烦事”。
赵匡胤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抬手端起茶盏：“好了，莫再提婚事，免得扰了秦王的雅兴。各位爱卿，继续品这雪水云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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