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闺蜜老板在医院打太极

　　叶穿林收到了陶冉然的电话轰炸。
　　她一接起电话，里头是劈头盖脸的嘶吼。

　　此刻，陶冉然的声音没了酒酿丸子的甜美，全然是个悍妇的形象。
　　“你咋不等你进局子了，再跟我说！”
　　“你最好现在是四肢健全、饭碗还在的！”
　　“不接电话、回消息慢，臭毛病怎么就不会改！都谁给你惯的！”

　　叶穿林没想让陶冉然担心，心里愤愤地想着蒋译。肯定是他听到了消息，偷偷向陶冉然告密的，两面三刀。
　　“说话啊！声带现在不好使了？”

　　即使没开免提，听筒里的声音大到一旁的何妨都能听见。
　　何妨强压着嘴角偷笑，懒散的眼眸盯着叶穿林，幸灾乐祸。

　　叶穿林收着劲，拍了一下何妨的臂膀。随后，两手托着手机，谄媚地笑：“在呢，在呢。这不是你惯的嘛～”
　　听筒里的人明显冷静了许多：“这套不好使了。”

　　“哎呀别嘛～我人好得不能再好了。”叶穿林虔诚地托着手机，跟供佛一样，“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叶穿林趁机发力：“为弥补罪过，我自罚三次饭钱。三顿，早中晚，任君挑选。正餐加甜点，算一顿。没有上限，荷包管够。怎么样？”
　　电话里的人矜持了两秒就破功了：“行。暂且原谅你。我在大门这里了，我上去。”

　　叶穿林可以想象到，陶冉然现在鼓着腮帮子、一脸傲娇的样子，她挂断电话后，忍不住笑着，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阴郁。
　　“聊挺开心啊。”何妨向后依靠在桌沿，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后倾。

　　叶穿林毫无察觉，甚至意犹未尽地关着手机。她以为何妨是想接话茬，嘴里喃喃道：“没办法，她就是一个活宝，太搞笑了。”

　　何妨的眸色一沉，没有吭声。
　　叶穿林没听见声响，把手机揣回兜里后抬头，正巧撞上何妨阴冷的目光。

　　微微后仰的角度，与天然的身高差，让何妨的注视有着俯瞰的意味，不屑与不满、压迫与挑逗。
　　大难临头，叶穿林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向前安慰，还是退后逃命。

　　何妨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子，微微驮着背。原本微仰的头耷拉下来，眼皮遮盖住些许黑眸，是捕猎的眼神。
　　“我需要安慰。”何妨的声音却软得要命。

　　叶穿林怔了怔，面前的何妨带着一丝傲娇，撩人又让人怜。
　　算了，今天他立了功劳。叶穿林挪步向前，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手本来是奔着脸去的，却在半路转换了方向，落到了何妨的肩上。

　　何妨无奈地撇嘴，抬手抓住叶穿林的手腕，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脸颊带。
　　叶穿林的手被迫抚上何妨的脸。何妨的脸烫不烫，叶穿林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手心正烫得冒汗。

　　“那个……你刚刚跟乐夏说了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叶穿林嘴上转移话题，行动上默许了何妨，任由处置自己的手。
　　“没什么。就一个劲地夸她，哄小孩的。”何妨的脸颊蹭了蹭叶穿林的手心，并不觉得满足，干脆拉着叶穿林的手到胸前，双手把玩着叶穿林的一只手。

　　叶穿林被拉力牵着向前挪了几寸，她依旧默许着何妨的愈发恣意妄行。
　　“你肯定跟她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叶穿林咕哝着，“乐夏中途看了我一眼，小孩的眼睛里藏不住事儿。”

　　“我说要给她做新衣服。感觉她不喜欢黑色，就问她喜欢什么样式的。”何妨一手揉搓着叶穿林的手心，一手挨个捏着叶穿林的指腹。

　　叶穿林的指腹被何妨的薄茧玩弄着，略微泛痒。叶穿林象征性地看向诊室门口：“你快起来吧，待会儿人来了。”
　　“啧。”何妨皱了一下眉，慢慢吞吞地垂下手，不肯放。

　　叶穿林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下班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门外没有声响。
　　没人的话，还能由着何妨胡来一会儿，叶穿林正想着。

　　“好吧。”何妨松开了手。
　　出乎叶穿林的意料，现在的何妨异常的干脆，拿起他的包就要往门口走。

　　何妨笑眯眯地道：“我先走了，不然要跟你那位撞到了。”
　　叶穿林皱着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她顾不得这么多，毕竟何妨要走了。

　　“那……那你注意安全。”叶穿林憋不出其他的词了。
　　何妨哼笑一声，眼尾上挑：“嗯，知道了。”

　　-
　　何妨应该走的楼梯，陶冉然没有碰到他。
　　从进门到现在，陶冉然把叶穿林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骂了叶穿林三句，问了叶穿林五句，没有一句提到何妨。

