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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当家
季礼叮叮当当地看着她,陆芸一动也未动,就让他这么看着。
半晌后,季礼一把夺过鸡腿,大口撕咬起来。
陆芸直起身,对着门口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人点头转身往外面走,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季礼看两口吃完,将骨头随手一扔,陆芸半蹲在他面前,这次看清,季礼脸上挂着的两行泪。
如同方才跪在她面前乞求她出手救人一样。
“我送你回去吧。你老师……”陆芸歪头问他。
季礼丝毫不在意流泪的一幕被人瞧见,回答他:“劳烦送到季府,老师在京城已经没有家了。”
杜府自从杜游辞官后,便被宫里收了回去,等着皇帝赏给下一个臣子。即便杜家的人还没走完,在那处办丧事确实不合适。
“好。”陆芸点头,对北耳语几句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山洞。
季礼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对她道谢,嗫嚅几下,始终未说出口。
“季大人,我们走吧。”宋词擦干净嘴上的油渍,越过北站在他面前。
季礼点点头,手撑着石壁慢慢站起身,侧头的时候墙角两片熟悉的布料映入眼帘,他稍微愣了愣。
做坏事被正主抓包,宋词轻咳一声:“你放心,我们阁主已经答应陪你了,保证不比你身上这个差。”
季礼垂下眼,宋词看不清他的神色,存当他不在意。用手肘推了一把北:“你去扶一把。”知道北一定会拒绝,于是率先找好借口:“阁主吩咐的,要把他安全送回去。而且男女授受不亲,只能你来。”
北撇着嘴,在黑纱后翻了个白眼。
*
陆芸先一步回到季府,轻车熟路溜进房间,同阿云换了衣裳。
确认无误后,她便坐在床边,看着大门发呆。
*
季府大门处。
这个时辰看门的小厮都躲在门下,两人身上裹着一床麻布做成的被子,藏在里面的双手不停揉搓,有了点温度后便伸出来捂住冻僵的脸,等热气散去便又伸进被子里。
如此反复。
“砰砰。”
被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夜色漆黑,主子节省,门口只挂了一盏灯笼,照明作用相当于无。但此刻寒风呼呼地吹,里面的烛火不停晃悠,灯笼木框不停拍打着梁柱。
骤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将两人都吓得一哆嗦。
“什么声音?”
下人甲推了一把乙,这一下又把他惊得跳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别动我,怪吓人的。”
“你看你都站起来了,你快去看看,说不定是大人回来了?耽误了主人家的时间,你还想不想在府里待下去?”
甲算是乙的后背,加上这一番威胁的话,乙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往大门那边去。
手一碰上冰冷的铜环,又是一哆嗦。
但一想到外面敲门的人可能是大人,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将门推开。
“大人!”
…………
无人回应。
乙睁开眼睛,外头空荡荡,只有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没有人。”乙松了口气,“应该是灯笼的声音,我们听错……啊!”
甲听见乙突然尖叫一声,也顾不上害怕,推开被子就站起来往他那边去:“怎么了怎么了?”
乙伸出颤抖不停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地上:“杜……杜大人……”
从甲那个角度看过去,乙指着的地方正好被朱红色的大门挡住,听见他说杜大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冻傻了,心里都想好叫管家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你是不是冻……”话音在看见门外的情形后戛然而止。
真的是杜大人……
“砰砰。”
“夫人,出事儿了。”天冬的声音颤巍巍的,陆芸便明白是杜游的尸体送过来了。
她拉开房门,发现外面不止站着天冬与连翘二人,松茸也黑这一张脸立在院中。
“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先是看着天冬问了一句:“怎么慌慌张张的?”然后转头看着松茸,头上的步摇摇晃,即便烛火幽暗,还是晃花了他的眼睛。
“你家主子呢?”
松茸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他是很不情愿来找这个女人的,但是主子失踪,不知踪迹,眼下府里最大的主子就是她,
且又出了大事儿,若是他擅作主张,主子知道后定会罚他。因此他还是不情不愿过来找她了。
“回夫人,主子今日出府去送杜大人,现如今还未回府。”
陆芸蹙眉,抬头看了眼天色,疑惑道:“这个时辰了还未回府?是出了什么事儿?”
有耳朵的都能听出她是什么意思,松茸心里头很不舒服:“不是大人出事儿了,还请夫人随小的去前院看看。”
“嗯。”
陆芸等连翘为她披上斗篷,懒散接过天冬递过来的手炉,亦步亦趋地跟在松茸后面。
季府里一反常态,青石板路两侧都挑起了灯笼,地上的白雪被踩得稀烂,一路上嘈杂,不少人提着灯笼往前院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陆芸拢在袖中的手指摸索过光滑的炉壁,收回视线看着前面背影沉重的侍卫,“应当跟你家大人没关系吧?”
