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王姬传》

作者:步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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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瓜蜈蚣


      张姮被热泉包裹已经三日,这期间除了皮肤的灼烧感,便是心脉的加剧叫她难以负重。
      安歌看着,连日也是忧心忡忡,因为宋钰自上月初后就再无音信,如今人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虽然有雁独一在,可论医术,她始终觉得有宋钰在多少安心些。
      这时刘窈端着些菜饼和汤水过来道:“安姑娘,这些要凉了,你吃一些才能继续守着殿下不是。”
      安歌忽然自感无力,也没用,枉她身为一个侍卫,可却任由一次次的灾祸发生在主子身上,而她如今除了傻站在一旁,却无任何帮衬。最后夺过饼和汤,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开了。
      廖祈这时候站在刘窈身后道:“她这个脾气就是这样,不是故意冒犯你。”
      刘窈转身,摇头道:“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殿下出事,没有人是心安的。而她,是殿下的护卫,我想此刻她是最难接受的。”
      廖祈道:“谢谢。”
      他的道谢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自从张姮接受药浴的治疗,她和她的丫头,余有琊,还有那四个御厨可以说包揽了行在的所有膳食,毕竟大部分的宫人都已被拨去打理药材,为张姮的治疗忙活,根本没有多余空闲完成琐碎日常,很多金陵军都开始做起劈柴洗衣的活了。而眼下行宫内各有各的忙碌,唯独安歌插不上手,这自然叫她难以接受。
      刘窈看着安歌离开的方向,又对廖祈道:“这原是我应该的,而这一次也不能叫外人察觉,所以将军也得帮忙做些琐碎才是难为了。但是将军不为安姑娘安排些事做吗?她......或许这样下去不好。”
      廖祈叹口气道:“不是每个人都该在每件事上有所帮衬,自己该有自己的定位。安歌如果看不透这点,执拗就会变成固执,这种性格以后也会变成她的负担。毕竟她已经不是军人,而是殿下的护卫。”
      廖祈有此评价并非低视安歌,只因在此次的寻人过程中,廖曾发现了安歌的不足;那建立固执己见上的冲动,这不管是从军还是为人,都显得太过刚直,而过刚又易折。
      刘窈这时劝道:“我,多少明白将军的意思。可在我看来,安歌如此,更显得是仿徨无助,才会像孩子一样慌乱没有方向,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她再坚强也只是女子,也有茫然无助的时候,也需要一个倚靠,哪怕只是看着,也需要有个人陪着她感同身受。”
      廖祈是男子,不懂女子间的看法,但或许刘窈说得不无道理。很多事,他是从男子的角度去衡量,从上下级的对待方式去处理,从没想过安歌与自己的不同,也或许这才是安歌始终走在误区却挣脱不得的原因。
      两人回到厨房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看天色不早,又开始忙活其他的食材。这时有金陵军的人来找廖祈,说是军中出了些事,李珌让廖祈回营料理一下,这才不得不与刘窈依依惜别,搞得旁人直打趣。
      后来应思意来厨房传话:“窈小姐,殿下已经出浴了,你快去陪着她罢。”
      刘窈道:“知道了,但这会儿你怎么来了?”
      应思意拿过菜篮子道:“殿下今日胃口不佳,雁大夫说最好给殿下吃些开胃的菜,左右手上的活都完了,就想去集市看看。”
      她才说完,一直眼神挂在她身上的余有琊又开始毛遂自荐,死缠烂打的非要跟去,最后无奈只能由得他,不过若是忽略他脑袋上扣着的菜篮,这场面倒显得和谐友爱的多。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集市,挑挑拣拣。不得不说,余有琊虽然悟道是个半吊子,但确实是个好厨子,单看他挑的那些土豆各个新鲜,菜贩子直夸:“这位嫂子好福气,最近这菜都不景气,烂的烂,坏的坏,统共就剩下几个好的也都被您当家的挑了。”
      余有琊对此当然是喜上眉梢,可应思意却气得险些掀了菜摊。最后为报复,专门挑了最大的冬瓜,足有半个成人大,硬让余有琊抱回了甘泉宫。不但如此,他两手还各自挂着五条鱼,身上背着青白菜土豆蘑菇莴笋一大包,头顶还有三包豆子。这形象叫沿途的金陵军和东宫守卫都不禁在心中竖起大拇指——这负重程度可比他们有魄力。
      “别傻站着,去把东瓜切了,菜洗了,鱼刮干净!”应思意说完一大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可余有琊还一边干活一边傻兮兮的笑,搞得御厨都不禁摇头,忙道:“这男人讨老婆,哪个也没像你这样,如今你低眉顺眼的,她以后嫁给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她还不登鼻上脸啊?”
