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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到哪儿了?
樊知越一脸为难地扯了扯常少岩的袖子:“沈师兄好像不是在和你说话。”
“听出来了。”常少岩颓废地松了骨头,压弯的脊背衬得人苍老十岁:“看他那脾气暴躁的模样,不用说,一定是和冼峥勾搭上了。”
“冼峥应该也从洞里出来了。”傅念留神听着沈音的话,猜测道。
只听那厢沈音的对话声传来:“你说你现在的地方是一处碑林?”
“是。”
“在山里吗?”
“不在。”冼峥冷峻的声音从符的另一边传来:“周围是红色的枯木,头顶是红枫。”
沈音捏着传音符的指节发白:“你出来之后是怎么走的?东西南北给个方向啊!”
冼峥那边沉默下来,道:“我找个掩体。”
“你找掩体做什么?”沈音说罢一愣:“不是,你还跟踪着人家呢?”
“嗯。”冼峥那边淡淡地回复了句,紧接着就是漫长的一段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音深呼吸了几口气,抚着胸口碎碎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伤身,脾气暴躁伤气伤魂。”
孟语宾忍不住扶额:“他们两个真的是无法沟通。”
樊知越坐在路边的一块石板上,手撑着下额若有所思:“你们说,沈师兄和冼峥师兄有可能成一对吧!”
“不能吧!”傅念哭笑不得:“那他们天天吵架该吵没完了。”
“诶!你别说,我还真就好这口!”孟语宾凑上了一个嬉皮笑脸的脑袋:“你们不觉得床头吵架床尾和很带劲吗?”
樊知越抄起藤蔓往人脑袋上敲去,笑骂:“就你话多!”
沈音那边似乎觉察到什么动静,威严的目光不经意间往这边一扫,多嘴的两个人顿时噤若寒蝉。
“我看了一下,你们应该是在我的东北方向。”手上的传音符亮了一下:“你们往西南走。”
“知道了,在那里等我!”沈音说罢毫不犹豫掐断了传音符。
“西南?”傅念走上前问道。
“对。他说那里有处剑冢,好几个宗门的弟子都汇聚在那里了,我估计那处应当有大机缘。”
“啊?”樊知越娇俏的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皱皱巴巴:“那我们岂不是晚了好几步!”
“等我们赶到,应当毛都不剩一条了吧!”孟语宾没好气地说:“都怪那个心魔幻境,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技不如人就认命!哭丧着脸有什么用!”沈音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嘴里不忘数落:“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只顾着睡觉,现在开始抱怨突破幻境的速度慢了?”
“可是,楚长老也没讲什么,只提了他自己经历的那个梦境。”常少岩跑一步喘一声:“况且,每个人的幻境不尽相同,具体的解法还不是要靠自己摸索出来。”
听的“楚长老”三个字,林清将视线落在了常少岩身上:“楚长老的幻境?”
“你不知道吗?”常少岩奇怪地看了林清一眼,见人摇摇头,才瞬间反应过来。
他一拍脑袋道:“对!你那时候在养伤,没来课堂。”
说罢,压低了声音偷偷跟林清道:“我跟你说啊!楚长老当初历练的那个做梦的幻境可吓人了!据说他自己都被困在了里头三天三夜没出来呢!”
林清微不可查地皱了眉,总觉得这一幕莫名熟悉。
“不过......”
“不过什么?”
常少岩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惋惜:“据说当时一百二十多名的宗门弟子全部被那个幻境吞噬了,除了楚长老,无人生还。”
忽然有只大手捏紧了林清的心脏,气血上涌炸向头脑,牵起剧烈疼痛,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他惊喘了一声,突然跪倒在地,脸色苍白,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喂!你别吓我啊!”常少岩惊叫,急忙扶住了坠下的人:“不是!楚长老没死,你别那么害怕啊!他没死呢!”
即便知道这个事实,但眼泪仍旧像决堤般汹涌而落,林清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整个人像被扔进了一潭名为悲伤的湖底,灭顶的窒息覆盖全身,叫人失去所有力气,连挣扎呼救的能力都无。
傅念眼疾手快,封住了林清的心脉,往人手探去。
“怎么样?”沈音急切地问道。
傅念摇头:“应该只是急怒攻心,没什么大事。”
他抬头问沈音道:“能联系上冼峥吗?让他过来开移行阵吧!时间耽误不得。”
沈音点点头,指尖抚上衣襟报了个大概距离:“立刻,速度,马上!你要是敢晚一刻钟,就可以提头来见了!”
——
冼峥找到众人时,林清已经缓过气来。只是那落不尽的泪珠仍然挂在脸上,悬而未滴好不可怜。
“哭了?”他问道:“你们干啥了?”
孟语宾一愣,险些破口大骂:“你这个人好生不讲道理!人家哭与我们何干?你就不能怀疑是他想到了什么触景生情嘛!”
冼峥环顾四周,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可以令人触景生情的地方。
林清抹去泪,只觉丢尽脸面。他闭着眼,声音还带着溺水的闷感:“无碍,是我心神不稳。”
冼峥欲言又止:“你这样子,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可以。”林清平复了思绪,恢复了冷清的模样:“开阵吧!我能受得住。”
冼峥点点头,掐诀做法,金光在众人脚下升起。
“以念为引,以心为舟。日月星辰,移形换影。界阵,开!”
