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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云星雪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
借当然没有问题，他是在担心这条嘴碎的龙暴露他的真面目。
元绯月就会知道，他并不完全是为了九重天的颜面，才如此伪装的。
那他昨晚的示弱就没有意义了。
于是云星雪婉拒道：“你也知道，这本命兽一般不能离开它的主上....”
雪雪在元绯月的手腕上疯狂点头！
若不是现在被元绯月用妖力定住，身体动弹不得，它会立刻变回原形，把元绯月的脑袋咬下来。
它才不管本体过于巨大，会把云星雪的寝殿给掀翻呢。
居然给招惹它，它一定要让这妖孽好看。
哼！
元绯月微微睁大杏眼，琥珀色的瞳孔像稚子般天真无邪，盛满期待，语气明显软了几分，央央地哀求道：“我当然知道，可现今你我形影不离，所以雪雪跟着我几天，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雪雪瞪大眼睛，对着云星雪疯狂摇头，把拒绝写得明明白白。
这极恶之妖，哪像是喜欢小动物的样子？
说不定就是要拿它炖龙汤。
云星雪见元绯月跟自己撒娇了，立即道：“依你。”
小狐狸撒娇服软实在太可爱了。
谁能拒绝他呢？
雪雪：“.......”
它就知道。
啊啊啊，它的主上就是个贱人。
根本不会管它的死活。
云星雪心里美得慌，直到见到元绯月身后，局促站在门边的漂亮仙子，勾起的唇角瞬间就沉了下去，声音也有了几分冷意：“这是？”
就算雪雪已经偷窥到了真相，他也要亲口问下狐狸。
元绯月想起正事：“这是涟漪仙子，她是...我妹妹的亲姐姐。”
本还雀跃的人转眼颓然了两分：“她和妹妹失散百年，我答应她，带她下凡去见妹妹。”
云星雪：“……”
他现在的心情跌宕起伏，刚起飞就下坠了。
元绯月这灰心丧气的模样，足以证明他对这涟漪仙子没有其他意思，但是真对那不知廉耻的妹妹念念不忘。
恐怕还想借此机会，破镜重圆！
云星雪冷着脸道：“那你妹妹现在在哪？”
“明日下凡后，我们便要立即赶往第二处魔域，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
“她死了。”
云星雪：“……”
元绯月凄楚一笑，皙白的脸也盖不住灰暗的神色：“我把她葬在了青丘，所以..不会耽误什么的。”
云星雪万万没想到元灿星已经死了，还是死在青丘!
那百年前……
云星雪不敢想下去，压下心头的惊异，面色沉静地唤来旁边一位仙侍，然后对着门口的涟漪道：“此事我答应了，涟漪仙子先跟我的仙侍去偏殿，做些准备，明日便一同出发。”
“我和元绯月还有些事要说。”
涟漪满脸感激：“多谢太子殿下。”
*
涟漪走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星雪本就不爱说话，元绯月此时也无心情闲扯，屋内一时静得有些磨人。
元绯月刚要抬头，向云星雪表示，如若没什么事，他也先回去了。
冷香扑面而来，转瞬就把他笼住。
云星雪的怀抱和他的脸色截然相反，是软的，是暖的，竟让他紧绷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好像被骤然砸入了一团羽毛中，很轻很柔，可以舒适的安眠。
云星雪低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柔：“她...怎么会？”
元绯月没忍住颤了下，随即就被抱得更紧。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好一会儿后，才好似从魂魄深处蹦出两个字：“意外。”
云星雪伸手，轻轻揉着元绯月的后脑勺：“既是意外，便别怪自己。”
“不是你的错。”
元绯月的拳头倏然握紧，竭力控制住情绪。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眨去其中要汹涌而上的湿气，然后推开云星雪，弯起眉眼道：“当然。”
“清除魔域危险重重，还要感谢仙君，同意我带上涟漪仙子。”
云星雪知道元绯月其实并未恢复过来，但既然元绯月不想再提，他便也顺势揭过：“涟漪仙子是天宇上仙的首席弟子，法力高强，与我们一同前往，未必没有益处。”
元绯月愣了下，转瞬明白过来，揶揄道：“仙君上次连自己的师妹想要跟随都拒绝了，我还奇怪方才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是心中早有计较。”
“不愧是九重天的储君，行事当真是周全。”
云星雪：“……”
听起来不像是在夸他。
*
是夜。
元绯月提着一壶酒，来到了广阔的观星台，无数的星辰在眼前闪烁。
这里是九重天。
太高了。
等闲人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
但元绯月不是等闲人，他轻轻挥了挥手，便看到了下面灯火璀璨的人间。
雪雪依然被定在元绯月的手腕上，昂着头，瞪着黄色的大眼睛，嫌弃的眼神毫不掩饰。
元绯月拔掉软木塞，将小酒坛递到它面前：“雪雪，要不要尝一口？”
雪雪高昂的头颅纹丝未动，但长长的龙须颤了颤。
元绯月手里的这一小坛酒，瞧上去平平无奇，却是他那个贱人主上从仙帝的酒窖里偷来的，酿造这酒的原料少则要长上百年，多则要上千年，即便是仙帝，统共也就几坛。
一坛就可以增加百年法力。
云星雪用了几瓶假酒替代，全部都偷了过来。
所以仙帝至今都没有发现，上次设宴，还特地拿出二坛，款待众上仙，彰显自己的慷慨仁德，并且还以为那些上仙是觉得这酒太好了，神色才不似寻常。
雪雪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
想着想着就远了。
当时云星雪将这几坛酒偷来后，它就想要一坛。
可那个小气鬼别说一坛了，一杯都不肯给他。
没想到，居然对这个妖孽如此大方！
对外人都这么好，对自己人居然如此亏待。
果然是贱人主上。
它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个妖怎么回事？居然喂龙龙喝酒，不知道我还小吗？”
元绯月挑了下眉，故意拉长声音道：“哦？仙君说这一坛酒就可以增加百年法力，当时我就瞧见你小眼睛放光。”
“看来是我会错意了，既然你不想喝，我就都笑纳了...”
