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社团招新的海报在公告栏贴了三天，樟叶的香气就跟着在风里飘了三天。

　　沈清浅把宣传单上“后山樟树林”几个字盯得发涩时，苏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走，去看看招新现场。”

　　她抬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像撞进了一汪盛着樟叶光斑的潭水。“现在去会不会太早？”

　　“早去才能占个好位置试辨认叶片。”苏野说着，顺手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惹得沈清浅耳尖瞬间烧起来。

　　陈默从后面窜过来，胳膊往两人肩上一搭：“走走走！我跟李婷打听过了，今年招新有个隐藏彩蛋——辨认出金边樟叶的变种，直接免试进社！”

　　林晓晓抱着个旧茶叶罐追上来，罐子里的樟叶干撞出细碎的声响：“我外婆说这罐干叶是十年前周先生送的，说不定能帮上忙！”

　　三班学委推了推眼镜，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泛黄的纸：“这是我整理的周先生实验日志，里面提过一种‘带银边的樟叶变种’，你们看这里……”

　　几个人凑在紫藤花架下，阳光透过花瓣缝隙洒在纸页上，把“银边樟叶”四个字照得发亮。沈清浅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上周在樟叶泉边捡到的那片叶子——边缘确实泛着极淡的银白，当时以为是露水没干，现在想来……

　　“清浅？”苏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发什么呆？”

　　“没什么。”她把那片叶子的事咽回肚里，指了指日志，“周先生说这种银边樟叶只在湿度高于80%的清晨出现，今天下午社团招新，咱们赶不上了。”

　　“那就创造条件。”苏野突然笑了，“后山樟树林的溪涧边，清晨湿度肯定够。”

　　陈默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咱们明天一早去后山找银边樟叶？”

　　“嗯。”苏野点头，视线却又落回沈清浅脸上，“但得先跟老师请假，说咱们要为招新做‘自然观察准备’。”

　　林晓晓立刻举手：“我去跟班主任说！就说咱们是为了传承周先生的探索精神！”

　　三班学委推了推眼镜，又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可以拟一份‘樟叶生态观察计划’，这样老师更容易批假。”

　　李婷把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唰唰几笔就画出了后山溪涧的地形：“我把路线画下来，保证咱们不走冤枉路。”

　　沈清浅看着这群人七嘴八舌的样子，心里那点因招新考核而起的紧张，突然被一种暖融融的情绪填满。她低头，把宣传单上的“植物与记忆”几个字又看了一遍，笔尖无意识地在页脚画了片樟叶——这片叶子，会不会也藏着属于他们的记忆？

　　（一）后山溪涧的银边樟叶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樟叶小队的几个人就挤在学校后门。陈默背着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装着放大镜、标本夹，甚至还有个便携水壶；李婷把速写本塞在胸前，生怕被露水打湿；林晓晓抱着她的旧茶叶罐，脚步轻快得像只雀鸟；三班学委手里攥着那份“生态观察计划”，眼镜片上还沾着晨露；苏野则把一件薄外套搭在沈清浅肩上：“山里凉。”

　　沈清浅嗯了一声，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藤蔓缠着脚踝，露水把裤脚打得湿透。陈默走在最前面开路，突然“哇”地一声叫起来：“你们看！这里真的有银边樟叶！”

　　几个人凑过去，只见溪涧边的一棵樟树上，几片新叶边缘泛着细碎的银白，在晨光里像撒了层细雪。李婷立刻蹲下来速写，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三班学委从包里掏出PH试纸，往溪水里一浸：“水质偏酸，难怪会孕育出变种樟叶！”

　　林晓晓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银边樟叶，放进标本夹里：“这可是咱们‘樟叶小队’的第一个发现！”

　　沈清浅正要伸手去摸，却被苏野拦住了：“别直接碰，叶片表面有绒毛，容易破坏结构。”他从包里拿出个透明密封袋，小心地把那片叶子装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阳光穿过樟树林的缝隙，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沈清浅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片银边樟叶的美，好像都比不上他此刻的认真。

