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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
……
温寂提着那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依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很快便在街角看到了正焦急张望的温棋语几人。
沈玉娇和陆谦修却不见了踪影。
“阿寂!”温棋语一眼看到她,立刻提着裙摆快步迎了上来,脸上还有未褪的焦急,你去哪里了?没事吧?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她的担忧真切而自然。
温寂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声音平静,“让长姐担心了,我没事,只是被人流带到了一旁。”她目光扫过众人,问道,“沈小姐呢?”
温棋语见她没事也放下心来,回答道,“刚有人来传话,说她受了些惊吓,正好陆公子顺路,便先行送她回府了。”
温棋语说完,目光落到温寂手中那盏灯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她素来体贴,也没有多问,只是温柔道,“回来就好。”
待二人回到众人之间,温棋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首对温寂轻声道,“今日还要多谢贺公子。若不是他熟悉这一带的路,及时寻到巡逻的官兵,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得知你的消息。”
温寂并不意外,贺彦修要在人前维持温和友善的形象,自己又温棋语的妹妹,他就算不熟也不会表现的置之不理。
她抬眼望去,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灯上,脸上又是那种自己从前经常见到的面上微笑实则笑意不达眼底的表情。
从前只要这样,温寂很轻易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只是如今她行了个礼,也不愿再去想他那些扭曲的心思,“多谢贺公子。”
他声音依旧清越好听,
“不用谢,应该的。”
……
温寂踏着月色回到院中,甘棠正守在廊下,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
“小姐可算回来了。”甘棠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方才大少爷院里还派人来问了,送了些端午的节礼过来。”
温寂的目光落在石桌上,那里整齐地摆着几样点心,旁边搁着一盏素净的六角宫灯。灯身是上好的宣纸裱糊,未着笔墨,却在每个角上用了宝石装饰。
温洛近来确实愈发忙碌,国子监也去的少了,与郗绍一样,大概都在为即将步入仕途做准备。
甘棠又注意到温寂带回来的琉璃灯,忍不住赞叹,“这盏灯可真好看。”她将两盏灯并排摆在院中石桌上,提议道,“不若将这两盏灯都挂在檐下?小姐平日也可以赏玩。”
温寂把手上的灯递给她,又看了一眼。
“都收起来吧。”她轻声说道。
随后她便转身,推门进了内室。
……
第二日,沈玉娇派人传来口信,说自己一切无事,让她不必担心。温寂看着信笺上潦草的字迹,笑了一下,将信纸随意搁在了一旁。
……
再回女学的时候一切似乎又平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吸引,女学每年一次的考核就要到了。
女学考核主要分为诗词、琴艺、棋道、书法、作画五科,另外也有射箭,骑马之类的选课。每位女学子选择三项应试,最终以甲乙丙三等评定优劣。最后评出甲乙丙等级。并没有前几名的排名。但多数人都会以温棋语为标准。
温寂棋下的好,但是不是每次都会选,通常她会选一两个项目和温棋语重叠。至于为什么不选三个,只是因为如若每次都一样,估计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温棋语的想法。
这一次温棋语选的是诗词、琴艺与书法,温寂便选了琴艺、书法,和花艺。
温寂开始认真准备,她不想自己有失误。
另外她这几日常在国子监门口看到杨绪。每次他都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然后上前和她搭话。这人喜欢她,做的太明显,温寂以前有感觉到但只装不知道,现在反而有些厌烦。有两次还正好撞见从国子监出来的贺彦修,不过两人如今连眼神交汇都没有了,彻底形同陌路。
……
这日下了学,远远又见到那个身影,温寂没有继续走,转身抄了条小道去了国子监旁一条小巷里的一家僻静书屋。
书屋门面不大,内里却很深,书架林立,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籍,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墨的清香。因靠近国子监,架上多是经史子集,温寂随手抽出一本书,看了一会,感觉还算有意思,也就站在书架旁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也过了小半个时辰。温寂听道有人掀开了后堂门帘,她微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正好和郗绍那漆黑冷邃的眼睛对上。
她略一怔,随即恢复如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郗绍似乎也意外在此处遇见她,但他并未像往常那样点头离去,反而朝她走了过来。
“温二小姐。”他声音比平时要低,显然也顾及到这地方的安静。
温寂莫名感觉好像是在做贼,她点点头,也放轻了声音,“世子有什么事吗?”
