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伟大航路钓了条鳄鱼

　　这大概就是最早的“Boss直聘”了吧？

　　伊莱尔苦中作乐地扯了扯嘴角，随即被一阵眩晕攫住。她躺在过分柔软的床铺里，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海浪冲上岸的浮木，浑身滚烫，思绪飘忽。

　　悔意如影随形。
　　如果当时没有固执地要买那些种子，如果她没有和克洛克达尔争吵……少年被龙尾扫落时那双充血的眼睛，至今烙印在她脑海里。

　　“社长……”她轻声呢喃，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别难过啊……”

　　高热让她的意识在现实与梦境间徘徊。
　　恍惚间，她似乎来到了一片无垠的沙漠，她在沙漠里无边无际地走着，然而怎么样也走不到尽头。

　　她看着克洛克达尔的背影渐行渐远，焦急的呼唤着他，踉跄着想要追上去。

　　社长，社长，我在这里啊？
　　你在找什么？你怎么哭了？
　　你哭起来好难看。
　　别难过了，来，抱一抱，抱一下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砰——”

　　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舱门被粗鲁地推开，打断了她的梦境。

　　“小丫头，该起来配合研究了！”夸张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偷懒可不行！”

　　三灾之一，“疫灾”奎因那圆滚滚的身影堵在门口，墨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今天换了件花哨的衬衫，脑后的金色马尾辫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

　　见床上毫无动静，他凑近一看，顿时慌了神。

　　少女正蜷缩在被子里，潮红爬上了她的脸颊，呼吸也变得灼热而粗重。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浑身上下像一团被烤干的棉花，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

　　“喂喂喂，这可不行啊！”奎因急得直搓手。

　　伊莱尔如果死了，他肯定会被觉得他看管不利的凯多老大暴打一顿。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奎因惊得眼睛都差点从墨镜后面突了出来，额头不由得流出汗来，语气十分害怕：“老大特意交代要看好你的！”

　　他笨拙地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又怕自己粗手粗脚伤到她，最后竟在原地转起圈来。

　　情急之下，奎因扭动肥胖的身躯跳起了即兴舞蹈，试图“活跃气氛”。

　　“看我！看我！”

　　“兹能兹能～兹能兹能～兹能兹能～兹能兹能～”奎因的口中哼起欢快的音乐。

　　他左右摇摆起身体，非常有规律和节奏的唱了起来。

　　“要是瘦了就会太受欢迎～所以故意不瘦下来的范库～”
　　“虽然看起来圆滚滚的～但其实都是肌肉～”
　　“能唱能跳的范库～”他高喊一声，猛地一握拳，手臂高举：“令人兴奋！”

　　船只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摇晃，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除此之外，却是寂静无声。

　　伊莱尔感觉头沉甸甸的，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一阵阵发冷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控制不住地打起寒颤。她连忙把被子裹紧，可还是觉得冷。

　　喉咙干得发紧，像沙漠里龟裂的土地，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轻微的刺痛。浑身的关节又酸又胀，动一下都觉得费力，在冷与热的交替侵袭下辗转反侧。

　　“笨蛋奎因，你在发什么疯？”
　　冰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炎灾”烬抱臂而立，面具下的视线扫过床铺，在伊莱尔潮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讨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要你管！”奎因握紧双拳，恼羞成怒，“总比你这个整天拷问别人的变态强。”

　　“至少我不会像某个白痴一样在病人面前跳舞。”
　　“我这可是在用轻松欢快的舞蹈安抚病人受伤的心情，是灵魂上的慰藉啊！”
　　“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得到慰藉。反而像是快死了。”
　　“诶，真的假的？？！！不对，她根本就没睁开过眼睛吧！！敢耍我，你这变态烬！”

　　这样的争吵，已经在百兽海贼团的船上上演了无数次。
　　作为凯多麾下的两位得力干将，虽然他们每次碰面的时间都不长，但每次见面都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伊莱尔在昏沉中微微蹙眉。

　　高热让她的感官变得迟钝，但两位灾害的争执声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奎因一边和烬争吵，一边偷偷观察着床上的动静。
　　见伊莱尔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如蒙大赦般喊道：“醒了醒了！快，拿水来！”

　　烬沉默地递过水杯。
　　奎因笨拙地扶起伊莱尔，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身体怎么样了？”奎因难得放轻了声音。

　　伊莱尔轻轻摇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烬全身的装扮。或许是意识烧到模糊了，她竟然下意识地吐露了心音：“您的盔甲……很酷。”

　　烬微微一怔，没有回应。

　　奎因连忙指着自己，求表扬：“那我呢？评价一下我的舞蹈啊，喂，为什么沉默的躺下去了？！”