松茸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微微低头,眼神悲痛地看着凌乱的败雪:“杜大人……去世了。”
“什么!”
陆芸余光扫向身旁惊呼的天冬,稍作停顿后收回来。
连翘在身后拉了拉天冬的袖子,天冬闭嘴,想像夫人请罪,但此刻夫人的眼神平静得有些骇人,心漏跳两排,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儿?”陆芸眼神不带丝毫表情,应该作出什么表情呢?悲痛?伤心?如果松茸看着她,她一定会做得惟妙惟肖。
松茸略微加快脚步,心里乱成一堆麻线,也没听出陆芸口中的漠然。
“有人叩响大门,看门的下人打开门便见杜大人躺在门口,面色惨白,当他们上去看时,已经没了气息。”
“没有看见其他人?”陆芸一群人走过游廊拐角,灯火通明的前院骤然出现在眼前,突兀的灯火让陆芸眯了眯眼,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没有。”
陆芸点点头,也不管松茸能不能看到。
没有人再挑起话题,沉默到了前院。
“让他们都走。”陆芸看着围在前厅的一大群人,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是。”松茸听见她冷淡但不容拒绝的命令,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陆芸没看见或者听见松茸有所动作,侧头看去,正正好对上松茸诧异的目光。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
松茸蹙眉,她今晚怎么同往常完全不一样,这身上哪儿有一点乡野村妇的样子。
“都退下,谁叫你们过来的!明日去向李管家请罚!”
人群一哄而散,陆芸从清出来的石板路上走向屋子。
大门紧关着,陆芸正要伸手推门,刚要碰到门框时,停了下来。
“买寿材了吗?”陆芸收回手,重新藏回袖子里,“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进去就好,让他们仔细一点。”
松茸瞬间明白陆芸的意思,这下心里没有其他心思,嘴快一步:“已经派人去了,我会的。”
陆芸让开,背过身去往外面走,到了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
有人端来一张凳子,陆芸摆手让他们端回去。
远处的几道黑影在门板上来回走动,仿佛在上演一出皮影戏。
“夫人,寿材运回来了。”
陆芸转头,看着远处几人抬着棺材匆匆忙忙往这边赶来。
“送进去吧。”陆芸下巴冲着那间屋子扬了扬,然后转头伸手对着远处一个灰衣下人招招手:“过来。”
“夫人。”
“你带几个人出去找找大人。”下人应声,正要转身离去,陆芸又叫住他:“特别是某个地方,千万要找仔细。”
大冷天的,下人听见这话汗水都下来了,不用直说,他都知道夫人口中的“某个地方”是哪里。但直觉告诉他大人是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但面对夫人平静得骇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应下。
离开了夫人的视线范围,他连忙找了几个装饰的人,提着灯笼就出去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真在那种地方找着了大人,也一定会瞒着夫人。大人害怕夫人的流言他们一开始便知道,为了大人的幸福,他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两人两人一起,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门。”这位下人受了夫人的命,自觉当起了领头人的角色,快速分配好了队伍,自己则带着剩下一人朝着精中最大的青楼那边走去。
这么危险的任务,还是交给他吧!
京中最大的青楼矗立在城西正中央,即便到了这个时辰,这座弥漫着脂粉气的木楼以及它的周围一片灯火通明。
入口处穿着暴露的姑娘捏着春花般的手帕,往一个男客人脸上抛去,男客顺势抽走帕子,另一只手揽过姑娘柔嫩的腰肢,色眯眯地往里面走去。
真的要往里面去吗?
下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慌张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可能还没靠近就要被门口几个彪形大汉赶出来。
“我们……”走还没说出来,后脑勺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弹了一下,回头一看,眼熟的谦谦公子站在他们的身后。
不是东方大人是谁!
“大人。”下人忙不迭行礼,心里却在纳闷京中出名的疼爱自己的妻子,怎么出现在青楼附近?
东方走上前,脸上挂着笑,语气柔和:“你们是谁家的?”
“回大人,我们是季大人府上的。”
东方故作惊讶,眼神在眼前的青楼和下人身上徘徊:“季大人在里头?”他像是想到什么,严重的八卦之欲快要溢出来,凑近下人,在他耳侧问道:“季大人与夫人关系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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