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封情路只有一侧连着住宅区，它距东风镇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东风镇落败后，周围的房子少得可怜，年久失修，有的根本没住过人。

　　经过那场火灾，现在一栋楼里也见不着有哪家亮着灯。

　　另一侧是一片枯树林，要说是树林，植被却浅得很，只有两三排没叶子的树干，后面就是一个如河堤一般的斜坡。

　　本来早前说要在这坡周围建个护栏，但过的人少，平时没什么人能想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然就一拖再拖。

　　市里的物资供应站有很多，三号站还偏选在了这条路上。

　　站里的灯熄灭后，那人罩着一把雨伞向反方向走。

　　恰好今天下雨，这地方又不好打车，他打算先走一段距离去大路上再说。

　　刚才离开的时候看了眼身后，好像看见了一个年纪似乎比他要小的人。

　　下大雨还跑这里来，也是挺稀奇的。

　　他没再留意，只身沿路走去。

　　抬起手腕，表盘上淋了些雨水，他拿下巴擦了一下，才看清现在是六点十五分。还好，时间还早，看这天色还以为已经至少八点钟了。

　　半天没过一辆车，沿街的那边路上积了好些水，没走几步路就将他的鞋子裤脚打湿。

　　没办法他只能走到另一侧，沿着土推，虽然没有遮挡物，但好在没那么多积水。

　　宽大的雨伞像是一顶盖头，倒影里完全护着他一点点向前走。

　　可它却挡不住风将雨水往头上刮，男孩扣上了帽子。

　　一部分视野被遮挡，他低头判断着方向，加快了脚步，每次都以为很快就能走到大路上，可实际上依旧相隔甚远，像是一直都留在原地。

　　忽然间，他顺着路面好像看见了前方的一丝光亮。

　　大约是大路上传来的，或是什么标志性建筑。

　　那光源越来越大，甚至直冲到他脸上，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有些兴奋，心里更是有了底气，跨着更离谱的步子朝那亮处走。

　　然而雨势越来越大，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盯着他的那些带有血腥味的目光。

　　就在他毫无戒备时，脑后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全身麻木下来，在后来的人冲上前面之前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伞顺着斜坡滚落下去，他眼里满是雨水和黑乎乎会动的影子。

　　这一偷袭让他失去了任何防御的能力，只能任由四五个威猛的人提着棍子混乱地砸上来。

　　他没感到疼，却能听见带着雨水粗壮的实棍落在他身上发出强烈闷响，震着耳膜，和挤压衣服时扬起的水滴。

　　是我得罪什么人了么？

　　他用那一瞬间回忆着，意识越来越消沉于来自身和心脏的剧痛，后来喉腔一紧，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叫喊让他们凝固了，在黑暗的夜里，混着雷声一同发出石破天惊的力量。回头望去，一个高个子男孩冲上来便对着其中一个人的脸挥拳过去。

　　不等人反应，他摘了眼镜就将目标锁定了另外的人。

　　可他们轻巧躲开攻击，几个人就隔着一个危险的距离对峙着。

　　“你谁呀？管个屁的闲事？我们就是教训教训他，给我滚蛋！”其中一个人冲南风前喊道。

　　“教训他就要打人？出人命怎么办！”他的嗓门毫不逊色。

　　“哪蹦出来的野小子，好话不听，非得来硬的是吧。”他拿棍子指向南风前，满口威胁的语气。

　　“就你们几个，一打十老子就没在怕的！”南风前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他似乎已经完全昏迷。

　　他们分出两个人，再次对地上的人实施暴行，南风前看在眼里，惊得要去阻止接踵而至的残暴。

　　可被剩下的黑衣人拦在身前，没等喘息片刻，他就稳稳躲开砸来的凶器，那玩意儿不长眼，他深知被挨过的感受，在分身似的进攻中精准闪避。

　　雨水打磨着视线，却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

　　要说南风前长这么大没少跟人打架，什么时候戒掉的呢？

　　可能是被南因见骂的吧。之前他打一次南因见骂他一次，那些话明明没听进去几句，但后来却真的变老实了。

　　目前这几人的攻击力算是他们其中比较拔尖的，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

　　今天难得又能一展风采，想不到有一天打架也可以成为一种本事。

　　那些人看着他毫不慌乱的样子，自己心里却是先耐不住，从他身侧逼了上去。

　　南风前稍作侧目，同那人过了两招，趁他扑了个空扣住手腕，夺过棍子狠敲在他背上。

　　他的个头身板与那些人相差甚微，尤其这时完全不像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

　　手里有了东西，他更有底气，真实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抄棍子毫不留情地伤人要害，与他们毫不逊色。

　　另两个见势头不对，也不再缠着地上趴着的人，转而奔向站在暗处的南风前。

　　南风前并非没受到一点影响。

　　他看着围上来的人影，在雨里打了个寒颤。

　　手里的棍子像是沉了几分，可还是紧握着不松手，怒视着这些恶人，却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他此刻的心虚。

　　可能是对这条路不算熟悉，南风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一个土斜坡。

　　他定着心神向后撤了几步脚，泥沙顺着斜面落下，干枯的老树上掉着被雨泡湿的树皮，砸在他肩头。

　　眼瞧着再退便要挪到那斜坡边缘，面前的黑衣人好像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时机，在他发现情势不对时，一只脚却已经失了控踩空，身体全然向后倒去。

　　泥沙太滑，他失重间蹭着土壁，边向下滑落边四下里乱抓，好在摸到了一个镶在泥中的一小块坚石，得了救般紧紧抓着它。

　　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南风前只得不知进退的卡在那里。

　　他向下看了看，根本看不清这沟壑究竟有多深。

　　虽说只是个斜面，但依然耗去了他太多体力。

　　那坚石菱角锋利，慢慢将他的手掌划破，能感觉到热股股的血浸染了手套，可当下却是废了这只手也得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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