雪雪脑袋一下子扎进酒坛子里，几个呼吸之间，元绯月手里的酒坛子就轻了一半。
这小龙才把脑袋拔出来，脸有些发红，高昂着脖子道：“我可不是吃独食的龙，跟我那个主上不一样，剩下的都给你。”
元绯月笑着晃了晃手酒坛子，温声道：“不用，都给你喝。”
雪雪瞪大眼睛：“你不需要？”
“嗯，我不需要。”元绯月温柔回答，“你还小，百年法力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无甚要紧。”
雪雪“切”了一声：“知道你法力强大，行了吧？”
雪雪赶紧把头探入酒坛子，等将整坛酒喝完后，再次探出脑袋，目视前方，不甘不愿地夸赞道：“你比我主上好多了，他也不需要这百年法力，但他是小气鬼，一坛都不给龙龙喝。”
元绯月顺毛说道：“他的确很小气，将话本子伪装成圣贤书，一本都不让我看。”
雪雪立即回头，看向元绯月，重重点头：“我信你，这绝对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我跟你说，这都只是小儿科，他还...”
雪雪刚想出卖自己的贱人主上，元绯月腰间一个白玉小铃铛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柔和温暖的红光。
“这是...你也有本命兽！”
元绯月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白玉铃铛，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下：“嗯。”
本命兽和本命兽之间会有强感应，雪雪疑惑不解道：“只要主上不死，本命兽就绝不会死。”
“你为什么不复活你的本命兽？”
“难道你不会？”
“我教你，只要注入你十滴心头血还有五成妖力进去，它就能重新化形...”
“我知道。”元绯月温柔地摸了摸雪雪的脑袋，“只是还不到时候。”
雪雪歪头，表示不理解：“那要到什么时候？”
到我...死了的时候。
小月亮是只漂亮的九尾狐，他百岁时候幻化出的本命兽，一直陪伴着他。
虽是主仆，但更像兄弟。
百年前，他失控屠戮青丘时，小月亮为了阻止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被他重伤而消散。
事后，他收集起了小月亮的残魂，封印在了这个白玉铃铛里。
他是可以轻而易举复活小月亮，可那样的话，日后它还要再死一次，而且那是彻底的消散。
如若在他死前，依然没有找到方法，单独保全下小月亮，他便将它的残魂交托给云星雪。
他相信以云星雪的能力，一定能够想到办法，复活小月亮。
如若云星雪还能够成为小月亮的主上，那便太好了，届时有雪雪陪伴，它一定不会孤单寂寞。
元绯月对雪雪道：“我向仙君借你几天，就是想让你陪陪它，它一个人在里头上百年了，肯定闷坏了。”
本命兽和本命兽之间感应极强，小月亮百年来没有反应，现在有了动静，正说明了这一点。
雪雪：“……”
半晌之后，雪雪绷着张脸，拉长身体，缠上了元绯月的腰，脑袋就搁在铃铛上头，高傲地道：“本大龙不喜欢欠人情，方才既然喝了你的酒，这事本大龙答应了。”
“在你和主上分开前，我先跟着你吧。”
反正那个小气鬼贱人主上也没啥好跟的，跟着这狐狸说不定，还能多捞点好处。
元绯月笑：“多谢。”
云星雪身形掩在一根巨大的白玉柱子后边，近乎与它融为一体。
他还隐藏了气息，所以不会被发现。
方才元绯月和雪雪的对话，他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漆黑的桃花眼里盛着不加掩盖的心疼。
他就知道。
元绯月借雪雪是另有目的。
本命兽的幻化需要极其强大的法力，故而整个三界能拥有本命兽的人都寥寥无几。
但这不是关键。
最关键的一点鲜为人知。
那就是本命兽纯净无瑕，是三界中最干净纯粹的力量。
主人但凡有一些歪心邪念，那么力量再强，都不可能幻化出本命兽。
既然元绯月也拥有本命兽，便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心性，比绝大多数人，都至纯至净。
百年前，屠戮青丘之人，绝不可能是他。
云星雪很清楚元绯月那些话里的意思。
但有他在....他一定不会让那些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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