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嗯，镇子上有早餐店吗？”
　　“有。”
　　“清溪有什么特色早餐吗？”
　　“嗯，有，桃花粥，五色煎饺，小馄饨。”
　　林虞似乎有些疲累，声音都带着一丝干涩：
　　“桃花粥？什么味道？”
　　“嗯，这是一种特殊的米本地人说那是桃花米，这种米只能煮粥，煮出来的粥翻着淡粉色，吃起来能尝到一股桃花的味道。”
　　顾一详细的给林虞说着一碗粥的由来和做法。
　　“那你要不要请我吃一碗。”
　　“嗯？”
　　耳机里的电话忽的被关断，顾一蹙着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明明充满电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快没电了就。
　　“顾一。”不远不近的声音，是电话里刚刚一样有些累，却被更多的欣喜盖过。
　　顾一愣住了，掏手机的动作停下了，抬头便看到林虞站在车边，对着她笑。
　　“你...”
　　字句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怎么往外说，便被那股茉莉冷香包裹住。
　　“让我抱抱，我开了一夜的车呢，累死了。”
　　林虞的头拱在了顾一的颈窝处，贪婪的吸食着顾一身上橙子的香气，顾一身上的香气是长年累月用的橙子味的各种产品染出来的，但是又不一样，更像是橙子味奶糖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顾一有些心疼，六个多小时呢，一路开过来，腰会断的吧，能一早等在这里，那基本上就代表昨天晚上挂了电话之后她就出发了。
　　“我想你了嘛，昨天挂了你的电话，一瞬间我就后悔了，然后看了你给我发的星空，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想立刻马上见到你，所以我就来了。”
　　“你的脚怎么样？”
　　“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行吗？”
　　回清溪之前，顾一陪林虞去复诊过一次，医生不建议林虞长时间站立，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过了好一会，林虞才松开顾一，退后两步，在顾一的目光里转了一圈，又伸出了受伤的左脚，左摆一下右摆一下：
　　“你看，没事吧。”
　　看着漏出来的脚腕没有红肿的迹象，顾一才浅浅嗯了一声。
　　“走吧，带你去吃早餐。”
　　顾一往前走到和林虞并肩的位置停下。
　　“车子就放这里吧，镇子不大，你的脚既然没事，我带你转转。”
　　“嗯，但是在哪之前，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我带了一个带卫星定位的手机，你现在换上。”
　　顾一有些不舒服的捏着衣角，来回揉搓着，头越来越低，也不答话。
　　林虞感受到了，伸手捧起了顾一的脸：
　　“一一，你不想联系不到我，对不对？”
　　顾一闷闷点头，是的，她不想有一刻联系不上林虞，所以才会天蒙蒙亮醒来后，就没有再睡了。
　　“我也不想你走很久才能找到信号给我打电话。”
　　“所以，你可以不舒服一次，用这个手机可以吗？”
　　疲惫的语气里还带上了撒娇，顾一最终点头答应了。
　　顾一带着林虞去吃了早餐后，又去买了茶叶，去了派出所，才准备往回走去。
　　“嗯，前面的很多路都是石子路和泥路，要不然把车停镇子上，”好像也不妥，林虞有洁癖，不能她去挤村村通吧，脚也刚刚好总不能走回去吧。
　　“没事，这个车子减震很好的，而且，我现在有些困了，想快点到家碎觉...”