      余有琊笑着擦冬瓜道:“我还就怕她不理我,不对我吼,不使唤我。”
      御厨将磨好的刀递给他道:“那也别惯得忒不像样了,要我说,得让这做婆娘的知道知道厉害,省得拿你好心当驴肝肺。”
      余有琊忙摇头,要知应思意他可还没讨上手,真不轻不重地去说硬气话,那她更不能理他了。御厨见他不舍得,也就不在闲言碎语,左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口子的事他们可懒得管。
      不过才炒完一盘菜,忽然余有琊哎呦了一声,御厨闻声看去,只见他人踩着案板,狠命从大冬瓜里抽刀。而那瓜虽大,可却含得刀动弹不得。
      御厨们忙上去帮忙,都感觉这切菜刀古怪,好像铸在瓜里,忙感叹道:“这是什么瓜,怎地这么厚,连刀都切不可开!”
      “这就是冬瓜啊,怎地里面有石头不成,这些黑心的菜贩子,胆敢连行宫的人都骗啊!”
      “可要说是石头,这刀还怎地切进去,老余,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儿?”
      “不对不对!普通的瓜哪有这样的!咱先把刀拔出来!这里一定有古怪!”
      余有琊加上四个御厨是连拉带掰,废了好大劲,这才将刀给拔了出来。可刀刃却砍出好几道缺口来,瞬间废了。五个人看着纳闷,为了切这大冬瓜,他们还特意给了余有琊切肉的大刀,没想到这冬瓜竟堪比铁甲顽石?!
      几个人还在琢磨,忽然那冬瓜就自己动了起来,就像鸡崽破壳,一只赤铜色的大虫蛹,从冬瓜里出来,几个人吓得目瞪口呆,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而那虫蛹冲着五个人是吱吱怪叫,随即伸展开触手,口器也跟着展露,等彻底暴露全身,这才叫人看明白——这哪是虫蛹啊?!分明是条大蜈蚣!跟那冬瓜几乎一边大!!
      “啊——!”其中一个御厨吓得大叫,而那大蜈蚣立即朝着他冲,并瞬间缠上他的背脊,接着大开口腔,伸出一根血红色的大獠牙,余有琊来不及多想,立即将手里的刀扔了过去。虽然这一击将蜈蚣那还未长结实的獠牙砍断,可也彻底激怒了它。浑身一蜷缩,那身上尖锐的足手立即将御厨的皮肉划开,叫对方连连惨叫。
      余有琊忙叫其他人去喊人,自己则拿起另一柄菜刀又向着蜈蚣砍,可这蜈蚣皮肤坚硬至极,几下都砍不断,正想着去找斧子。那大蜈蚣离开御厨的身,又朝着余有琊去,对方立即抄起大锅盖,狠命将它按在地上。可蜈蚣狡猾,怪叫着将全身卷缩,余有琊纵有力气,可对方真变得跟石头一样叫你无可奈何了。
      他抓过一边的钩子,想这蜈蚣就算浑身坚硬,可那口腔是个弱点,若能将它逼出来扎住,或许能反败为胜,可连试几次都不见它动弹。余有琊心道:我就不信你不出来!又往灶台伸手抓,抓到了一罐胡椒,正合心意。一下全撒到蜈蚣身上,终于叫对方不在装死,呛得在锅盖下挣扎。
      “老洪?!老洪!你怎么样?!快醒醒!我把这玩意抓住了!你快出去!”余有琊喊着那倒在地上的御厨,对方忍着伤痛,强挣扎着往外爬。
      可此时那蜈蚣迅速挣扎,几乎掀翻了余有琊的控制,若不是尾部被他死死扣着,就要往御厨身上去了。
      老洪吓得更不敢耽搁,眼看着就要临近房门,忽然蜈蚣怪叫一声,头上的一根触角竟像暗器一样射出,眼看着就要射进老洪的身子。
      危难之时,一根长箭破门而入,立即将蜈蚣的触手射断。对方见了,忙转头冲着余有琊咬,他当然不敢硬接,如此叫它得了自由。
      安歌一脚进门,顺势将老洪拉倒门边,见蜈蚣奔着他们来,立马抽刀对它的头部砍。许是这番变化叫它一个未开化的虫子预想不到,头部正好被削了一半儿。喷着粘液大叫一声,慌不择路,又朝后面的余有琊撞去,安歌立时飞出暗器。虽然蜈蚣的外壳坚硬,可它的足手被接连扎进地砖,动弹不得就只能不停蠕动。
      这番景象叫闻讯而来的应思意,护卫和金陵军看着频频作呕,毕竟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怪虫。
