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我是天才，真的假的？我不信

　　半夜被噩梦吓醒的小孩很难哄。李荒原犹豫了一下，见布鲁斯也醒了，便朝它使了个眼色。
　　布鲁斯:“……”
　　布鲁斯慢慢走到云旗身边，它试探着将大脑袋往云旗垂在身侧的手心里拱了拱，软乎乎的绒毛蹭过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
　　云旗的动作顿了顿，下一秒就伸手环住了布鲁斯的脖子，把脸埋进它蓬松的颈毛里。眼泪蹭在柔软的毛发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一边抽噎着，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谢谢你啊，布鲁斯……”
　　这一夜的后半段，云旗几乎是抱着布鲁斯睡着的。巨犬温暖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成了最好的安眠药。
　　第二天清晨，运动会的哨声比往常更早飘进宿舍楼。云旗醒来时，李荒原已收拾妥当，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灵能赛事的赛程表。深色修身制服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衬得他利落又帅气。
　　布鲁斯则趴在他脚边，见云旗睁眼，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把大脑袋搁在他膝盖上，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手心。
　　“珀西瓦尔教授邀请我们中午在他家聚餐。”李荒原头也没抬，语气自然随意，“上午我去巡逻，你可以在寝室补觉，要找我就给我发消息。中午回来我们和谢飞觞一起去教授家。”
　　“知道了。”云旗乖乖点头，手指不轻不重地梳理着布鲁斯厚实的毛发。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将寝室照得明亮而温馨，昨夜的阴霾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三人一狗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到教授家。刚踏上玄关台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金色长发的陈乌桕也在这个点赶到。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风衣，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在阳光下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
　　“陈校长。”李荒原抬手打了个招呼。
　　陈乌桕微微颔首。目光分别扫过李荒原、布鲁斯、谢飞觞、云旗，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冷峻的神情里多了丝若有所思。
　　几人进了客厅，珀西瓦尔教授正坐在沙发上和几位老师聊天，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起身：“来了先坐会儿吧，伊莉丝还在厨房忙活，还有个汤就快好了。”
　　李荒原走上前，替他们几个人送了同一份礼——一罐利用职务之便"走私"来的上好云杉灵雾茶。就在他刚拿出茶叶的瞬间，他看见陈乌桕也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罐一模一样的云杉灵雾茶。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陈乌桕面不改色，把灵雾茶塞回口袋，又掏出一罐大叶红香茶——也是珀西瓦尔教授常喝的款。
　　可还没等他放下，就见教灵能史的王副教授拿着罐茶走过来，笑着冲里屋喊：“珀西教授！我听说你爱喝大叶茶，特意找老茶农收了点大叶红香，你尝尝！”
　　李荒原就这样看着陈乌桕将大叶红香茶放回口袋，掏出来一罐很小众的……李荒原也认不出来的茶。
　　看着陈乌桕神情高冷地把那罐小众茶叶摆到礼品区，李荒原在心里暗叹：好强大！陈乌桕如是，风衣亦如是！
　　墨怀沙踩着饭点准时到达。在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李荒原的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又去处理什么事了？这人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吗？李荒原的念头刚冒出来，墨怀沙却突然折返，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肉，指尖带着点薄凉的温度：“总算没以前那么瘦了，待会儿多吃点。”
　　“你身上为什么有血腥味？”李荒原抓住时机追问。
　　墨怀沙却像没听见，转身走向陈乌桕，语气轻松：“最近身体怎么样？”
　　陈乌桕瞥他一眼，语气平淡：“还行。你呢？”
　　“也还行。”
　　硬了，李荒原的拳头硬了。
　　客厅里早已热闹起来。长桌上摆满了珀西瓦尔夫人做的佳肴，烤牛排泛着油光，蔬菜浓汤冒着热气，香气裹着暖意飘满整个屋子。墨怀沙和陈乌桕同坐一侧，正低声聊着什么；几位教授举着酒杯，话题从灵能研究聊到学院琐事；几个高年级学长学姐则好奇地望向角落，目光落在那个穿着男装的少女身上。
