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路人谈恋爱

　　“绿间君，灰崎君怎么不在？”沉默了一会，松岛绪开口询问。

　　其实今天见到他们时就想问，最近篮球部正选们一起出行，似乎总不见灰崎祥吾的身影。

　　“灰崎？”
　　少女竟然会关注那行为不端的家伙，绿间有些意外，但还是平静回答：“他今天请了病假，说感冒头疼。”

　　说是生病，其实是装病逃训，灰崎的惯用手段罢了，绿间心里很清楚，但看赤司的态度，似乎准备对灰崎彻底放任不管。

　　松岛绪微微蹙眉：“虹村前辈最近不在吗？”
　　记得上一世灰崎君二年级才开始高频率逃训，入学时有虹村前辈管着，他还没有那么放纵，但最近频率太高了吧。

　　“虹村前辈家里出了事情，向学校请了长时间事假。”绿间神情沉重了些。

　　他之前听到虹村和赤司交谈，虹村父亲生了重病，作为儿子虹村没办法再全心投入到社团活动中。
　　等请完事假回来，他可能就会卸任部长一职，减少训练次数，将大部分时间用于照顾父亲。
　　所以，最近来说，篮球部已经完全交给赤司管理了。

　　“这样。”松岛绪心中叹气。

　　上一世她也是偶然知道虹村前辈家里的事情，很快前辈就会陪伴父亲去美国治疗，再之后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中学后她彻底断掉了和同学间的联系。

　　其实，松岛绪也曾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变故，如果虹村前辈能一直当部长，奇迹世代是不是……不，可能还是无济于事。

　　分裂不可避免，球技增长得太快后，所有比赛都可以轻松碾压对手，这是注定的，实力的蜕变会带来心境的改变。

　　少女情绪一时有些消沉，盯着她，绿间动了动唇，低声问：“松岛桑，你负责数学方面的补课指导吗？”

　　“嗯？”松岛绪抬起头，对上少年的眼睛，有些奇怪话题的改变，但还是微微点头。

　　“青峰和灰崎成绩都很差，赤司让他们按时参加补课。”
　　所以她之后会遇见他们两个。

　　“……”松岛绪微微一愣，“负责补课指导的同学并不少，按照排表，我可能要到二年级才开始。”

　　如果灰崎和青峰下次考试能考出后50名，他们就不用再来补课了。

　　“二年级……”绿间顿了顿神，“啊，确实，这一学年快要结束了。”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绿间君，春假期间篮球部还要继续训练吗？”

　　“嗯。”高大少年点头：“赤司安排了集训，大概会和几所中学的篮球部合宿一周。”

　　“一周？那剩余的休息时间就只有几天了。”松岛绪心中感慨，无论之后如何，此时奇迹世代真的训练很刻苦。

　　“毕竟春假结束很快就是全国大赛的预选赛，要想卫冕冠军，也理应先尽到人事。”

　　绿间平淡说出自己的人生理念，少女似乎有所预料，微微弯起唇角：“那么，绿间君加油。”

　　这样对己堪称严苛的伟大理念，请继续保持吧。无论哪一世，她都敬佩他的自律。

　　绿间微微一怔。
　　回过神，他摘下眼镜，掩饰性擦拭镜片，别开了目光：“……谢谢。”

　　“喂，玲子，你看小绿在和小绪说话欸。”桃井搂着藤间玲子说悄悄话。

　　“我们有这么熟吗？”藤间吐槽一句，但还是配合地看向不远处，感叹道，“毕竟是小绪啦，连绿间君这种超难相处的人都能交谈，我见到他都不敢开口。”

　　“哈哈真的吗，其实小绿很好的，是个傲娇，只是对人会有距离感。”

　　“傲娇？噫，不敢想象这个词用在绿间君身上，感觉他超级严肃。”

　　“原来都是这样看待小绿的啊。”桃井扑哧一笑，“难怪小绿和阿大从来没有被女生当面告白过，只收到过告白信。”

