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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情别绪
正堂内侍女上了茶,脚步轻缓地退了出去。
萧霁云浅尝一口,朝良王道:“这么晚了,六弟要去何处?”
“三哥知道我的,不过是喝点小酒,听听曲儿,再无其他罢了。”
他挥着折扇,肩头的发丝随风而动,脸上挂着暧昧的笑,俨然一副沉迷酒色的模样。
萧霁云挑眉,瞥到了他脖颈处的红痕,下意识便道:“六弟年龄也不小了,该让父皇给你赐一门婚事了。”
“三哥就别取笑我了,”萧霁朗眸色意味不明,脑海中浮现刚刚和许卿如的一番温存,摇头失笑道:“像我这样日日流连在外的,京城哪家贵女肯嫁。”
“不信你问问三嫂?”
他试图让谢岁安替他证明。
此前两人虽见过几次,但没有这样坐下来谈话的机会。
谢岁安顺势打量了他一番,这六殿下倒是真风流,也不知刚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连身上的痕迹也未曾遮上一遮。
她心底有些不喜,面上神色倒是如常,“六殿下容貌才识俱是绝佳,自会有青睐的女子,王爷就莫要担心了。”
一句话正说到萧霁朗的心坎上。
他大笑出声,收起折扇在掌心轻拍,“三哥,你听听,还是三嫂懂我。”
“行,我不管你了。”
萧霁云对他的这些事不好干涉太多,只叮嘱道:“莫要闹得太难看,若是被言官抓到把柄,告到父皇那里,看你要怎么办。”
“自然是要三哥多替弟弟辩驳几句了。”
他嬉笑着并不当回事。
萧霁云眼不见为净,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打发他回去。
一夜好眠。
翌日,谢岁安睁开眼,动了动身体,发现旁边的人竟然还在,她有些惊讶。
屋内静悄悄的,尚不见朝阳,只有一丝天光从缝隙中溜进来,落在萧霁云的眉眼上,像是将他一分为二,一半落在明媚处,一半陷在阴暗中。
她没有拉铃,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想要到外面去,只是刚刚坐起身,就被一双突然出现的手臂环住,将她拉到了怀里。
“王爷?”
谢岁安伏在他的胸口,手指落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再陪我睡一会儿。”
萧霁云嘟囔了一句,掀开被子将她裹了进去,抱得紧紧的,生怕她逃走一样。
谢岁安被勒的有些疼,不由得挣扎了几下。
萧霁云感觉到了,松开了一些力道,脑袋直往她的颈项边钻,声音带着尚未睡醒的沙哑和松弛,“我今天告假了,不上朝。”
告假?
谢岁安心中猜测,莫不是为了陪舅父舅母?
她想问一问,可看他困顿的样子,想起他往日都是早出晚归,今日难得不用上朝,便有些心软,没有再出声,由着他抱着自己,再度陷入睡梦中。
等再一次醒来,已经是辰时二刻了。
萧霁云不知何时起的床,正在旁边喝茶,反倒是她睡得迟了些。
“王爷怎么不唤醒我?”
她坐在床上,头有些昏沉,侍女将帐幔挂起,手里捧着她今日要穿的衣裳过来。
“给我吧。”
萧霁云说着接过侍女手里的东西,示意她们下去。
“王爷~”
谢岁安唤了一句,脑袋靠在萧霁云胸膛上,身子斜斜地倒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她像一只慵懒缱绻的猫儿,埋起脑袋,晒着后背,陷入美梦中。
萧霁云望着这一幕,心中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有一块贫瘠多年的土地,忽然长出嫩芽,一夕间便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伸出一只手托着谢岁安的腰,试图让她舒服一些,脑袋却跟着低下去,在她的耳边蹭了蹭,轻声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怀中的人没有回话,只是朝他的怀里又缩了缩。
萧霁云便也不再多问,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就这样抱着她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侍女来问是否要传膳时,谢岁安才爬起来,她怔怔地望着虚空处,打开手掌任由阳光穿过五指,须臾后才慢慢说道:“王爷,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她问的小心,神情带着说不出的茫然和无措。
萧霁云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压住眸中的情绪,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笑着道:“说什么呢,你已经嫁给我了,王府不就是你的家。”
说着他语调一变,故作伤心的模样,“难道说王妃不打算要我了?”
谢岁安成功被他的这句话拉回了思绪,抬眸凝视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回,反倒是萧霁云愣住,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王妃,你可是听清楚我刚刚说的是什么了吗?”
“听清楚了呀!”谢岁安故意道。
萧霁云盯着她的脸,捉到了她眼中的笑意,不由得出声道:“好啊,王妃竟然学会骗人了。”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挠痒痒,惹得谢岁安东躲西藏。
“王爷,”谢岁安求饶,“时辰不早了,不能让舅父舅母久等。”
“ 说你错了没?”