　　“清浅，你看这个。”苏野突然递过来一个放大镜，“叶片背面的叶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接过放大镜，仔细一看——银边樟叶的主脉里，竟然嵌着一粒极细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周”字。

　　“是周先生的标记！”三班学委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翻开实验日志，“这里！周先生的日志里说，他在变种樟叶里嵌入金属标记，是为了追踪它们的生长轨迹！”

　　陈默一拍大腿：“那这片叶子说不定能解开周先生当年实验的谜题！”

　　苏野却皱了皱眉：“周先生的实验不是早就中断了吗？怎么还会有标记樟叶？”

　　“说不定……是有人在继续他的实验。”沈清浅突然想起上周在樟叶泉边遇到的那个神秘老人，他当时手里也拿着一片类似的银边樟叶……

　　（二）社团招新的“作弊”风波

　　带着银边樟叶和金属标记回到学校时，社团招新已经开始了。自然探索社的摊位前挤满了人，社长是个戴眼镜的学长，正拿着片楠木叶让大家辨认。

　　“让让！让让！”陈默拨开人群挤进去，把密封袋里的银边樟叶拍在桌子上，“我们找到的，是不是这个变种？”

　　学长推了推眼镜，拿起放大镜看了半天，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是！是银边樟叶的变种！你们怎么找到的？”

　　“我们……”林晓晓刚要把后山的事说出来，就被苏野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是根据周先生的实验日志推断的。”苏野语气平静，“后山溪涧的环境很适合这种变种樟叶生长。”

　　学长更惊讶了：“你们还研究过周先生的日志？”

　　三班学委适时递上那份整理好的资料：“这里有详细的分析，您可以看看。”

　　学长看完资料，又看了看李婷速写本上的溪涧地形图，突然笑了：“你们这个小队很有意思。这样吧，你们不用参加辨认考核了，直接进社。但我有个要求——把你们找到银边樟叶的过程写成观察报告，在社团大会上分享。”

　　“没问题！”陈默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几个人以为万事大吉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社长，他们这是作弊！肯定是提前知道题目了！”

　　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生，胸前别着学生会的牌子。他指着沈清浅手里的密封袋：“谁知道这片叶子是不是你们从哪里捡来的？”

　　林晓晓立刻反驳：“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是真的去后山找的！”

　　“后山那么偏，你们几个学生天不亮就去，谁信啊？”高个子男生抱臂冷笑，“我看就是为了进社耍的小聪明！”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沈清浅的脸瞬间白了。她想说他们有PH试纸的检测结果，有李婷的速写为证，可那些东西都在陈默的登山包里……

　　就在这时，苏野往前一步，挡在沈清浅身前。他没有看那个高个子男生，而是转向社长，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们有证据。”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是今早他们在溪涧边讨论银边樟叶时，他无意间录下来的。背景里有溪水流动的声音，有陈默的惊叹，还有林晓晓关于樟叶茶的碎碎念。

　　“这是今早五点十七分录的。”苏野把手机递给社长，“如果这也算作弊，那我们认。”

　　社长听完录音，又看了看高个子男生，脸色沉了下来：“王浩，你身为学生会成员，就是这么质疑同学的？”

　　叫王浩的男生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

　　苏野收回手机，拉着沈清浅的手腕，对社长点了点头：“我们先去准备观察报告了。”

　　走出人群时，沈清浅还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探究的目光。她轻轻挣开苏野的手，小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苏野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樟叶糖，“我们是一个小队的，不是吗？”

　　（三）樟叶糖与未说出口的话

　　为了准备社团大会的观察报告，樟叶小队的几个人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三天。陈默负责整理实地考察的照片，李婷把银边樟叶的速写细化成插画，三班学委在补充周先生实验的历史背景，林晓晓则抱着她的旧茶叶罐，研究怎么把樟叶茶的香气融入报告展示。

　　沈清浅负责写文字部分，可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植物与记忆”，脑子里却全是苏野挡在她身前的那个背影。她拿起手机，翻到今早录的那段音，反复听着苏野那句“我们是一个小队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在想什么？”苏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清浅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回过头就看到他端着两杯樟叶茶走进来。“林晓晓泡的，说让我们提提神。”

