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砚’栖木

　　“行。就鸳鸯锅。”林栖满眼笑意地同意了沈砚的完美方案，随即又补充道，“其实我偶尔可以吃一点点辣。你不要太小气，也让我尝尝你那部分。”

　　听到她这句带着点“得寸进尺”的可爱要求，沈砚彻底笑了。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明知故问，却又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小朋友。

　　“我这是怕某位同学逞强。”他慢悠悠地说，语气里全是笑意，“万一被辣到了，眼泪汪汪的，我还要负责哄。”

　　他嘴上说着嫌麻烦，但表情里，却全是“我愿意”的纵容。

　　他打着方向盘，熟练地拐进另一条路。

　　“行。”他很干脆地答应了，“让你尝。”

　　他顿了一下，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提前跟她“约法三章”：“不过我们可说好了，被辣到哭鼻子，我可不安慰你。”

　　他熟门熟路地，把车开到了一家装修得很雅致的川式火锅店。和林栖想象中那种喧闹油腻的火锅店不同，这里的环境很清静，桌与桌之间用竹帘隔开，私密性很好。

　　沈砚点了锅底，果然是一个一半翻滚着红油，一半是浓郁骨汤的鸳鸯锅。他又熟练地点了几样适合涮辣锅的毛肚、黄喉，和几样适合涮清汤的蔬菜、菌菇。

　　菜很快就上齐了。

　　铜锅里，汤底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热气蒸腾，瞬间就驱散了窗外所有的阴冷和湿气。

　　他先用公筷，在清汤锅里涮了几片她爱吃的蘑菇，放进她的碗里。

　　“先垫垫肚子。”他说。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夹起一片毛肚，放进那半边翻滚着红油的锅里，遵循着“七上八下”的原则，烫好后，放进了自己的油碟里。他吃了一口，脸上露出了非常满足的表情。

　　然后，他抬起眼，看着正眼巴巴望着他这边的林栖，故意挑了挑眉，像是在用口型说：“想尝吗？”

　　“辣吗？给我一片。”林栖立刻上钩。

　　沈砚看着她那副又好奇又有点怕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故意把那片沾满了红油和蒜蓉的毛肚，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才慢悠-悠地放进自己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还好。”他评价道，表情显得很轻松，“不是很辣，就是很香。”

　　说完，他才像是终于大发慈悲一样，重新拿起公筷，又夹了一片新鲜的毛肚，放进沸腾的红汤里，涮好后，放进了林栖面前的小碟里。

　　那片毛肚上，裹满了红亮亮的汤汁，看起来……诱人又危险。

　　他看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里是全然的、看好戏的促狭。

　　“来，勇士。”
　　“尝尝看。”

　　林栖小心翼翼地夹起那片毛肚，放进嘴里，还没嚼两下，一股霸道的、灼热的辣意就瞬间在她口腔里炸开。她猛地一下把毛肚吐了出来，眼泪汪汪地哈着气，赶紧喝了一大口冰气泡水才勉强压下去。

　　“你骗人！”她控诉道，“不吃了不吃了，你自己享用吧。”

　　她这副被辣到眼泪汪汪、瞬间投降的样子，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沈砚没有大笑，但眼里的笑意，已经快要藏不住了。他立刻放下自己的筷子，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紧急预案”的状态。

　　他先是迅速地招手叫来服务员，沉声说道：“麻烦拿一罐冰的酸奶或者椰奶，快一点，谢谢。”

　　然后，他才转过头，看着还在一个劲儿哈气的林栖，用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说道：“逞强。”

　　他把她面前的气泡水，往旁边推了推，非常专业地解释道：“别喝这个，带气的会更刺激。牛奶或者酸奶才解辣。”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冰椰奶送了过来。

　　他帮她打开，递到她手里，看着她猛灌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他又用公筷，从清汤锅里，给她夹了一块煮得软烂的冬瓜，放进她的碟子里。

　　“吃点这个压一下。”

　　做完这一系列有条不紊的“急救”措施后，他才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总算缓过劲来的林栖。

　　他挑了挑眉，用一种忍着笑的、调侃的语气，问道：

　　“好了，我们的林同学。现在，还觉得我小气吗？”

　　“你还记仇呢。”林栖带着点委屈，倒打一耙，“你为什么不怕辣呀？”

　　她这句指责，让他彻底笑了。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她，摇了摇头，脸上是全然的、温和的笑意。

　　“我这不是记仇。”他慢悠悠地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纵容，“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下次别这么逞强了。”

　　他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回答第二个。

　　“至于为什么不怕辣……”他顿了一下，夹起一片黄喉，在红汤里涮了涮，然后才说，“大概，算是一种‘入乡随俗’吧。”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嘲：“在这个‘无辣不欢’的城市里待了这么多年，总要被同化一点。不然，每次和同事出去吃饭，可能就真的只能吃白米饭了。”

　　他用一个非常生活化的、带着点无奈的理由，解释了自己的饮食习惯，也再次，点明了他们此刻共同生活的，是怎样一座城市。

　　说完，他像是为了安抚这位“非本地”队友，很体贴地，用公筷夹了一块她爱吃的、清汤锅里的牛肉，放进她的碗里。

　　“好了，”他说，“吃这个，这个绝对不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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