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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对峙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构成了一种令人心安的静谧。沈澜晞终究是抵不过连日的疲惫和巨大的情绪波动,握着陈叔的手,趴在病床边沿,不知不觉地沉入了不安的睡梦中。即使在睡梦里,她的眉头也依旧微微蹙着,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陆景珩静静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她憔悴的睡颜和陈叔苍白的面容,眼底翻涌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将沈澜晞因为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手臂轻轻放好,又为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
然后,他直起身,目光落在沈澜晞单薄的肩膀上,停顿了片刻。他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在护士站低声询问后,要来了一条干净的薄毯。回到病房,他极其轻柔地将毯子盖在了沈澜晞身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她的梦境,也怕惊动了病床上沉睡的老人。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病房内的两人,眼神复杂难辨,有心疼,有愧疚,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轻轻带上病房门,隔绝了内外的世界。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哲的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来医院,守着沈律师和陈叔。在我回来之前,确保他们绝对安全。”
“另外,查清楚陈叔煤气中毒前后的所有细节,尤其是可疑人物和车辆,我要确凿的证据。”
挂了电话,陆景珩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迈着虽然因为虚弱而略显缓慢、却异常坚定的步伐,独自一人走进了医院冰冷的电梯,按下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按钮。他的脸色在电梯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但那双桃花眼中燃烧的怒火和冷厉,却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气势。
他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有些账,该清算了。
……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副总裁办公室内。
陆景琛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城市,手中端着一杯烈酒,脸上却没有任何欣赏夜景的闲情逸致。他的眼神阴鸷,嘴角紧绷,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中。
就在昨天,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屈辱的“战役”——离婚。
民政局大厅里,人来人往。黄静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装,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全程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无论他如何放低姿态,试图用往日的“情分”(如果还有的话)和利益关系劝说、挽留,甚至隐含威胁,她都无动于衷。
“陆景琛,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嘴脸。”黄静只在签字前,摘下墨镜,用那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睛看了他最后一眼,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从你在医院维护那个女人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和你维持这段婚姻,只会让我觉得恶心。签字吧,别让我看不起你最后的这点效率。”
他最终还是签了字。在那份几乎剥掉他一层皮的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黄静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背影决绝,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算计和经营,在那一刻都成了笑话。
离开民政局,坐进车里,他发疯似的砸了方向盘,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耻辱,不甘,还有对陆景珩和沈澜晞那对“狗男女”更深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此刻,他阴郁的心情里,却掺杂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因为他刚刚接到消息,事情……办成了。
那个老不死的,沈澜晞在乎的那个老东西,进了医院,据说情况不太好。虽然没能直接要了命,但足够让沈澜晞痛苦,让她方寸大乱!这也算是稍稍平息了一点他因为离婚而积攒的滔天怒火。
“呵……”陆景琛冷笑一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部,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舒畅。动不了你们,我还动不了你们在乎的人吗?沈澜晞,这只是个开始!我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的助理周铭有些紧张地推门进来:“陆总……小、小陆总来了,说要见您。”
陆景琛眉头一拧,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被浓浓的讥讽所取代。陆景珩?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知道了那个老东西的事,来找他算账?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心只顾着与那个小律师呆在一起的弟弟,能翻出什么浪花!
“让他进来。”陆景琛冷冷地道,重新倒了一杯酒,好整以暇地坐回他的老板椅上,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陆景珩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单薄的外套,脸色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苍白得几乎透明,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与他大哥陆景琛那刻意营造的、强硬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景琛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真实的诧异,他确实不知道陆景珩生病了,随即那诧异便化为了毫不掩饰的、虚伪的关切和嘲讽:
“哟,我亲爱的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带着夸张的“心疼”,“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瞧瞧这脸色,这身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苛待你了呢?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啊?”他刻意加重了“操劳”二字,意有所指,语气轻佻而下流。
陆景珩站在办公室中央,无视他那令人作呕的表演。他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陆景琛,那眼神中的冷意和压迫感,竟让坐在宽大办公椅后的陆景琛都感到了一丝不适。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陆景琛。”陆景珩开口了,声音因为病弱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我看着恶心。”
陆景琛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随即阴沉下来,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陆景珩!注意你的态度!这就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样子?!”
“兄长?”陆景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一个只会对老人下黑手、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报复的懦夫,也配提这两个字?”
陆景琛瞳孔微缩,心知他指的是陈叔的事,但他怎么可能承认?他立刻换上一副被冤枉的愤怒表情:“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对老人下黑手?陆景珩,你自己身体不好,脑子也跟着一起坏掉了吗?跑到我这里来发什么疯?!”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陆景珩向前迈了一步,尽管身体虚弱,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陆景琛,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能瞒得过谁?离婚的滋味不好受吧?所以就像条疯狗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咬人了?找不到目标,就挑最弱的、最没有防备的下手?”
他的话,像是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陆景琛最痛的伤口。
陆景琛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跳,指着陆景珩,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声音都有些变形:“陆景珩!你放肆!别以为赢了场官司你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陆家还不是你的!你想护着那个贱女人和她身边的人?做梦!我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他们吗?!这次是那个老不死的,下次……”
“没有下次了。”
陆景珩冷冷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悸的决绝。他抬起眼,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平日面对沈澜晞时的温柔,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陆景琛,你也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凌砸在地上,“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除了证明你的无能和卑劣,还能证明什么?”
“你!”陆景琛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
陆景珩却无视他的暴怒,继续用那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失去了黄家的支持,失去了董事会的信任,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你动他们一下试试?”
他微微勾起苍白的唇角,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会让你知道,动我陆景珩要护着的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陆景琛那因为极度愤怒和羞辱而扭曲的脸,转身,迈着依旧虚弱却异常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陆景琛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
空旷的走廊里,陆景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番对峙,几乎耗尽了他勉强支撑的体力。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而坚定。
战争,已经开始了。而他,绝不会退让半步。
第三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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