　　她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陶瓷杯壁，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在想……报告里要不要加一段关于‘团队信任’的内容。”

　　“可以啊。”苏野在她旁边坐下，拿起她的笔记本，“你看这里，写‘银边樟叶的发现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我们一起……’”他突然顿住，视线落在笔记本页脚的一片樟叶涂鸦上。

　　那是沈清浅无意识画的，边缘却被人用铅笔轻轻描了一遍，还添了个小小的笑脸。

　　“这是你画的？”她惊讶地问。

　　苏野的耳朵有点红，把笔记本推回给她：“随手画的。”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像一条无声的分界线。沈清浅看着他泛红的耳廓，突然鼓起勇气问：“苏野，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指尖的温度透过陶瓷传过来。“因为……”他抬起头，眼神认真得让沈清浅心跳加速，“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樟叶茶的香气在鼻尖萦绕，窗外的樟树叶沙沙作响，好像都在等着他说下去。

　　可他最终只是笑了笑，把话题岔开：“报告差不多了，我们去叫陈默他们吃饭吧。”

　　沈清浅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期待，像被戳破的泡泡，瞬间瘪了下去。她低头，把那片被描过的樟叶涂鸦又看了一遍，突然觉得，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晚上回家，沈清浅路过那家卖樟叶糖的小卖部，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老板还是那个笑眯眯的大叔，看见她就说：“小姑娘又来了？今天的樟叶糖刚出炉，特别脆！”

　　她买了一大包，走到学校后门的樟树下时，正好看见苏野站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个信封，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一下。

　　“给你的。”他把信封递过来，“社团大会的流程表，我整理好了。”

　　沈清浅接过信封，从包里掏出那包樟叶糖：“请你吃。”

　　苏野拿出一颗放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甜。”

　　月光透过樟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之间织出一片朦胧的光斑。沈清浅看着他吃糖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有些话没说出口，这样的时光，也已经很甜了。

　　（四）社团大会的意外与惊喜

　　社团大会那天，樟叶小队的观察报告成了全场焦点。李婷的插画把银边樟叶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三班学委的历史分析严谨又有趣，陈默的实地照片让大家仿佛身临其境，林晓晓现场泡的樟叶茶更是香气四溢。

　　沈清浅站在台上念文字稿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台下的苏野。他坐在第一排，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时不时抬头对她笑一笑，像在给她无声的鼓励。

　　就在报告即将结束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头发花白，眼神却很亮，径直走到台前，指着投影上的银边樟叶说：“这是我种的。”

　　全场哗然。

　　老人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周先生的助手，姓张。周先生去世后，我一直在后山照看他的实验田，那些银边樟叶，是我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培育了整整十年的成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陈旧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片和他们找到的一模一样的银边樟叶，只是金属标记上的“周”字更加清晰。“周先生说，科学探索不应该是孤军奋战，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一群真正热爱樟叶、热爱探索的年轻人出现。”

　　张老看着樟叶小队的几个人，眼里满是欣慰：“你们做到了。”

　　散会后，张老把那个铁盒送给了他们，里面除了银边樟叶，还有周先生当年的实验笔记原件。沈清浅捧着铁盒，心里百感交集。

　　苏野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清浅，我们真的……”

　　“嗯！”她用力点头，眼眶有点发热，“我们真的做到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张老送的樟叶香气在风里弥漫。

　　“清浅，”苏野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那天在樟树下，我没说完的话……”

　　沈清浅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铁盒。

　　“我没说完的话是，”苏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里，“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因为我……很在意你。”

　　风穿过樟树林，带来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为他的话伴奏。沈清浅抬起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也映着漫天的樟叶光斑。

　　她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樟叶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那……这个甜吗？”

　　苏野含住糖，甜味在舌尖散开，一直甜到了心里。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像握住了一片易碎的樟叶，又像握住了一整个青春的秘密。

　　“甜。”他说，“比任何时候都甜。”

　　那天的樟叶香，混杂着少年少女的心跳声，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关于成长、探索与心动的，最甜的记忆。而属于樟叶小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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