　　“阿大指的是青峰君吗？青峰君就更可怕了，竟然有女生敢向他表白，喜欢他的女生应该也喜欢不良吧。”

　　桃井笑得停不下来：“差不多？确实有人同时给阿大和灰崎送过告白信呢。”
　　她清了清嗓子，“但不管怎么说，最受欢迎的肯定是小黄。小黄上场打球时，即使只是练习赛，都有超多女生给他加油。”

　　“呃，没错。”
　　连她曾经都是黄濑君的粉丝，虽然现在离得太近失去了追星感，但她还是很清楚黄濑君的魅力的。
　　“那紫原君和赤司君呢？”藤间好奇。

　　“小紫，哎呀，他不懂喜欢吧，他感兴趣的只有零食，曾经有女生向他表达好感，他完全无视人家走掉了，说起来，我只见过他主动亲近小绪。至于赤司君，其实喜欢赤司君的人不敢去表白。”

　　“唔……确实如此，赤司君虽然脾气温和，但莫名给人一种距离感。”

　　“王者之气，王者威严吧，我想是这样。”

　　＊
　　春假期间，应婶婶的邀请，松岛绪去她所在的地方小住。

　　婶婶和高桥叔叔妥帖地招待了她，在此期间，她见证了高桥叔叔向婶婶求婚的过程。

　　甜蜜，恩爱……他们俩是松岛绪前世见过最符合幸福标准的一对。

　　“如果要举办婚礼，请提前告知我，我会为您二位准备贺礼的。”

　　“哎呀，你只是个孩子，来参加仪式就好了，不需要你准备什么礼物。”高桥叔叔哭笑不得。

　　“其实带上衷心的祝福就好了。”婶婶笑道，“小绪会画画对吧，如果非要准备礼物，就给我们画一幅画。”

　　一个独自生活的孩子，总不能让她破费买礼物。

　　“画？”松岛绪怔了怔，很快将失神掩盖住，扯出笑，“好，我会给你们画一副肖像画。”

　　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笔……从上一世养父养母去世后，她就放弃了刻意培养出的绘画习惯。

　　她没有天赋，像养父那种疯狂的、情感奔流的人才能画出有灵气的作品，她不是，她缺少情的感知。

　　而且，她的画又能做什么？像养父一样展览吗？

　　在作品完成后，剩下的是名气和利益的输送，松岛绪很清楚地知道，这不单单是画得好就能做到的。养父养母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她更是应付不来。

　　不过，和曾经功利性的画画不同，这次是为新人画肖像画，她可以现在开始准备，认真地画一次。
　　……

　　“松岛桑，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

　　春假结束，新学年到来，之前定下的指导任务也轮到了松岛绪。

　　“这是补课学生名单，交给你一份，在开始指导前，按照名单清点一下人数吧。”

　　松岛绪点头应是，在老师的赞许目光下，拿着名单转身回教室。

　　“绪桑。”黑子叫了一声少女，加快脚步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黑子君？”惊讶褪去，少女缓缓露出笑容，“视线诱导的技能又增强了吗？刚才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你，这可是很久没有的感受了。”

　　“合宿期间优化了一下能力，绪桑还没适应很正常。”

　　“真厉害啊，今年的全国大赛帝光又多出一项杀手锏了。”

　　黑子笑了笑：“还没有熟练，准备在接下来的东京预赛上打磨一下。”

　　“预赛这么快就开始了？”

　　“是，大概下周开始第一场比赛，赤司君告诉我暂不上场，让黄濑君先适应一下。”

　　“……黄濑君是首发队员？”少女惊愕抬眸。

　　“是的……又什么不对吗，绪桑？”

　　“不，我，”松岛绪攥了攥手指，“如果黄濑君首发，那灰崎君呢？”
　　灰崎做替补吗，还是——

　　“灰崎君，”黑子顿了一下，轻声叹息，“他没有参加这次的合宿集训，新学年开始后他申请退部了。”

　　“退部？”松岛绪神色恍惚，这件事终归还是发生了，似乎比前世更早……“他是自愿的吗？”

