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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蝶生心中早有猜测。
他当然不想留下这个胎儿。
可是一味的反抗,只会让姜谕对他看管越来越严密。
而这个孩子,会是一切的转机。
能酿那天,姜谕很早就起来,拜完先祖后上楼将蝶生抱下楼。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蝶生也需要在他身边受蛊师参拜。
对于难得能离开小竹楼的机会,蝶生十分珍惜。
他一改平日里困倦的样子,强撑着精神等姜谕为蛊师们赐福。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对着满桌菜肴随便吃了几口,被姜谕强喂下一碗鸡汤,终于能出门。
姜谕半搂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生怕蝶生磕到碰到。
寨子中心的空地上早已聚满了人,就等着姜谕来祭祀点燃篝火。
月上中天,冗长的祭祀结束,祭典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里残留着烟火与米酒的甜香。
蝶生安静地立在祭台边缘的阴影里,宽大华丽的黑色苗服下,手掌几不可察地轻按着小腹。
那里已有微不可觉的弧度,像一个沉甸甸的秘密,日夜提醒着他无法逃脱的宿命。
一个莽撞的小阿弟嬉笑着追跑,一头撞在他身侧。
“哎哟!”
孩子没事,揉着脑袋站稳。
蝶生却被这力道撞得一个趔趄,向后跌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下意识地蹙眉,揉向被撞疼的侧腰和臀部。
然而,下一秒,他却猛地停顿了。
脸上浮现的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茫然的、逐渐加剧的惊慌。
他的手有些无措地从侧腰移开,迟疑地、试探性地轻轻按向自己的下腹。
“呃……”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困惑的痛哼,眉头紧紧锁起,仿佛在感受一种陌生的、来自身体深处的钝痛。
“这里……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惶惑,抬头四顾,眼神茫然,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摔了一下,别处没事,唯独这里泛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不适。
他的脸色开始慢慢失去血色,捂着小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好痛……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是一种真实的恐惧,仿佛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到了。
姜谕的身影如同撕裂夜色般瞬间而至。
他单膝跪地,强有力的手臂扶住蝶生微微发抖的肩膀,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视他全身:“撞到哪里了?”他的声音低沉紧绷,第一时间并未联想到其他。
蝶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更加害怕,他抓住姜谕的衣袖,眼里含着水光,全然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不知道……肚子……肚子好痛……”
他语无伦次,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全然无知、只因身体异样而恐惧的少年。
姜谕的眉头紧锁,他感知到蝶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不适。
他不再多问,打横抱起蝶生,快步走向竹楼。
蝶生在他怀里,依旧小声地呻吟着,手始终没有离开小腹,身体微微颤抖。
回到竹楼,被轻轻放在榻上。
姜谕的手带着探查的意味,覆上他始终捂着小腹的手背,一股温和的蛇灵之力缓缓探入。
就在这股力量流入的瞬间,蝶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仿佛那股力量触动了他体内某个沉睡的、未被察觉的开关!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那是孕体对蛇灵之力的自然共鸣反应!
但这反应落在此刻的姜谕眼中,却成了发现真相的惊惧。
只见蝶生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刚才更甚,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崩溃!
“不……不可能!”他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又猛地抬头看向姜谕,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刚才……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他仿佛直到此刻,在姜谕力量的牵引下,才发现那个生命的存在!
巨大的恐慌让他猛地向后缩去,蜷缩起来。
“拿掉!拿走它!”他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泪水汹涌而出,那是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眼泪。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有的!这是什么东西!它会把我彻底拴住!我不要!我死也不要!”
他的情绪层层递进,从最初的茫然疼痛,到此刻发现真相后的彻底崩溃,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地利用了当下的条件和自身的反应,将刚刚知晓的震惊与抗拒,表现得无懈可击。
姜谕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蝶生全然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排斥,之前所有的疑虑都被打消了。
他相信蝶生是真……如此憎恶这个孩子。
一种尖锐的刺痛和巨大的失落攥住了姜谕的心脏,但更多的是对蝶生此刻崩溃状态的担忧。
他猛地上前,不顾蝶生的推拒,将他紧紧箍在怀里,试图压制他的失控。
“够了!”他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和心疼,“由不得你不要!”
但蝶生在他怀里挣扎得更加厉害,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姜谕感受着他几乎要碎裂开的颤抖和那滔天的绝望,终于,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和妥协压倒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好,好,我们不说了。”
他轻拍着蝶生的背,试图安抚:“别哭了。”
他停顿了很久,看着怀中人依旧无法平息的模样,终于抛出了那个筹码:“银链……以后在这竹楼里,你不必再戴着它。”
他用这有限的自由,来换取蝶生暂时平静。
蝶生在他的承诺中,剧烈的挣扎和哭喊渐渐变成了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他将脸埋在被褥里,肩膀微微抽动,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姜谕沉默地守着,眼神复杂万分。
而蝶生,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计谋得逞后的冰冷空洞,以及更深、更沉的疲惫。
他成功利用了姜谕对他的担忧,卸去了第一层锁链,却也让自己更深地陷入了谎言的泥沼与心灵的囚牢。
那腹中的生命,此刻在他成功的表演下,显得更加沉重和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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