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铸盾 为我正名

　　第32章：飞扬与崩解

　　初春的暖阳透过梧桐的新叶，在上戏门口洒下斑驳的光点。
　　考场大门打开，人流中，苏晓晨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快乐小鸟，几乎是飞扑出来，一眼就锁定了那个清冷的身影。
　　她蹦跶着冲到林知意面前，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她，大大的笑脸在阳光下灿烂得晃眼：
　　“学姐！我考完啦！”
　　林知意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怀里瞬间被少女温热的身躯和蓬勃的活力填满。
　　她冷峻了一下午的脸部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仿佛冰层遇暖，悄然融化。
　　“看样子，考得不错？”
　　她问，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那嘴角，极其短暂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或许只有十分之一秒。
　　但苏晓晨准确地捕捉到了这抹转瞬即逝的弧度，这比任何夸奖都让她开心。

　　“哈哈，岂止不错！我是谁啊，
　　我可是苏晓晨！未来的伟大舞蹈家！”
　　她松开林知意，兴奋地手舞足蹈，模仿着考场里的某个动作，
　　“我感觉今天状态特别好，发挥超常！
　　监考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光，肯定被我镇住了！
　　哈哈哈，学姐，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仰着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全宇宙的星光，
　　一脸的小表情，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快来夸夸我”的喜悦和期待。
　　林知意看着她，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也漾开了一丝极淡的涟漪。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简单的音节，对苏晓晨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励。

　　她欢呼一声：
　　“走啦走啦，我们骑车去江边吹风！
　　我要把所有的开心都告诉黄浦江！”
　　两人骑着共享单车，沿着龙腾大道的骑行道缓行。
　　江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汽。
　　她们并行着，苏晓晨在靠江的一侧，
　　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不时侧过头对林知意说话，发丝在风中飞扬。
　　林知意在她左侧，目光偶尔落在少女被喜悦染红的侧脸上，
　　一种陌生的、名为“满足”的情绪，在她心间悄然弥漫。

　　然而，这宁静的喜悦，在下一秒被彻底撕裂。
　　一辆黑色轿车从后方非机动车道入口处猛地窜出，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没有丝毫减速，径直朝着她们的方向狠狠冲来！
　　目标，赫然是她们两个人！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引擎的咆哮，瞬间笼罩。

　　“学姐——！”
　　苏晓晨的惊呼声尖锐地划破空气。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
　　靠外的苏晓晨做出了唯一可能的、也是源自本能的反应——
　　——她猛地松开了握住车把的双手，整个身体凭借腰腹核心的力量，
　　像一张拉满的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左侧林知意的方向，狠狠一推！
　　“砰！”
　　巨大的力道将林知意连人带车推向更内侧的安全区域，
　　她自己却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单车猛地歪倒！

　　几乎是同时，失控的车头擦着林知意倒下的单车，
　　甚至可能刮蹭到了她扬起的衣角，带着死神的气息呼啸而过！
　　“苏晓晨！”
　　林知意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剧痛，但她立刻挣扎着回头。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看到苏晓晨的身体从倒下的单车上被甩出，像一片被狂风扯断的羽毛，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路面上，一动不动。
　　那辆肇事车辆没有丝毫停留，发出一声咆哮，加速逃离。
　　“苏晓晨！”

　　林知意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理性、所有规划在瞬间蒸发。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去，身体快于思维。
　　她跪倒在苏晓晨身边，
　　少女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
　　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衣袖迅速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苏晓晨……苏晓晨！”
　　林知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伸出手，想要碰触，却又像怕碰碎什么一样僵在半空。

　　不能慌。必须冷静。评估伤情。
　　残存的理智在尖叫。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血腥味和尘埃，呛得她肺叶生疼。
　　她强迫自己进入另一种模式——
　　——那个在生物医学工程实验室里，面对复杂数据和精密仪器的模式。

　　她伸出颤抖得极其厉害的手，轻轻扶着苏晓晨的肩膀和髋部，用尽可能平稳的动作，将她从侧卧调整为仰卧位。
　　每一个动作都轻缓得如同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精美瓷器。
　　紧接着，她跪伏下身，
　　一手拇指压住苏晓晨的下颌，食指撬开她的嘴唇，迅速检查口腔。
　　“没有舌后坠……没有呕吐物……气道通畅。”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像是在确认实验参数。
　　完成这最关键的一步，她不敢再有其他多余动作，尤其是颈部。
　　她迅速脱下自己的薄外套，卷起来，小心翼翼地垫在苏晓晨的颈后，做一个简单的临时固定。

　　做完这一切，她单膝跪地，左臂最大限度地伸开，
　　对着几个被惊呆在远处的骑行者和路人，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绕行！请绕行！这里危险！”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为地上昏迷的苏晓晨，争取到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真空区域。

　　右手，则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指因为恐惧和后怕，完全不听使唤，连续几次都输错了密码。
　　林知意死死盯着屏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忽然收回左手，用尽全身力气，“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右手手背上！
　　疼痛让混乱的神经瞬间聚焦。
　　屏幕解锁了。
　　江风依旧在吹，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按下了——1—2—0。

　　“喂？120吗？”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但仔细听，尾音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龙腾大道，近耀龙路段的骑行道，有车祸，伤者是……是我妹妹，我妹妹！
　　17岁，女性。被一辆黑色轿车撞击，车型车牌没看清，对方逃逸。
　　伤者目前昏迷，对呼叫无反应。左臂有血迹，可见畸形，疑似骨折。
　　头部未见明显开放性伤口，呼吸……呼吸浅快。
　　请你们快点…………快点来！”

　　最后三个字，那强行维持的平静终于土崩瓦解，
　　带着无法抑制的哭音，化作一声低哑的、近乎绝望的哀求，
　　从她喉咙深处嘶吼出来。
　　“……求你们，快点来！”

　　她挂断电话，手机从汗湿的手中滑落。
　　她重新跪坐下来，
　　想握住苏晓晨完好的那只手，却又不敢，
　　只能将自己的手，虚虚地、颤抖地，覆盖在苏晓晨冰冷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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