　　虽然没得到回应，奎因却自我感觉良好，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觉得伊莱尔肯定是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夸张地抹了把汗，相当自然的和她攀谈起来：“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老大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烬冷冷开口：“既然人没事，就该讨论正事了。你的能力……”

　　“喂喂，没看见她还在发烧吗？”奎因立即打断他，“研究的事等她好了再说！”

　　一个急躁地想完成任务，一个担心无法向凯多交代，而处在风暴中心的伊莱尔，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在高热中努力维持着脆弱的清醒。

　　在这个野兽巢穴里，每一份关注都暗藏危险。而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等烧退了，等体力恢复，等她摸清这个巢穴的规则——
　　到那时，才是她真正开始周旋的时刻。

　　伊莱尔再次闭上眼睛，任由奎因和烬的争吵声像潮水般在耳边起伏。她不再试图去分辨那些字句，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身体内部，感受着每一寸肌肉的酸痛和骨骼深处传来的寒意。

　　活下去——这个念头像一枚烧红的铁，烙在她混沌的脑海里。

　　几天后，高热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疲惫不堪的躯壳和异常清醒的头脑。伊莱尔靠在枕头上，小口吃着奎因差人送来的、味道清淡的燕麦粥。

　　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烬走了进来，将一份报纸丢在床边。

　　“拿去看吧。”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伊莱尔放下碗，拿起那份世界经济报。

　　【白胡子海贼团意外登录和之国，折服了光月御田，光月御田加入白胡子海贼团，随他们一起出海。】
　　【道格拉斯.巴/雷/特与罗杰海贼团相遇，挑战罗杰败北后，加入罗杰海贼团并继续向罗杰发起挑战。】
　　【克洛克达尔杀掉外出执行任务的百兽海贼团干部飞六胞之一，扬言要杀了凯多“复仇”，悬赏金飙升至6000万。】

　　社长……伊莱尔的指尖不由得攥紧，勒得手指生疼。
　　“谢谢。”她将报纸折好，声音还带着病后的虚弱。

　　烬没有离开，他站在床边，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你的能力，那些闪着绿光的萤火……它能做到什么程度？”

　　伊莱尔抬起眼，没有直接回答。“奎因先生似乎更关心我什么时候能配合他的「研究」。”

　　“他只会浪费你的价值。”烬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真正的力量，需要用在正确的地方。”

　　“比如……「露娜利亚族」的复兴？”伊莱尔轻轻地说。

　　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烬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压抑，他向前一步，阴影完全将伊莱尔笼罩。
　　“你知道些什么？”

　　伊莱尔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她的表情依旧平静。
　　“我知道失落的历史，知道神之国度，也知道……血脉近乎断绝的悲哀。”她顿了顿，迎上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我的能力，或许无法直接创造战斗者，但它能感知生命的脉络，甚至……追溯本源。比如，确认某个个体是否承载着纯粹的血统，以及……辨别古老遗物上附着气息的真伪。”

　　这是她苦思冥想后，能抛出的最大诱饵，也是一步险棋。
　　她根本不确定自己的能力能否做到，但烬的执念，是她眼下唯一能利用的突破口。

　　长久的沉默。
　　烬似乎在审视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衡量其真假。
　　最终，他低沉地开口：“证明它。”

　　“我需要时间恢复。”伊莱尔不卑不亢，“而且，我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奎因先生的研究，恐怕会干扰这种精细的感知。”

　　这等同于直接向烬寻求庇护，将他与奎因的矛盾摆上台面。

　　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记住你说的话。”他转身离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在你「证明」之前，奎因不会再来打扰你。”

　　门被关上，伊莱尔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的衣物已被冷汗浸湿。

　　她成功了第一步，暂时在两大灾害的夹缝中，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喘息的空间。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了许多。

　　奎因果然没有再出现，只有烬偶尔会来，沉默地站一会儿，或者丢下一些关于古代种族和生命能量的晦涩文献。伊莱尔配合地翻阅着，同时不动声色地通过送饭的海贼，收集着关于这艘船和精英干部们的零星信息。

　　她站在狭小的舷窗边，望着外面一成不变的蔚蓝大海。身体在逐渐康复，但内心的紧迫感却与日俱增。

　　烬的耐心是有限的，而奎因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她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

　　一天深夜，船只轻微颠簸了一下。伊莱尔突然感到体内那股沉寂许久的能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触动，微微震颤了一下。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异常清晰。
　　并非来自船体本身，而是来自远方，某个被黑暗与屏障隔绝的方向。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漆黑的海面，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开始在她心中成形。

　　和之国，鬼岛。那片即将被凯多占据的土地，那片奎因进行着各种诡异研究的基地……那里，似乎存在着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命”反应，被强行压抑着，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或许，那里会有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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