“能否耽误二小姐片刻?”郗绍问道,语气是一贯的简洁。
温寂点了点头。郗绍便转身,示意她跟上,走向他刚才出来的后堂。
温寂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端午那夜,只觉得不愧是父子俩,动作都有些相似。
郗绍掀开那幅深蓝色的门帘,后面是一个收拾得干净整洁却空无一人的小院。温寂眼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一点疑惑。
“这是国公府的产业。”郗绍简单解释了一句。
温寂就明白了,难怪她觉得这书屋后堂没人进,而郗绍却能自如地从里面出来。
郗绍转过身,恰好将温寂前方的光线遮住了大半。温寂便抬起眼,主动问道,“世子有什么指教吗?”
郗绍沉默了片刻,似在斟酌言辞。温寂顺从地垂下眼帘,静候他开口。
“上次玉佩之事,还没和你说声抱歉。”他终于说道。
温寂抬起头,面上闪过一丝落寞被郗绍捕捉到,她轻声道,“世子是指玉佩的事吗?那不是世子的错。”
郗绍见她如此,眉头微凝,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温寂打开,里面是一枚看上去比他那块更通透的玉石,颜色深绿,做成了链子的形状。
郗绍看着她,解释道,“之前的那块玉佩,是我姑母所赠,母亲早逝,父亲长年在边关,姑母自小将我带大。”
温寂心里笑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补偿?
她将盒子推回去,嘴上柔声道,“那的确是世子重要的东西,幸好没有被我弄丢。世子不用感觉心里愧疚,这件事归根结底…不是世子的错,我…我也并不在意,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她说着,眼睛垂下来,掩去了眸底所有真实的情绪。
郗绍看着她梳得工整的发髻,不知为何总想到那日在河边,她鬓边碎发被风吹乱的样子。
他语气依旧平静地补充道,“这是我父亲从边关胡人那里带回来的,不是靖国公府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言下之意是她收下佩戴,不会引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温寂想,不愧是郗绍,倒是事事周全。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的愧疚来的似乎有些太重,和他平日里的性格颇有些不符。
温寂绝不会天真地认为他是突然对自己生出了男女之情。郗绍这人,和温棋语一样,是从一个标准的模子里刻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倾心根本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那就是怜惜?又或是听闻了她被孤立的处境,而生出的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
她突然觉得有点想笑,郗绍似乎没想过,自己如果每次都带着他送的东西在他在他面前出现,他自己又会作何感想?
还是下意识觉得温二小姐就该是守礼的,不会觊觎他的人?
想到这些突然又觉得那盒子顺眼了起来,她伸出手接过,感激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世子了。”
……
过了几日温寂却意外的收到了二皇子的传信,邀她在茶馆见面。
温寂也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但还是按他信上说的,换了身不起眼的浅青衣裙就去了。
那茶馆位置颇为隐蔽,外面看不起眼,内里装修却十分精致,雅间显然都做了隔音处理。这类茶馆做的多是官员们私下谈事的生意,掌柜的讲究信誉,口风也紧。
不过一般来这里的人品级都不会顶尖,一来像父亲或者郗崇那样的地位谈事的自有隐秘之地。二来如果是很机密的事,就算掌柜做了再多保证也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她被引至二楼一间雅室,推门进去,便见顾谨已坐在茶案旁,手中紧握着一只茶杯,似有些心神不宁。
温寂轻轻关上门,顾谨看到她倒没了以前的避之不及,只是开口道,“温二小姐。” 声音也比平日亲近些。
他示意温寂在对面坐下。
温寂依言落座,唤了一声,“二皇子。” 她脸上带着点内敛的欣喜,轻声问道,“不知二皇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谨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上次的那个主意很好。我还未曾好好谢你。”
温寂微微垂首,勾了唇道,“能帮到二皇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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