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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声巨响
卫其欢,不,天缺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猜测,难道是上次露出了破绽,还是它已经虚弱到会被察觉了?又或者……
那如月般,甚至带着几分神性美感的面容,此刻染了醉与杀意,竟显出几分妖异,如堕仙降世。
喝醉了?
……说是堕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不就是被它拽下来的吗?
它冷静思索,它确实杀不了她,也不能杀她,但她也不能杀它,除非她彻底疯了,但筹码不能一次放出,此刻还有周旋的余地。
“师尊?您深夜至此……有事要吩咐吗?”
一回生二回熟,那双眼中的冷漠被微垂的睫毛敛下,困倦般又轻轻抬了下。
那寒凉的剑身微微侧了下,轻压这具身体养出了一点肉的脸颊,它迟钝地露出一丝紧张与困惑。
它不擅长辨认情绪,那双望向它的瑰丽眼眸中,唯一可辨清的是混乱的笑意。
但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她蓦地笑了,笑得灿烂,带着几分神经质,但依然是美的。
奇怪,它为什么要关注她的脸?
忽地,它操纵这具浑身钝痛的身体一个翻滚,滚到了……她身侧。
月光倾落,灵气附着在剑锋上,其下只有一缕断发,睡梦中的卫其欢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它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摸了摸心口,那里,一个东西跳得厉害。
因为恐惧吗?明明就算真被砍到它也不会死,还是惊讶?惊讶她真的会对卫其欢动手。
“你是什么东西?”
她依旧笑着,问。
它惊觉自己被困在她双臂之间,看着她垂落在它眼前的黑发,张了张嘴,喉中阻塞,脑中混乱,仿佛三魂七魄都被这一缕头发吸走。
片刻后,才道:“我,我自她幼时诞生,偶尔会清醒。”
它不好说是人格分裂,这个世界没这样的词,倒是有离魂症,但也不能从它嘴里说出来,毕竟卫其欢只是个聪明些的没什么见识的小乞丐。
不过卫其欢魂魄完整,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她去,希望她别把它认作邪祟。
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之前那次惹来怀疑,斗起来实在麻烦。
却看她依然盯着它,半晌,偏了下头,低声道:“啊……离魂症?”
它竭力不去看在眼前晃悠的发梢,故作茫然。
她直起身,像是失了兴趣,又像是从醉意与梦魇中醒来,揉了揉额头,又是那静流如水的模样,眉眼带着让人不忍苛责的疲惫,歉意道:“抱歉小欢,吓到你了吧,下次一定不喝这么多了。”
那就是暂时不打算管的意思了,若想杀,她现在就会动手。
但它也得作些打算了。
它闻到了,那淡淡的酒香和甜美的水果香气,它也见过她醉酒的模样,做什么都不奇怪,这也是它选择伪造个所谓“离魂症”的重要原因。
她起身,放了瓶药在它枕边,依然在轻揉额头:“看你似乎没用药,百川忘了给你吗?用药浴更好些,明日去回春峰吧,找尹方归。
“早些休息。”
看着她皱着的眉头,它忽然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能看着那提着细剑离开的背影。
那极速跳动着的,是心脏吗?
它摸了摸脸,好烫。
发烧了?可别烧死了。
它倒出瓶中的一颗药,吞了下去,又躺下。
眨了眨眼,它侧过身,看着透过窗洒落在地的暗淡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归澜脚步轻点,几下便到了瑶台殿的顶端。
躺下,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又看了看西沉的月。
醉意已被惊走,被惊动的神魂依然隐隐作痛。
“这样也没发现?
“这就行了?奇怪……”
**
晨霭如纱绸缠山,旭日初升,光影疏落。
还未到上课时间,已有弟子在演武台晨练。
天空一声巨响,击碎了御沧门祥和的清晨。
安排全被打乱,心头正不爽险些握碎通玉的归澜抬起头,眯了眯眼,正对上了结界外那人比耳边金环更灿烂耀眼的笑容。
归澜不是圣人,做不到不迁怒,更何况这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捋了把散乱的头发,她冷笑一声,走向寝殿。
早早起来修炼的弟子们纷纷抬头。
老熟人了,况且阵法完好无损,雷声大雨点小,接着又看到门主的身影,他们彻底安下心,低下头管自己修炼。
袭青、楼长月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巨响,神识探出,立刻认出了那人便是青云山那个不着调的宗主支献裘。
邹奉均那个机关算尽一心为了宗门的人竟然不愿意做宗主,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四大门派竟然能出两个不着调的领袖,也实属罕见。
支献裘此人,可以说是比归澜还要过分得多。
暗地里另说,归澜起码会在外人面前装一装,这支献裘就是一个大写的为所欲为,什么宗门责任、性命安危、世界和平,全都要给他的打架让道。
也不知邹奉均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让这个战斗狂当上宗主的。
也就是归澜被他盯上后,立下规矩才让他稍微安分了些。
以前好歹也不会直接提剑砍上来。
这是终于疯了?
大乘期的疯子,整个灵界也没几人能制得住,还好御沧门就有一位。
看到归澜上去,他们便暂且按兵不动,静静观望着。
“归澜,你言而无信!”
巨响后的安静中,那声含着兴奋笑意的谴责格外清晰,回荡在整个宗门内。
归澜随手抽出一把玄铁长刀。
刀名为断血,半人高,通体沉黑,锋芒带血,沉重万分,最适合发泄情绪的时候用。
她就说忘了什么呢,原来是这个疯子。
不过这个沙包,来得真够及时呢。
归澜笑得同样灿烂,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阵外。
“断血!”被归澜笑容晃了下眼的支献裘,第二眼便看到了被归澜握在手中的迷人长刀,心想:难道她今天心情格格外好?