　　“嗯？”黑子疑惑一瞬，“是自愿的吧，退部申请书只能自己提交。”
　　说到这，蓝发少年有些感伤，“我想灰崎君可能确实不喜欢篮球，也不愿意再在篮球部待下去。”他连球鞋都扔进了焚烧炉。

　　“……”少女慢慢回神：“我知道了，谢谢黑子君解答。”

　　改变不了吗？松岛绪脚步加快。
　　她以为黄濑君提前加入篮球部，就可以在虹村前辈还是部长的时候，让黄濑君和灰崎君充分磨合一下。但事实相反，分裂更早开始了。

　　“绪桑？”

　　黑子在身后呼唤，少女什么都听不见，直直撞上一面肉墙。

　　“喂！”
　　青峰接住差点跌倒的少女，“你怎么了？”皱眉盯着泛白的脸色，他问：“身体不舒服？”

　　用力推开高大少年，少女看也不看他，快步跑走。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青峰摸不着头脑，怔怔站在原地。到底怎么了？
　　“是被老师骂了吗？”

　　“松岛桑非常受老师们喜欢，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哲，你也在这？”青峰才发现搭档，被吓一跳。

　　黑子收回看远处的视线，沉思无果，叹气。

　　“青峰君是来找我的？”

　　“你别这么神出鬼没啊！我是来转告赤司的话，他说之后预赛调整一下上场顺序……”

　　＊
　　事情并没有变化，除了不再是篮球部经理，其他依然按照前世的顺序发生了……

　　但跟她没有关系不是吗，只是点头之交的认识程度，唯一关系好的也只有黑子君，可为什么还是心慌意乱，因为前世留下的阴影？

　　外联部例会上，少女神思不属地坐在位上，前辈们连叫她几声都没有听见。

　　“小绪，小绪”藤间玲子戳了戳朋友。

　　松岛绪猛地回神，学姐正神色疑惑盯着她。

　　“绪，最近太累了吗？精神不太好啊。”

　　“没有，抱歉前辈，我走神了。”

　　“没关系，只是闲聊而已。”学姐笑了笑，“今年我们就要毕业了，你们修学旅行结束后我们大概就会退出学生会，准备升学考试，所以希望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别这么不舍得的样子，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你们这一届运气超好，修学旅行的地点竟然是海岛，羡慕啊，我们之前没有这个选项。”

　　学姐搂住就近的学生，笑眯眯道：“嘛，玩开心点，别留遗憾。”

　　“是！”后辈们齐声回应，声音带着点哽咽。

　　松岛绪环顾四周，不禁垂眸。这就是离别的伤感？大家很伤心，包括玲子在内的几个女生甚至在掉眼泪，只有她无动于衷。

　　“绪。”学姐将松岛绪叫过去，认真嘱托，“以后就交给你了，我们相信你。”

　　无论社团还是学生会，这些学生组织都很看重前后辈之间的传承，当说出“以后就交给你了”这种话时，大概就意味着交托部长职位。

　　松岛绪愣了一瞬，垂首回应：“是，不会辜负前辈们的期望。”

　　外联部部长会和赤司君经常见面吧？但是也无所谓了。

　　例会结束，和朋友并肩走出门，藤间玲子有些无精打采。

　　“小绪，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大概也要向后辈告别。”藤间玲子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她扭头抱住好友：“小绪想去哪所高中？我们一起不要分开。”

　　松岛绪恍神一愣。

　　“……这是明年的事情吧，不着急，玲子就选择自己喜欢的学校。”

　　“欸，喜欢的学校？家附近的高中我都看过了，没有特别喜欢的。”

　　“玲子肯定在东京上学吧？”

　　“是呀，妈妈在东京上班，我和爸爸不太可能去别的地方。”

　　“我想也是。”少女声音温和。

　　眼睫微微垂落，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与周遭热闹仿佛隔了一层。

　　玲子会留在东京，但她的话……她不会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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