萧霁云抓住她的手臂,手指威胁地在她身上点来点去。
谢岁安一息都未犹豫,立刻道:“知错了,知错了,往后就是王爷不要我了,我也不说不要王爷的话。”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萧霁云松开她,严肃地看着她,“不准胡说。”
谢岁安眨眨眼,举起三根手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又错了,王爷你能不能不罚我了。”
她很少露出这样柔软的样子,萧霁云心中如盛着一汪暖流,忍不住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不准有下次。”
他觉得自己这样已经很严厉了。
孰不知听在谢岁安的耳朵里,一点威慑力没有,她心想王爷倒是越来越温和了,也抬头亲了他一下。
“王爷,我要更衣。”
她伸开双臂,歪着头瞅着他。
萧霁云抬了抬眼,“王妃胆子不小,都敢命令本王了。”
他话是这样说,手却已经拿起了她的衣裳。
他没有替女子穿过衣裳,险些穿错,谢岁安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一件一件捋顺,最后系上衣带。
“王爷,你真好看。”
谢岁安夸了他一句,如蹁跹的蝴蝶一样,从他的手中溜走,跑去洗漱了。
厅堂内,沈世昌夫妇早早便起来了,头一回歇在王府中,两人几乎一夜未睡。
一会儿想着白日里的事,替妹妹不值,一会儿又想着小安在王府不知过得好不好,好一番天人交战,直至黎明时分,才稍稍歇息,因心中不宁,还是早早地醒来了。
两人正饮着茶,听下人通传王爷王妃到了,立刻起身迎接。
沈世昌之妻陈氏见他们携手而来,一浅绿一银白,衣袂交织,笑容柔和,宛若佛寺壁画中的天人,说不出的和谐,担忧了一夜的心,顿时放下来许多。
她生怕王爷因为昨日的事,对小安生了芥蒂。
皇家妇本就难做,若是再不得王爷宠爱,余生不知要如何艰难。
谢岁安不知舅父舅母对她的担心,她上前见了礼,拉着舅母的手,问道:“舅父舅母,昨夜歇得如何?”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承蒙王爷和王妃的悉心安排,昨夜睡得极好,下人伺候的也很是周到,今早你舅父醒来时还说,‘不知王府的日子这样好,从前在沈家让你受苦了。’”
舅母是个爽利性子,从前很少说这样委婉的话,有什么都直来直去。
谢岁安看着她的样子,知道是担心自己,心中有些难受,她笑着道:“舅母说的哪里话,从前在沈家,您和舅舅待我是极好的,我心里只有感激。”
她眼中不自觉泛起泪花,“我知道这一生是无法还清您和舅舅的恩情了,若有来世,就让我做您和舅舅亲生的女儿,报答你们。”
“哎哟,孩子,你让舅母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氏险些掉下泪来,顾忌到一旁的昭王,这才生生忍住。
萧霁云见他们情绪不佳,笑着道:“来世的事如何,没人知道,不过舅父舅母倒是可以在王府多住些时日,好让王妃尽些孝心,以了却她心中的夙愿。”
“好好好,王爷都发话了,我和你舅舅便多住些日子。”
陈氏面上答应着,心中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此刻昭王爱重小安,自是什么都愿意替她考虑,但“情意”二字,如风雨变幻,最是捉摸不定。
他们作为小安最亲近的人,还是要给王爷留下个好的印象,以期有朝一日情淡了,也有尊重在,这样小安的日子,也不至于太差。
谢岁安不知舅母对她的这一番考量,几人用过早膳,她就张罗着带人出去逛逛。
舅父舅母多年没来过京城,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些陌生。
萧霁云选了几处有名的佛寺道观、山野湖泊,还有一些前朝古迹,今朝新物,一一都看了个遍。
沈世昌对这几日的打扰,心中颇有不安,说什么都不肯再待了,坚持要告辞。
谢岁安拗不过他们,给远在青陵的几位表姊妹和兄弟都准备了礼物,又给舅父和舅母准备了路上的吃食。
陈氏望着她,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好孩子,记得舅母的话,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疼疼自己,好好和王爷过,有时间就来青陵,舅母还给你做桂花糖藕吃。”
“岁安记得,舅母莫要担心。”
河堤旁,几人依依惜别。
清风吹着河面,泛起层层波涛,柳枝荡来荡去,像是也不舍即将远行的人。
“岁安送别舅父舅母。”
直到河面上的船只越来越小,谢岁安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明年,我一定带你去青陵。”
萧霁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王爷说话算话?”
谢岁安抬头望着他,心中的怅然还未曾散去,但到底好受了一些。
“自然,本王怎么会骗你。”萧霁云笑着理了理她的衣裳,“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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