　　到家睡觉，这里也被林虞算成家的范围了吗？
　　“嗯，好。”
　　“等回去，我就考驾照，这样之后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就不用这么累了还要开车。”
　　“好，那我让人给你报名，用最快的速度让你拿证。”
　　“嗯。”顾一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坐在副驾给林虞指路。
　　原本需要走很远的路，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是这个院子吗？”
　　“嗯，到了，你随便停吧，这边不会有人来。”
　　倚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和路过的每一个空落的小院子好像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这个院子，格外的让人喜欢。
　　“真好看。”林虞站在院子的篱笆墙前，迟迟没有推开门，只看着和她对向站在的顾一，感受着山间的秋风，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说院子，还是院子里的人。
　　“不是困了吗？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嗯，来了。”林虞一仰头，站在了院门前，却又停下了脚步：
　　“顾一。”
　　“嗯？”
　　“你不该请我进吗？”
　　顾一转头，没明白林虞什么意思，歪着头，又：
　　“嗯？”
　　“我第一次来你家，虽然你没有家长，但是是不是也正式一点，请我进你家。”
　　顾一见林虞说的认真，轻笑的走上前，伸出一只手：
　　“那我邀请林大小姐，来我家，进来吧。”
　　林虞抱着胳膊，摇头，傲娇的说：
　　“不要，”
　　“那要怎么请？”
　　“我是林虞，不是林大小姐。”
　　“好。”顾一应下后，又重新开口
　　“那林虞小朋友，要进我家来玩吗？”
　　顾一从小也就没什么朋友，被陈教授资助后，每年暑假陈哲会来和顾一做上几天朋友，其他时候，这个小院子里并不会有以顾一朋友身份的人出现。
　　一阵风带动了林虞身后的卷发，休闲的绸缎衬衫似乎带着林虞放松了许多，林虞将手搭到了顾一手上。
　　“怎么样？我来，你开心吗？”
　　“嗯，开心。”这一句开心，发自内心。
　　顾一将屋外的凉椅也搬了进来，林虞躺在凉床上，顾一则在一边的凉椅上躺了下来，这个季节倒是不用开风扇了，但是顾一的体温要更高一些，所以用这藤编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晃着。
　　“你就这么跑来了，你爷爷不会说什么吗？”
　　“他能说什么？有事情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话音落下，林虞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这种一语成谶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受。
　　林虞看向顾一，示意自己接一下电话，一手打着扇子另一手捧着书的顾一轻点了一下头。
　　“喂，爷爷，怎么了?”
　　“阿虞啊，你在哪？”
　　房间里很安静，即使不用开扩音，顾一也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我？嗯，出来玩了。”
　　“怎么了？”
　　“出去玩怎么不和爷爷说一声啊？”
　　“临时起意的，昨天晚上走的时候有些晚了，就没去打扰你了。”
　　“哦，但是你昨天不是答应爷爷，今天你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吃个中饭的吗？爷爷和你爸爸都已经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才知道你出去了。”
　　林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就算自己不和爷爷说，贵和看着林虞开车离开的，他也会和爷爷说的。
　　“爷爷，您想吃饭，哪天我都可以陪着您吃饭的呀，我这好不容易放假出来玩一趟，你总不好让我现在回去吧，而且，我还有朋友一起，总不好放人家鸽子吧...”吴侬软语的南方强调，和清溪的方言倒是不太像。
　　“林虞。”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爆呵，惊的顾一放下了手中的书和凉扇，看着林虞，林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却是紧紧的攥着搭在腿上的毯子。
　　“我和你哥哥回来吃饭，还要等你赏脸吗？”
　　“你有一点为人子女的自觉吗？”
　　顾一看着林虞的脸上越发的阴沉下来，站起身走到凉床边坐下，还发出了“吱呀”一声，顾一轻轻拍了一下林虞的手，示意她松开被子，然后将自己的手递进了林虞的手下。
　　林虞抬头看向顾一，浅浅的笑了一下。
　　“所以，你带着那个私生子回来，要和我吃饭，我不能拒绝？”
　　“你用我去和棋家联姻，给你的儿子换前程，我不能拒绝？”
　　林虞的语气像是在和人讨论今天中午要吃什么一样，但是顾一能感觉到林虞有些颤抖，相互握着的手感觉到林虞有些发冷。
　　没有等对面的人再说什么辩解，林虞继续开口：
　　“爷爷，我这几天都不回去了，这边信号也不是很好，你没什么事情还是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一定能接到，等我回去再陪您老人家吃饭，就这么说，拜拜。”
　　挂断电话后，林虞瞬间就卸下了气来，用含着雾气的眼神看向顾一：
　　“做林大小姐也很累的，让我在你这里多做几天林虞，好不好？”
　　然后拥住了顾一。
　　顾一感受着颈间刚刚诞生就直接融入自己皮肤的泪慢慢汇聚，往自己的心口滚落去，慢慢变的有些滚烫，烙入了顾一的心里。
　　“要不要吃柿子？”
　　“什么柿子？”鼻子有些堵，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塞。
　　“门口有颗柿子树，今天早上看的时候，有几个柿子应该是自然成熟了，然后我们不吃的话，就会被小鸟吃掉。”
　　“吃。”林虞从顾一怀里抬起脑袋，用泛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顾一，有些娇气的肯定道。
　　“那我去摘。”
　　“怎么摘啊，有钩子什么的吗？”
　　“没有钩子。”
　　“啊？那怎么摘？”
　　“上树。”
　　“你认真的吗？不会摔吧？”
　　“不会，以前每年都会上树摘，奶奶会给我做捂柿子吃，软一点的柿子可以放在窗台里晒，晒到很软到时候也能吃了，再多的柿子就会做长吊柿子，过年的时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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