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阵眼晚枫
“风领主,请等一下。”风弄堂刚出医馆,就被弥随音叫住了。
“随心大人?”风弄堂疑惑,恭恭敬敬的一行礼,问道:“怎么了,是妖皇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风领主直接唤我弥随音就好。”凤凰仙君有些尴尬,从袖中掏出一份纸质细腻,花纹素雅的卷轴递给风弄堂,“当时琉歌和神庭关系尴尬,不得已隐姓埋名低调行事,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我想着,你手里那份丹方写的匆忙,用来应付青丘可能比较艰难——这份更妥帖一些,我想得到的细节都在上面了。”弥随音笑着示意风弄堂打开看看。
正常人都能看出妖皇对凤凰仙君的重视,风弄堂丝毫不敢怠慢,双手接过连声道谢:“还是弥仙君想得周到——真是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没想到大人不仅实力强悍,心思也细腻……嗯?最后署名怎么是……神女大人?”
第二份丹方明显细致的多,将幼崽期和成长期的用药量做了区分,不同药材,不同的处理手法可能对药效产生的影响,还有更精细的,如每种药材的确切重量——基本上需要注意的事宜都标注的明明白白了。
就连风弄堂这种,没有木火双灵根而被炼药师拒之门外的门外汉,一眼过去都能基本看懂。
“这……弥大人可是有什么顾虑?”风弄堂蹙眉,“仙妖两界素来友好,您又是象征着除魔辟邪的凤凰神兽,这份丹方为您辛苦得出,属您的名字属实天经地义……妖皇尊上那边是这个意思啊?”
风弄堂忽然记起了还在医馆里跪着的藏纵夏,顿感惴惴不安,小心试探道:“若非是因为上午藏纵夏所言,让大人不愉?”
“风领主不必担忧,和藏纵夏无关。”
弥随音摆手,示意风弄堂不必如此拘谨,“我自混沌灵气诞生,到如今已经经历了十万多个春秋,藏纵夏在我眼里还是幼崽呢,幼崽一时口快,我并不计较,况且他也是为了妖界和手足。”
“若非琉歌,在下也不会来到第四洲,因此这份丹方算在琉歌头上没什么不妥,而且,多一个人用了这份药方,就有多一个人受了神女大人的恩惠,琉歌那边得到的信仰就更多一些。”
……什么诡异的强盗逻辑。
风弄堂有心吐槽又惧于琉歌的淫威,悻悻作罢,在弥随音保证自己去跟琉歌讲这件事之后,也就带着丹方卷轴下去了。
一条溪流潺潺,穿山而过,缓缓流过魔界暗红色的天和暗红色的地,混黄的水下垫着红黄相间的土,贫瘠,混杂着嶙峋碎石。
魔界第九重天,魔尊魔庭内。
黎狩百无聊赖的揣着手,凭栏而立,一双没有瞳孔和眼白的全红血瞳,正望着下方掩在魔瘴中的魔界其余几重天出神。
魔障充斥着魔界的角角落落,是有毒的充满阴邪怨气的魔气,就像是灵气中的杂质,需要时时警惕,不能大量吸收,吸收过多会损神智,变成没有理智的魔兽。
“问情……问情……”他低声喃喃自语着,难得的生出一些疑惑,回想起琼寰大会上,春在野声嘶力竭的控诉。
春在野所言不虚,那也并不是什么罕为人知的历史。
在他还不是魔尊时,曾被刑微雨下死手追杀过一次,不得已逃入黄泉,昏迷中飘到了妖族领地,被当时刚刚带领妖族独立的问情所救。
“刑微雨死后不过数月,魔界内扯她的旗帜,依然尊她为主的声音就已经几不可闻了,为何妖界新皇上位,问情亦陨落三年有余,还有人胆敢冒着得罪神族的风险,也要为她出声?”
魔尊身后静寂的跪了一片,随行伺候的魔侍众多,却安静的近乎恐怖。
“魔尊大人,改造已经完成了。”
忽然,一道轻缓规律的脚步声响起,现任魔尊第一神使,魔偃族血亭君,缓缓而来,行至黎狩身后,熟稔的跪下,恭敬而谨慎的,将一双掌大小的金属盒举过头顶,奉到黎狩身前。
“血亭君,你素来聪明,你来说。”
简直是阎王点卯。
血亭君低眉垂眼思忖片刻,忽然轻笑,“魔界没人怀念刑微雨,自然是因为尊上威严远胜于刑微雨,百姓臣服。”
“若当下生活如意,谁会去怀古?怀古者必然是因为对当下不满——妖界时隔三年依然在怀念问情先皇,正说明了现任妖皇的无能——此乃天助大人夺取妖界。”
黎狩闻言,顿时大笑,“还是你最会说话!”
“行了,看看你的成果吧,”黎狩指尖一勾,金属盒便落入他的掌心,忽然,在打开之前,魔尊揶揄的轻笑着瞟了一眼血亭君,“不过……问情那样的人,谁不怀念呢?”
一股寒意窜上血亭君脊骨,冷汗几乎是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臣失言,请尊上责罚。”
黎狩和问情……?血亭君思绪转得飞快,已经在着手准备仔细调查一下,看看当年在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罢了,罢了,当年打妖界,毕竟是我一手策划的。现在想起,只是有些经久难解的疑惑。”黎狩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真心实意的思索着:“当年那么完备的计划,怎么就没有把问情变成魔界的人呢……”
为何问情宁愿自爆妖丹,也不来魔界当座上宾?这个问题他想了三年,还是想不明白,本来都已经快忘记了,今日琼寰大会见着春在野,倒是又想起问情来了。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黎狩垂眼,将手中金属盒打开,姿态居然一反常态的有几分忌惮和慎重。
盒中是一枚裂纹密布的魔核,裂纹之深刻令人咋舌。碎成这样还能勉强维持形状完整,没有化为齑粉消散,全是仰仗魔核上微弱到几不可见的一道道神纹。
魔核乃是魔修核心所在,就像人修仙修的丹田,妖修的妖丹一样,魔核碎则修为尽散,危及性命。
“臣现在有完全的把握,无论仙尊要这枚魔核做什么,就算是他有能力打造出一个新的刑微雨,您也可以凭借这份傀儡丝,完全掌控魔核。”来到自己的拿手领域,血亭君终于松了口气。
“不影响这枚魔核上残留的生机?仙尊可会发现傀儡丝?”
