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花信

作者:纪梦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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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时,最后一排空了



      2024年12月20日的风裹着雪粒 撞在二中的窗沿,日子像被雪压实的脚印,一不留神就从秋末滑到了深冬。草场早被白雪盖成一片白茫,学生们攥着雪球追跑打闹,雪沫子溅在衣领上也顾不上拍,教导主任背着手走过,眼神扫过嬉闹的人群,终究只是抬手拢了拢围巾——这几周浸在试卷里的紧绷,总该让雪气松快些。不少班级的女生拉着班主任蹲在雪地里,滚雪球、堆雪身,高一七班的雪人挂着写满名字的红绳,高二三班的雪桥旁,女生们手拉手踩着积雪滑行,三二一的倒数声混着笑闹飘向天际,高二高三的学姐们也褪去书卷气,踩着雪痕加入这场无拘无束的狂欢。

      高三的省县学长们逮着李砚川没半点客气,冰凉的雪团直接往他衣领里塞,细碎的雪沫顺着脖颈往下滑,头顶也不断落下带着凉意的雪块。周砚初正和几位高三学长酣战,夏枝枝也扎进了队伍,他蹲在雪地里滚出个沉甸甸的大雪球,绕到周砚初身后狠狠砸过去,雪沫溅了周砚初满身。周砚初刚回头,身前两位学长的雪球又接踵而至,砸得他顾此失彼,他攥紧手里的雪球朝夏枝枝头顶扔去,夏枝枝一低头,雪球砸在地上碎成一片,随即抓起个中等大小的雪球追着周砚初跑。

      教室里和草场的喧闹截然不同,曜辰和若柠没凑玩雪的热闹,两人围着课桌喝着热水,若柠对着英语题皱着眉,曜辰耐心地帮她梳理知识点,指尖划过习题册上的重点,轻声讲解着语法逻辑,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暖意。

      操场边上,沈知夏从身后轻轻一拉,李砚川脚下没稳住,重心往后一倒,结结实实地摔坐在积雪里,屁股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钝痛。“你没事吧?我本来想拉你一把的。”沈知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想去扶他。

      李砚川揉了揉屁股,一时没起身,脑海里忽然闪过上次在篮球场上的画面——那时他也是这样猝不及防摔坐在地,旁边的兄弟们围着起哄笑个不停,没有一个人伸手,只有哥哥快步跑过来,一把拽起他的胳膊,眉头皱着,语气却很软:“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儿?”他当时嘴硬说没事,屁股却疼得半天坐不下去。

      “你在想什么?”沈知夏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李彦川摇摇头,借着他的手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另一边的学生会成员正忙着清理积雪,手里的扫把划过结冰的操场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人还推着除雪铲,一下下把堆积的雪堆到操场边缘。“别再玩了,快进教室吧!雪反光太晃眼,长时间盯着容易看不清。”一个学生会成员朝着嬉闹的学生喊道。“可是学长,我们老师还在开会,想再多玩会儿嘛。”有学生嘟囔着不愿离开。学生会会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也不能久待,注意安全。”

      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老师们走了出来,教导主任扬声说道:“各班班长,尽快找两个个头高、力气大的男生到操场来帮忙!”话音刚落,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教室里,有人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只见操场边上的男生们和学生会成员一起,有的握着扫把,有的推着扫地机,还在继续清理残留的积雪,忙得不可开交。

      高二五班的教室里,漱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面上摆着一面小镜子,她对着镜子轻轻整理刘海——镜中的少女扎着低马尾,发尾垂在身前,黑发又黑又顺,厚厚的刘海遮住了部分额头,透着几分娇俏。她穿着二中几周前刚发的黑蓝相间校服,面料柔软舒适,上身还套着一只袖套,那是她特意在圣界上买的政远同款。

      忽然,一个男生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漱月侧头看过去,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不好意思,同学,这里有人了。”

      “写名字了吗?”男生挑眉问道。

      “没看见板凳上写着谢临微的名字吗?”漱月抬了抬下巴,“而且你该回自己班级上课吧?来我们班干嘛?”

      男生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来看你啊,你信吗?”

      “别在这里装腔作势,再不走我告老师了!”漱月皱起眉。

      男生朝她身后努了努嘴,压低声音:“看,你们老师来了。”

      漱月回头,只见王老师正从五班教室门口走进来,径直走向讲台。

      王老师走上讲台,刚站稳就沉声道:“同学们,跟大家说两件事。”台下瞬间安静下来,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谢临微转学了,具体去了青道哪所学校,目前还不清楚。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王老师的脸色愈发难看,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哭腔继续说:“还有政远……他的病情加重了,远岛的大医院说,目前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谁这么说的?”云川猛地站起身,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难受。

      “是他家长亲自跟学校沟通的。”王老师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学期,他大概率来不了了。大家安心上课,不能耽误了自己的未来。”

      漱月的心脏像被无数把小刀扎着,眼泪瞬间涌进眼眶。她慌忙低下头,用衣袖悄悄擦掉泪痕,指尖攥得发白——那个总穿着红色校服、坐在中央最后一排的身影,那个她偷偷买了同款袖套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王老师看着台下沉默的学生,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以前总因为政远偶尔的叛逆教训他,甚至撤了他的班长职务——那时总觉得这孩子太强势,管不住自己,可如今想来,那些所谓的“叛逆”,不过是少年人藏在优秀外壳下的一点棱角,而自己竟没多给几分包容。

      云川猛地站起身,又重重坐下,双手攥得指节发白,脑子里全是混乱的念头: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明明那么早就能熟悉起来,明明上次打足球赛,穿着11号球衣的他跟我们一起在场上奔跑,拼尽全力帮班级拿下胜利,把比分一路拉上去的人是他啊!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这一定是梦吧?我不相信,绝对是梦!

      悠悠皱着眉,纠结地低声自语:“我是真的不喜欢他的强势,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得慌……再怎么不认同,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对吧?”

      教室后排的两个女生,却只是撇了撇嘴,低声嘀咕着“老师又在煽情”“说不定是装的”,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江译站在角落,他本就不是高二五班的学生,不认识坐在中央第一排的谢临微,也不熟政远,看着满教室的低气压,只觉得有些茫然。

      坐在中央第一排的漱月,心脏像被无数把小刀扎着,眼泪瞬间涌进眼眶。她慌忙低下头,用衣袖悄悄擦掉泪痕,指尖攥得发白——那个总坐在中央最后一排的身影,那个她偷偷买了同款袖套、悄悄关注了很久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的座位离政远的座位隔着大半个教室,以前上课总忍不住用余光瞥向最后一排,看他低头做题的样子,看他偶尔和同桌林硕然说几句话,如今那个位置空了,连带着心里某块地方也变得空荡荡的。

      下课铃声响起,江译犹豫着走向还在低头抹泪的漱月,想递张纸巾安慰,却没留意脚下,不小心撞到了课桌,漱月桌上的一个小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笔记本摔开在扉页,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最显眼的是反复出现的“政远”二字,后面跟着一封短信,

      江译愣在原地,终于明白漱月的眼泪为何而流——原来这份藏在第一排与最后排之间的暗恋,还没跨过教室的距离,就可能永远停在了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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