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等生的污点证明

　　次日午休铃刚响过，教室里还残留着上午课程带来的倦意与躁动。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表面切出明晃晃的方块，细小的尘埃在其中缓慢浮游。

　　沈圆舟踢开椅子，几步蹦到谢凛桌前，手指“叩叩”敲了两下他摊开的练习册边缘，那上面还留着昨晚温清让用红笔仔细批注的痕迹。

　　“喂，单身狗联盟成员，你怎么在背着我学习？”她语调深沉，看到桌子上的练习册一愣，“江月白那重色轻友的，又跟黎墨双宿双飞去了。走，食堂，咱俩搭伙。”

　　沈圆舟以前一直是跟刘叶走，跟Alpha一起，难免惹人非议，但现在不用焦虑这个了，可以光明正大找谢凛一起用餐。

　　但是……

　　谢凛今早已经答应了一个人的邀约，来自温清让。他闻言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心虚。

　　“那个……沈圆舟，”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窗外又飘回来，就是不太敢直视沈圆舟探究的目光，“我中午……可能有点事。”

　　沈圆舟挑眉，双臂环抱，身子微微前倾，仔细打量着谢凛。

　　他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往常被数学折磨后总带着点蔫儿吧唧的烦躁，此刻却有种紧绷的亮色，像被雨水洗过又晒在阳光下的叶子。

　　尤其那眼神，躲闪里藏着压不住的，细微的光。

　　也是有情况吧？

　　沈圆舟目光扫过他微微泛红的耳尖，最后落在他不自觉摩挲着练习册边角的手指上。

　　电光石火间，昨晚温清让把人“逮”去补课，以及今早谢凛罕见地没抱怨数学，甚至偶尔对着练习册走神时嘴角会翘起一点点的画面，串联了起来。

　　心里“哦豁”一声，了然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一圈明悟的涟漪。沈圆舟脸上那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调侃迅速褪去，转而换上一种促狭的，洞悉一切的笑容。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问：“有事？什么事比拯救你可怜的即将被孤单一击毙命的闺蜜还重要啊？”

　　谢凛被她说得越发不自在，几乎想把自己缩进校服外套里。“就……就是有人约了。”

　　“有人？”沈圆舟眨了眨眼，视线越过谢凛的肩膀，恰巧并悄悄注意的温清让对视。

　　沈圆舟心里暗笑一声，站起。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绷着，故意做出恍然大悟又带着夸张失落的表情。

　　她后退半步，一只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朝着谢凛的方向挥了挥，像是驱赶什么，声音却扬了起来，清亮亮地，确保某个人能听见：

　　“好吧好吧——” 她拉长了调子，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又戏谑。 “那我这个孤家寡人就不打扰了。” 目光在谢凛越来越红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瞟向温清让，沈圆舟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

　　“去吧去吧，”她摆摆手，语气里的调侃满得快要溢出来，“去找你的‘良人’、你的‘夫君’、你的‘老公’、你的‘相公’、你的‘盖世英雄’、你的‘灵魂伴侣’、你的‘枕边人’、你的‘官人’、你的‘心上人’、你的‘意中人’吃饭去吧！”

　　一连串叠buff似的称呼，像一串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砸在谢凛头顶，炸得他头晕目眩，脸颊瞬间爆红，一路烧到脖子根。他猛地抬头，瞪向沈圆舟，眼里满是羞愤交加的控诉：“沈圆舟！你胡说什么！”

　　沈圆舟却已笑着跳开，捂着嘴溜走了。

　　温清让已经走到了谢凛身侧。他仿佛没听见沈圆舟那番惊天动地的调侃，脸上像春风吹过冰湖的第一道裂痕，如沐春风。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拿过谢凛桌上那本摊开的，批注密密麻麻的练习册，和自己的书本叠在一起。

　　“走吧，”他声音不高，和平日并无二致，但仔细听，尾音似乎比往常软了那么一丝丝，“再晚，糖醋排骨要没了。”

　　谢凛还沉浸在沈圆舟那番话的余震里，脸颊滚烫，心跳如鼓。他胡乱“嗯”了一声，抓起书包，低着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温清让走出教室，完全不敢看周围同学可能投来的目光。

　　走廊里光线明亮，人声嘈杂，学生们三五成群涌向食堂，饭点吃饭堪比全员马拉松，那叫一个万马奔腾。

　　温清让走在外侧，不着痕迹地替谢凛挡开一些拥挤。谢凛跟在他身后半步，盯着他挺直的背影和挽到小臂的校服袖子。

　　走到楼梯拐角人稍少处，温清让脚步微顿，侧过头，目光落在谢凛依旧通红的耳廓上。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也在谢凛低垂的侧脸上投下颤动的光影。

　　“她说的，”温清让开口，声音轻得像掠过耳畔的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好像也没全错。”

　　谢凛倏地抬眼，撞进温清让含着清晰笑意的眼眸里。那笑意不再掩饰，温和地漾开，将他整张笑靥都点亮了几分。

　　谢凛心脏猛地一跳，先前那点羞愤忽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滚烫，更无处安放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沈圆舟胡说八道，可看着温清让的眼睛，话却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含糊的咕哝，和更红的脸颊。

　　温清让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继续下楼的步伐。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似乎更轻快了些，嘴角那抹弧度，也久久没有落下。

　　“谢同学，不考虑给我一个名分？”

　　嘶……这话好耳熟啊。

　　Alpha谈恋爱都这么执着于名分吗？上一个要名分的是谁来着？

　　该怎么回答？

　　谢凛回了一句自认为段位极高的话：“你想要哪种名分？”

　　温清让丝毫不害臊，扬起嘴角笑：“那当然是你的‘良人’，你的‘夫君’，你的‘老公’，你的‘相公’，你的‘盖世英雄’，你的‘灵魂伴侣’，你的‘枕边人’，你的‘心上人’，你的‘意中人’，你的‘爱人’，你的‘先生’，你的‘伴侣’，你的‘知己’，你的‘山海归宿’，你的‘生命诗篇’，你的‘朝暮与春秋’，你的‘温柔宇宙’，你的‘人间烟火’，你的‘永恒命题’。”

　　？？？

　　怎么还带引用的？怎么还有自我发挥？

　　温清让面不改色，说了一大串，一番话下来谢凛几乎要小脑萎缩。

　　谢凛忍不住问道：“这名分就非得要吗？”

　　肯定回答：“对啊。”

　　“我看还是别要了。”

　　温清让不解，问道：“为什么？”

　　谢凛嘟囔：“这个有什么用啊？”

　　他真的不太理解，又没答应要谈恋爱，怎么就要上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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