　　珀西瓦尔教授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温和而郑重的笑意：“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想正式介绍一下我们的女儿。”
　　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利落男式衬衫和长裤的少女，棒球帽压住一头短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麻烦死了”的表情，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有了新的名字——风井。或者，跟我们姓，叫珀西风井。”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学姐带着善意的笑容试探地叫了一声：“风井？”
　　少女——风井立刻甩过去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语气硬邦邦地：“干嘛？”
　　那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却又傲娇地给出了回应，显然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客厅里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
　　极具感染力的笑声并未让风井的表情柔和半分，她依旧板着脸，双手插在裤袋里，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兴趣缺缺。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趴在李荒原脚边的布鲁斯时，那副“生人勿近”的酷姐面具，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默默走近，又走近......终于站在了布鲁斯身前。内心却在暗自嘀咕：它不会突然扑上来吧？像那些过分热情的小型犬一样？风井警惕地想着，眼睛却紧紧盯着布鲁斯。
　　布鲁斯也注意到了风井。它抬起头，友好地摇了摇尾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表示疑问的“呜？”。
　　风井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快速瞥了一眼周围，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美食和交谈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蹲下身，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戳了戳布鲁斯毛茸茸的脑门。
　　戳一下，立刻收回手，屏住呼吸观察布鲁斯的反应。
　　布鲁斯歪了歪大头，主动伸出了一只前爪:握手吧，人类，别戳我脑门了。
　　风井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布鲁斯爪子上的厚实肉垫，感受着那奇特的、软中带硬的触感。然后握住布鲁斯的爪子，晃了晃。她的嘴角极其克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
　　布鲁斯点了点头:聪明的人类。
　　“它叫布鲁斯。”李荒原的声音在一旁平静地响起。
　　风井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恢复了那副酷酷的表情，语气硬邦邦地：“哦。知道了。”但她的视线，却依旧黏在布鲁斯身上，舍不得移开。
　　墨怀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端着酒杯，对身旁的陈乌桕轻声笑道：“看来，再坚硬的盔甲，也有被毛茸茸攻克的时候。”
　　陈乌桕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冷峻的眉眼间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餐桌上的话题渐渐展开，围绕着运动会，围绕着学院趣闻，笑声不时响起。风井虽然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偶尔被点名时会用简短的“嗯”、“哦”或者一个不耐烦的“干嘛？”来回应，但她始终没有离开布鲁斯太远。
　　享用完美食，众人没急着离开，三三两两地聚在客厅里聊天，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裹着茶香漫在空气里。
　　谢飞觞蹲在角落的地毯上，手里攥着个剥了皮的橘子，正咯吱咯吱嚼着橘子皮——酸得眯起眼。
　　忽然，一道阴影落在他头顶，他抬头一看，就见陈乌桕端着杯茶，神情冷峻，金色长发垂在肩头，在阳光下仿佛流淌的鎏金。然后，他竟在谢飞觞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你的灵能回路周转顺畅，融于自然。”陈乌桕没有丝毫铺垫，开门见山道，“如果善加利用，这是很强大的能力。”
　　谢飞觞大脑飞速思考，思考失败，又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皮。
　　“我看了你的专业是灵工机械系符文锻造，”陈乌桕继续道，语气没什么起伏，“这个专业其实并不适合你，我的建议是转去灵工机械系机甲维修。”