      忽然余有琊见蜈蚣的身子拱起,剩余足手逐一开始挺立,大感不妙,忙大喝一声闪开!就猛地扑倒应思意身前。而那蜈蚣也立即将足手发射,犹如弩箭来势汹汹。这幸亏有人提醒及时,才叫伤亡没那么严重。可就近站的安歌和余有琊还是被不幸波及,一个是腿部被扎到,另一个更惨,整个背部都像刺猬,一下就昏了过去。
      众人不敢耽搁,忙将此事呈禀李珌和张姮,而雁独一等人也赶忙给余有琊,安歌和老洪看诊,又对那死蜈蚣检查。
      等御厨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应思意先是不可置信,后竟自责地跪下哭道:“殿下,那冬瓜,那冬瓜是奴婢买回来的,求殿下恕罪!”
      张姮叫人将她扶起来道:“错不在你,毕竟谁能想到普通的菜瓜里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
      这时王纯进来急道:“殿下,那蜈蚣太奇怪,雁老谷主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所以安歌姐和余道长,还有御厨的毒也不知怎么解。”
      张姮听着揪心不已,忙让李珌带她去病房,等他们人到了,只见安歌三人浑身赤铜发红,颜色是越来越像那条蜈蚣,而气息几乎全无,忙抓过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就要砍去。
      “姮儿?!”李珌虽然早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可事到临头还是想阻止她,可张姮却急道:“来不及了,总得想法子试试,而且这次不需要那么多,我不能让安歌死!”
      温沨,余南卿,徐悒,雁独一和马伯都不知她要干嘛,可看着她犹如自裁的手法,都是心惊胆寒,眼睁睁看着她划开自己的手腕,脸色一白,瞬间吓得取药止血。
      可张姮顾不得那么多,将血滴在水杯中,直到染红,这才作罢。等血水给奄奄一息的三人灌下去,张姮也包扎好了。
      “你,你上次,上次也是这样?!”温沨瞪着低头不语的张姮,回想起那次灯市晚上看到的一幕,是恍然大悟。可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立场去质问这件事了,见她不言,也只能作罢,但心中的复杂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那血水似乎有了效果,安歌先是猛地睁开眼,哇的一声,吐出了很多气味儿难闻的古铜色水,跟着是余有琊,最后是老洪,吐得整个房子都没法呆了。
      李珌将张姮抱回寝殿,一言不发,但安歌他们有王纯照顾,一时也不用她操心。看着李珌阴沉着脸,知道他又在生气,想伸手安抚他的皱眉,但李珌可不是楚骓,说安抚就能安抚的。
      “我......”两人几乎同时发声,尴尬不知所措,最后张姮苦笑:“还好,我以为你又生气了。”
      李珌无言以对,他真的拿张姮一点办法都没有,而相对的,他又怨恨自己无用。
      张姮又道:“我除了这件事,什么也做不了,或许这是天命,但每个人都不一样,虽然不是一盘棋局,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步数。安承,发生这种事,绝不是偶然的,接下来就看金陵军了。”
      李珌自然知道,这瓜果之中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这若不是天灾,不是妖孽神怪,就必然是人为所致......而人,就只有林蝶,能将事情做得那么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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