——
“这里就是你说的碑林?”藏在枫林里的断石残垣东倒西歪,沈音情不自禁地蹲下身来,抚上那些残缺的刻字。
冼峥又沉默了瞬,面露难色:“不是。”
“不是什么?”沈音手上动作一顿,猛地转头大为震惊:“你又把我们送哪里去了?”
“不知道”冼峥习惯性地蹦跶出几个字,皱着眉又添一句:“不是这些碑文。”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文字和我们现在看到的不一样吗?”这时傅念走上前来,轻声问道。
冼峥点头:“他们手上应该有线索,我看到上岳宗的人咬破手指描摹。”
“上岳宗?他们也要来这种小秘境吗?”孟语宾愣了愣,习惯性地看向傅念:“阮溪棠不会也来了吧?”
“不会。”傅念的眉间笼上了一抹哀愁,语气淡淡地,向来温和水的嗓音陡然变成了干涸的枯地:“他已是半步步虚,怎么可能来这种宛若儿戏的地方。”
孟语宾说:“这话就不对了!说得我这金丹期差劲得跟什么似的。”
七个人里,除去沈音这种隐瞒了身份的半仙,就要属傅念年岁最长。一百四十多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真论起修为的进境,傅念却慢了孟语宾快五十个春秋。
“你这个年纪金丹后期已是了得,勿要妄自菲薄才是。”
傅念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容,殊不知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无尽哀伤。
“傅师兄......”樊知越想出言安慰,嗓子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浸满水,半晌发不出声来。
众人默契地扮起哑巴,自顾自地识别着身旁残破的碑文。
不知过了多久,沈音突然朝离自己最近的孟语宾问:“你们刚才发现了什么字?”
孟语宾回忆了下:“凰,凤凰的凰。林清是看见了凤字对吧?”
林清点了点头。
“什么字?幻境里的吗?”离得最远的樊知越站起身来,朝着这边高声问道。
"你有看到什么吗?"常少岩喊了回去。
樊知越哒哒两步走了过来:“我看见了生,生死的生。”
常少岩分享道:“我看到了物尽其用的物字。”
提起幻境,就不由想到那个远去的背影。傅念不由低了眼,垂下的睫毛长如鸦翅,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我好像看见了落字。”他轻轻地说了声,再次陷入沉默。
没参与幻境历练的冼峥闻言皱眉:“是什么关键线索吗?”
沈音点点头:“或许是。”
他举起一块碑文,大声道:“各位,这里是凤凰的凰字,刚刚我在那边走过,无意间看到一块,隐约是残缺的凤字。”
“你说的是这个?”傅念起身走到某块碑前,将碎裂的半个石块拿了过来。
沈音眼前一亮:“正是这个!”
“照你这么说......”常少岩回到了刚才路过的地方:“这里也有个物字啊!”
林清走到了枫树下,捡起了一块较为完整的石碑:“生字在我这里。”
樊知越愣了愣,从袖子里摸出块七扭八歪带了青苔的石头:“落,总不能是这个吧?”
常少岩奇道:“你把石碑带在身上做什么?不嫌邪门?”
樊知越眨眨眼:“这可是唯一带了青苔的石头,里面定藏了什么特别之处,我还想着带回去研究研究呢!”
“等下说不定要跑路的,石头沉甸甸地,带着怕是不方便。”林清提醒道。
孟语宾哂笑:“别研究那没用的青苔了。这么点小东西,哪怕真的培育出来什么,最多也就是让你们灵泽峰好看一点。”
“要你管!”樊知越气鼓鼓地将石头往众人面前一放,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个惹人心烦的家伙。
石碑被拼凑起来,冼峥看着缺了的角,皱眉提醒:“还差一个。”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沈音身上。
“你,没看到什么东西吗?”孟语宾难以置信道。
“好像没有。”沈音艰难地回忆着幻境里的画面:“目光所及之处,没见到任何字。”
“你呢?”傅念朝冼峥问道:“在那边可有看见什么?”
冼峥的目光像蝴蝶垂翼,停在了沈音的身上:“我没有经历过幻境。”
“这可奇了!”樊知越的眼神在两位师兄间来回扫过:“冼峥师兄没有心魔,沈师兄又没看到什么字。那残缺的一角究竟是什么?”
林清低头沉思,忽然道:“如果,那个字不是让你看到的呢?”
沈音一怔,幻境里那经久不衰的回音瞬间侵入识海。
“万...万!!!”
“万..不...可....杀.....我......”
电光石火间,他直直站起身,惊呼道:“原来,原来是那个老头在念叨着的话!”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
“万!”沈音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是万万不可的万字!”
冼峥闻言,默不作声地走向某个角落,拿起一块残石。
六块残破不已的碑文像天生契合那般,即便缺斤短两却依旧能窥见雏形。随着最后的一个万字放在右上角,红光大震,枫叶摇落。
众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只见地面拼凑出来的碑阵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
凤凰落,万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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