“去封魔山。”
“诶?”支献裘杏眼都睁大了,接着又弯起,笑得纯真,“是补偿吗?这次终于要好好打一场了吗?!”
支献裘死缠烂打,差点被打死才得到50年一次太微大会后的打架机会,但每次都被敷衍了事——由于场地限制,归澜会应付几下后一招结束战斗。
那怎么够?!
他除了闭关就是打架,仗着归澜不能杀他,养好伤就给她发邀约,顿悟了要发,练岔了要发,天气不错要发,天气不好也发。
她从没回过。
终于,他意识到了归澜把他屏蔽了这个事实。
然后他发得更肆无忌惮了。
这不就被他等到了吗?!
那句话怎么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是说好的昨天打,她明明都去了寒州,竟然没来找他!
山顶等到半夜,他连夜乘灵舟来找这个毁诺的人。
不过她肯露面,那一点气就全消了。她还愿意补偿他和他痛快打一架!天知道他等这一架等了多少年,还以为只能等到青云山和御沧门开战才能打呢。
归澜没理他,他也没在意,笑意依然灿烂,爽朗阳光,耳垂金环耀眼,一侧的虎牙更添了几分可爱,半点看不出来是个战斗疯子。
路上,归澜翻了翻通玉,再次确认了还真是自己同意的。
其他的邀约基本都在上几次去过了,实在无趣,只有支献裘约架,这个被扔在最底下的,她从来没同意过。
随手同意之后,就被她随手忘了。
不过也正好啊,她现在正缺个需要发泄的沙包。
就是可惜没法以此为借口索要护宗大阵的赔偿了。
*
半刻钟后,封魔山。
黑土,荒原,无生息。
离御沧门最近的荒芜之地,除了海上和苍莽域之外唯一能勉强承受他们杀伤力的地方。
二人同时抵达,分立两侧。
归澜敛起嘴角的弧度,眼眸一沉,手腕翻转,提刀袭上前。
没有灵力波动,只有春雷般的迅疾。
另一边支献裘,昂扬的战意让他兴奋得浑身沸腾,残雪出鞘,同样前袭。
铮——
刀剑相撞。
尘土轻扬,无人后退。
一瞬,二人又分开,支献裘大笑一声,高声道:“让我看看你手里的断血什么样!输了就送给我怎么样?”
归澜试探出大概力道,不语,呵笑一声,又是一刀斩出,似怒涛狂澜,携奔涌之势。
拔剑可能斩水?细雪可能凝冰?
不同于支献裘那吵闹略癫的气质,他的残雪剑法静谧中透着绝对的森寒,如同曳天城兀雪山巅千年不变的寒冷。
残雪剑不避不挡,径直刺出,静如融雪,森冷之气却像是要冻结这天来之水。
孰胜?
水汽冻结,又被极寒的剑气寸寸碎裂。
凝冰,断水。
支献裘笑意未敛,心中却提起万分警惕。
一息,残雪已无限逼近断血,归澜面色不动,只是脚步轻转,刀势蓦地向上,举重若轻,寒气骤然被逼回。
下一瞬,她再次挥刀,狂暴的灵力倾巢而出。
嗡——!
刺耳的响声像是撕裂了空气,无形的气浪扩散而去,黑土翻涌,山丘崩裂,冰川霜雪尽数被镇压。
支献裘倒退数十丈,横剑屈膝格挡着落下的刀光,归澜俯视着他,嘴角轻勾。
“进步不小,但,赢我?”
支献裘心一动,吐出一口血,笑意反而更盛。
“就是这样!再来!”
扭身脱离压制,他再度上前,每道剑影都如骤雪,满天剑光如一场暴雪之灾,倾覆而下,封锁对手所有生路。
可惜这个对手是归澜。
确定好水平,归澜便压制境界,肆意挥霍如渊的灵力。
狂澜起,比用剑时更大开大合的刀势,以凌虐之势碾碎所有霜雪。
细雪被怒涛席卷却连绵不绝,森寒剑气被不断碾碎又不断发出。
往日荒凉静寂之地被声声巨响充斥,黑土掀起一层又一层,几个小山丘已经被夷平。
归澜是冲着泄愤来的,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技巧不多,全是感情。
支献裘几乎每一击都要抽调大量灵力,不然就会被刀势席卷,而他难得能和归澜打一架,自然不甘只是格挡,要找空反攻回去,后果就是,他很快就感受到灵脉空虚之感。
靛蓝色的发带已经断裂,发丝散乱,衣襟也被搅碎,露出的肌肤血痕遍布。
支献裘看着归澜,她不过衣角略有破损。
“这可不行。”
他又大笑,清澈杏眸全然被嗜血战意填满,那颗尖牙比耳边金环更亮,此刻显露出了凶兽般的狰狞。
全身灵力抽调一空,无视灵脉抽痛,他以雷霆之态,发出最安静的一剑。
残雪剑法终式。
细雪无声。
归澜挑眉,也用断血发出了狂澜剑法的最后一式。
无涯。
那几乎切开空间的一剑被怒涛席卷,淹没,吞噬。
支献裘被这一刀掀飞,砸入远处的山壁之中。
轰——
一声巨响,庞大的山体登时塌作废墟,他的身影消失在石块尘埃中。
——却有那么一线寒芒,掠过她的面庞。
雪花自然不会只有一片,但也正因足够小,才会被归澜忽视。
伤口太小,就像是被雪砾轻抚,哪怕不擅治疗的归澜也能抬手抹去。
发丝飞舞,归澜这才恍然发现了支献裘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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