　　叶穿林松了一口气，但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

　　“走不走啊！你还欠我三顿饭。”陶冉然气鼓鼓地站在门口，催促着脱白大褂的叶穿林。
　　“来了来了。”叶穿林穿上毛衣外套，抓起包包的肩带，就冲出门来。

　　两人并肩踏出医院大门，冷风拍打在脸上，提醒着人们秋天的尾声。
　　“天呐，时间过得好快。秋天三个月怎么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马上入冬了。入完冬，马上就新年了。”陶冉然感慨道。

　　“是啊。”叶穿林有些失神。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两下。

　　叶穿林掏出手机，是余姐的微信信息。她和余姐是今天才加上微信好友的。

　　叶穿林点了进去，上面是一段录音音频，下面是余姐的信息：
　　「穿林，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下这个。提前说声抱歉，窥探了你们的隐私。」

　　叶穿林扭头对陶冉然说：“冉然，我得拿耳机听一下这个录音。”
　　“哦，好，你忙。”陶冉然松开了叶穿林的手臂，自己掏出手机来玩。

　　叶穿林戴上耳机，神色严肃地点开了那段录音。

　　“叶穿林……”耳机里传来了何妨的声音。
　　叶穿林微微瞪大眼睛，眼神柔了下来，有些恍惚。

　　“给我一个名分吧……”耳机里，何妨的气息极其不稳。
　　叶穿林的喉咙一紧，发涩得很。

　　“多，给我一点喜欢……”何妨喘得愈发急促，那时候他一定很不好受。
　　叶穿林抬手，手细细抖动着，将耳机塞紧。耳机音量已经最大了，她想把何妨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些。

　　“给一点爱吧……”耳机里，何妨的声音愈来愈孱弱，愈来愈模糊。
　　但叶穿林听清了，这五个字震耳欲聋，闯开了她身体中的某一处地方。

　　眼眶发酸，晶莹滚烫的液体滑落。
　　一阵风过，滚烫的泪珠吹散在秋日的告别中。
　　脸颊只余下浅淡的泪痕。

　　“叶子……”一旁的陶冉然担忧地看着叶穿林，双手顿在空中，不知所措。
　　叶穿林后知后觉地回神，嘴角残着一分咸涩。

　　“怎么办，冉然。”叶穿林的声音有些哑。
　　“怎么了？”陶冉然问得很轻很轻。

　　叶穿林的眼里泛起清浅的笑意：“我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陶冉然脑子还没跟上，微微张着嘴愣在那里。

　　叶穿林望着路边的大榕树，还沉睡在枝头上的黄蝴蝶已经不多了。
　　“好可怕。”叶穿林看着飘摇的黄蝴蝶，好似要苏醒一般，“怎么能那么喜欢他。”

　　陶冉然莫名其妙地被感染了，也有些哽咽：“那你是在顾虑什么呢？”
　　叶穿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陶冉然，眉眼一下子笑开了，佯装轻松地开着玩笑：“害怕朋友会不喜欢他呗。”

　　“干嘛？”陶冉然心领神会，语调快活了起来，“他是河童，长得很丑？”
　　叶穿林眯着眼睛笑：“不是。很帅的。”

　　“那他很穷？”陶冉然夸张地上扬语调。
　　叶穿林笑出声：“不是。”

　　“那他黄赌毒？”陶冉然挑着眉。
　　叶穿林一个劲地摇头：“你别太离谱。”

　　“那他到底怎么了？”陶冉然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叶穿林笑容僵固，深呼一口气道：“他是何妨。”

　　陶冉然愣了两秒：“哦！哦～我就说！哦～哦。就这。你就顾虑这个？”
　　叶穿林耸了一下肩。

　　陶冉然迸发出大笑：“你快把他拿下，我的好闺闺。我以后在公司，也是有老板娘撑腰的人了。”
　　叶穿林摇着头：“以后要是闹掰了，你饭碗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就何妨那个破工作室，我就稀罕待啊。”陶冉然一脸嫌弃，“再说了……横竖都有你养我。”
　　叶穿林被逗笑了，没再反驳，只是笑。

　　“愣着干什么？”陶冉然瞪着眼睛。
　　“什么？”叶穿林懵懂地望着她。

　　“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陶冉然神秘兮兮的，“追啊！”
　　“哈？现在？”叶穿林有些诧异。

　　“对啊！就现在。”陶冉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那你嘞？我们还要去吃饭的。”叶穿林道。

　　“吃吃吃！现在还想着吃饭！”陶冉然朝叶穿林做了一个鬼脸，快速转身往医院里走，“再者说，我去见蒋医生喽～”
　　“诶……”叶穿林话还没说，陶冉然就一溜烟地跑了。

　　叶穿林站在原地，停了五秒，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对方秒接。

　　“喂，怎么了？”电话里的何妨很惬意。
　　“你在哪？”叶穿林觉得自己心口有火在烧，尽管现在是深秋。

　　“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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