　　谢飞觞这下听懂了:“……也行。”
　　“好。”陈乌桕应得干脆，完全没有多聊的意思，起身离开。
　　另一边，李荒原和墨怀沙的交流同样简短，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简短。
　　李荒原:“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墨怀沙:“……”
　　李荒原:“你给珀西教授带了什么礼物？”
　　墨怀沙:“一些治疗旧疾的药。”
　　李荒原:“你来这之前去了哪里？”
　　墨怀沙:“……”
　　李荒原:“你和陈校长很熟吗？”
　　墨怀沙:“毕竟是多年同事，七分熟吧。你叫他陈校长，为什么不称呼我为墨校长？”
　　李荒原:“因为他比您好看。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那些事情？难道是罪恶的血腥的——眉毛动了，我猜对了——我不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墨怀沙:“……”
　　李荒原轻叹一口气。即使校长像个无赖，不断用沉默搪塞他，他却不能一拳打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毕竟是校长，还是他亲爱的投资人。
　　没了套话的兴致，李荒原干脆闭了嘴，走到云旗那边去。
　　“在聊什么？”李荒原发现云旗和几个学姐聊得火热，有点好奇。
　　“啊，那个……”云旗的眼神一飘，耳根微微泛红。
　　一位扎着马尾的学姐笑着解释道：“我们在说文学社的事情。最近文学社在考虑扩大规模，再开一个分部。云旗说他平时对文学作品很感兴趣，我们就想邀请他加入进来。”
　　“不过我感觉社团挺忙的，所以有点犹豫。”云旗挠头。
　　“那你可以来当分部的部长啊！”另一个短发学姐眼睛一亮，“当了部长，聚会的时间不就可以由你来定了吗？线上聚会也可以啊！”
　　“如果是你要当部长的话，我们都会给你投票的！”
　　一群女生好像突然燃起来了。李荒原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些学姐们的热情似乎超出了寻常的社团招新，但他仔细观察，发现她们眼中并无恶意，反而充满了真诚的期待。他也希望云旗能稍微分散注意力到更丰富的学校生活上，便没有再多言。
　　正说着，几个学长举着通讯器兴冲冲地走了过来，语气里满是兴奋：“快去网上看！马上要降温，气象局又开放投票了，你们选下雨、下雪还是下冰雹？”
　　虽说现代科技已经能够人工调控天气和气温，但季节性气候的大趋势仍然难以完全扭转。每到降温节点，气象局总会让民众投票选择当地的天气，用一场集中的降水直接拉低气温，免得忽冷忽热的天气折腾人感冒。这个环节每年都有，仪式感拉满，几乎没人会错过投票——当然，偏远地区信息不通的人们除外。
　　“选下雪！下雪多浪漫啊～”有女生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期待。
　　“浪漫什么呀，下雨才舒服，窝在被窝里睡觉多惬意。”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还有人扯着嗓子嚷嚷：“多少年没见过冰雹了？求求了，让孩子看场冰雹吧！”
　　李荒原早忘了这一年降温时究竟是什么天气。若按照他个人的意愿，他其实盼着下场雨——这样远在老家的父母，就能少跑几趟去给庄稼浇水了，田地里的幼苗也能得到及时的滋润。
　　他拿出通讯器，打开气象局官网，指尖悬在“下雨”这个选项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屏幕上，映出他微微蹙眉的倒影。然而，就在按下确认的前一秒，他改变了主意。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最终落在了“冰雹”这个选项上，确认。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陈乌桕率先起身，就要告退。珀西瓦尔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印着碎花的瓷盘，刚出炉的曲奇泛着金黄，甜香混着热气飘满客厅：“走之前带些曲奇吧，刚烤好的。”
　　伊莉丝夫人立刻取来米白色的礼盒纸，笑着上前帮忙分装：“每个人都有份，给布鲁斯也单独留了几块，不加糖的。”她一边说，一边把装着曲奇的礼盒递到陈乌桕手里，又给几位教授一一分发。
　　李荒原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指尖触到礼盒纸的温度，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看了眼时间，想起下午的巡逻任务，便对珀西瓦尔夫妇道：“教授，夫人，我们也该走了，下午还有事要忙。”
　　云旗和谢飞觞跟着点头。布鲁斯凑到伊莉丝脚边，尾巴摇得欢快，像是知道有自己的份，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才陆续走出大门。陈乌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几位教授边走边讨论着下午的赛事，李荒原三人则带着布鲁斯往宿舍方向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伴着鼻尖的曲奇甜香，让这场热闹的相聚，多了个温柔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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