“不影响,”血亭君恭顺答道:“仙尊除非把魔核碾碎,不然绝不可能发现傀儡丝——只有您发话,这傀儡丝才可解。”
黎狩突兀的嗤笑一声,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很好,给梅若君送上去吧,血亭君,就你去。”
几天后,妖界第五洲豆绿高原最高峰,豆绿峰山脚,一行人正速度缓慢的沿着山脊向上,似乎并不着急赶路,在山脚下徘徊了好几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尊上,百日细叶——我看到了!”天上,以妖形游隼在天上逡巡的危天梭猛地一个俯冲,向东南方而去,藏权云踏雪而起,得到琉歌首肯后追着危天梭远去。
弥随音没有跟着兴奋的两人跑远,略微向琉歌靠了半步,侧身扯开斗篷给她挡风雪,轻声问道:“琉歌,怎么了?”
琉歌神情比豆绿高原的冰雪更冷淡,“师尊,郁柏到了,他带着春在野和惊轶。”
虽然白水边早有预告,说郁柏尊上也要来豆绿高原处理魔尊魔气一事,但琉歌就是很不想在这里看到郁柏。
凤凰仙君始终记得,琉歌跟他说过,春在野和神庭里的一些人会取她的血进行研究,此时看着琉歌蹙眉不语的模样顿时大为心疼,“别怕,我比他们俩加起来都强。”
说话间,弥随音已经在摩挲着扣在拇指上的玉扳指了。
他顺手的武器,枪,弓,剑,都在这枚扳指里……哦,剑不在,那灌注了剑意,铭刻了阵法的长剑,现在作为自保的武器之一被琉歌那在手上。
琉歌闻言乐了,随着今生的相处,她终于发现凤凰的脑回路很有意思,总和她落不到一个点上,但就是听起来很舒心。
“师尊,惊轶和春在野跟着郁柏,是因为想当妖皇神使……你呢?你为何跟着我?”她眉眼弯弯,笑得单纯,语焉不详,“您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弥随音大窘,低声呵斥道:“琉歌!”
有些话越是想忘记越是会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弥随音窘迫极了,暗中唾弃自己的无耻,上一世,琉歌以君臣之礼待他,他却对自己的君主生出了效忠以外的心思。
这一世更是变本加厉,琉歌受他的教导,叫他一声师尊……自己更不可以将前世对琉歌的心思投射到她身上了。
她是未来,是妖界的明日,更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明君。
弥随音惶惑而谴责的反思自己——自己圣贤书读了十万年,怎么反倒读出佞臣奸臣之心了?
我绝不能在她,在我未来的君主身上,宣泄我的……不臣之心。
“既然百日细叶已经找到了,我们接下来……?”弥随音抿唇垂眸,生硬的转化了话题。
谁知琉歌眼珠一转,从空间里摸出一副护耳,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垫脚给弥随音带上了。
“豆绿高原风雪摧人,把师尊的耳朵都冻红了。”
她笑容揶揄,没给凤凰仙君继续说话的时间,回身一指身后绵延的晚枫丘陵:“魔尊魔气自最高峰豆绿而下,直接覆盖了整个晚枫丘陵地区,污染最严重处,正是该赤狐族镇守的洲府晚枫。”
“既然要调查,那就从阵眼查起好了。”
“师尊,我们去晚枫。”
晚枫不远处,一处夹在丘陵之间狭窄平底上,几处炊烟在漫天素白中升起。
“咚咚——”
春在野一惊,从沉浸在演算中的状态里脱离,刚想喊“请进”,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把几张演算纸藏了起来,缓了缓神,这才扬声道,“请进。”
惊轶于是携着一身寒气推门入内,一眼就看到了案几上的政务,和散落一旁的演算纸。
“春长老,辛苦你了。”他笑着拱拱手,“若不是你在后面帮忙,我和郁柏尊上还不知道要忙多久呢。”
“惊轶大人言重了,”春在野疲惫的搓了搓脸,将卷轴和演算纸都推到身后。
“在下修为低微,也不会领兵布阵,跟郁柏尊上出去也是拖后腿,还不如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若不是您当年像问情尊上推荐了在下,臣绝是没有今日的。”
惊轶摇头,“春长老虽是我举荐的,但您当年已一己之力研究出了奴隶印记的破解之法,辅助问情尊上确定了妖修的基础功法,自己提出又补全了灵气循环理论……”
“在下目光短浅,当年问情选你为第三神使时,还曾质疑过问情先皇的决定……”惊轶苦笑一声,难得的流露出一点对那个时代的怀念之色,“时间已证明了你的价值和能量,也请你啊,别妄自菲薄啦。”
春在野虽和惊轶同朝为官,却比他小了千来岁,一直视惊轶为可敬的前辈,此时被直白的夸赞,很是赧然,连忙问道:“惊轶大人来找我,是郁柏尊上那边有什么发现了吗?”
“确实,我们发现,位于绣骨的核心阵眼有些古怪,你最擅长符阵之术,郁柏尊上让你明早跟我们一起去绣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