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

　　「最忠诚的不是爱，而是沉默的孤单，我们都在爱情里少一点天份，所以才跌跌撞撞满身伤痕，总是要耗尽眼泪痛心的上了一课」
　　——《少一点天分》

　　两人各自生活步入正轨后，谭宁和秦嘉延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她是“闲杂人”进不去一高，但秦嘉延不一样。

　　他是从育林走出门的争光传奇。

　　回母校不仅没人拦他，甚至有些老师还想邀请他到自己班级演讲。

　　尽管都被婉拒了。

　　谭宁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秦嘉延借着周末回家的空隙跑来找她。

　　寥寥可数，每一次她都格外珍惜。

　　年前的时候，谭宁鼓足勇气约了一次秦嘉延，但不凑巧，他人不在淮北，跑去了南锡。

　　谭宁虽难过觉得可惜，但最终也只是祝他玩得开心。

　　年后一高开学比育林要早，初三新知识上半年就学完了，年后的下半学期全都是复习。

　　而且还有体育加试和实验加试，催着人不停歇地往前走。

　　谭宁脑子好使，体育方面却是个实打实的废物天才，运动细胞堪称为零。

　　初三学习本来就紧，每天大课间还要下去体育训练跑八百，再加上食堂饭菜太反胃，谭宁好几次早上起床眼前发黑，缓好久才能看清东西。

　　钟可馨被她吓到好几次，劝她请假休息，谭宁没当回事，直到遇见赵佳瑶和杨雨生，两人被她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纷纷吓得爆粗口。

　　杨雨生拍胸口平复着呼吸：“卧槽卧槽，你要升仙啊老秦他妹。”

　　“我去你的。”

　　今天才周三，育林此时正值完饭时间。

　　钟可馨发烧请假了，谭宁落单，自己去吃饭路上被赵佳瑶叫住，跟她一起在操场和杨雨生碰面，“你怎么来了？你们这周提前放假？”

　　“想啥呢老同桌。”不等杨雨生开口，赵佳瑶替他解释，“他胃疼请假了，明天早上就得回学校。”

　　刚认识那会儿谭宁一直以为杨雨生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结果中考后她从赵佳瑶口中得知这货竟然也考上了一高，还是他们班第十二名。

　　对此谭宁震惊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仔细想想觉得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秦嘉延的朋友，总差不到哪儿去。

　　“没办法啊，班主任就给我批一夜假。”杨雨生哀嚎结束，翻出来小蛋糕和奶茶，“你俩赶紧吃点东西，尤其是你啊学妹。”

　　他嘶道，“我靠，你他妈跟吸了一样。”

　　谭宁贴着赵佳瑶坐到道路旁的花坛边：“没那么严重吧，就是这段时间突然忙了起来，有点不太适应，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真没夸张。”赵佳瑶也跟着帮腔劝她，“你要不请假去医院看看吧，嘴唇都发白了。”

　　杨雨生点头：“就是啊，学习再要紧也没小命重要。”

　　谭宁咬了口奶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赵佳瑶直言不讳：“你有个屁的数。”

　　谭宁：“……”

　　她缄默片刻，扭头看杨雨生，“你不管管她？”

　　后者冷笑，“我没跟她一起骂你已经够仁慈了，你要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还有血色没？”

　　自己身体肯定自己清楚，谭宁注意着呢，除了有时候早上头晕眼前发黑外没有什么其他症状，估计就是太累了，没什么大问题。

　　杨雨生见她实在听不进去，也无奈了。

　　两个女生都有进班时间，杨雨生本来就是跟守门大爷说好话混进来的，他比不了秦嘉延那种在育林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香饽饽，不敢在这停留太久。

　　他俩也好久没见了，杨雨生离开时赵佳瑶明显情绪低落了好几分，谭宁能理解这种心情，甚至她还很羡慕赵佳瑶。

　　羡慕她和杨雨生的两情相悦，“想念”一词可以名正言顺说出来，而她连靠近秦嘉延都小心翼翼。

　　次日清晨返校时杨雨生又混进来了一次，给赵佳瑶送早餐，临走不忘叮嘱她分一份给谭宁。

　　无他，小学妹状态实在令人堪忧。

　　一高请假返校得在门口找学生会销假条，秦嘉延早自习后去洗头发没来得及去餐厅，正站在门口喝牛奶，抬眸见杨雨生背着包过来。

　　他咬着吸管挑眉：“什么时候出去的？”

　　“昨天下午。”杨雨生说，“今天你值班啊，这不巧了？”

　　他俩不同班，平常几乎碰不到，秦嘉延问：“怎么了？”

　　杨雨生找出来假条递给他，又从包里拿出来烧麦和油酥饼：“吃不吃？”

　　秦嘉延摇头：“不吃，太腻。”

　　“事儿精。”杨雨生吐槽完，“诶”了下，“跟你说个事儿。”

　　秦嘉延眼都没抬，“嗯。”

　　杨雨生说：“我昨天不是回去吗，找我对象的时候看见你妹了。”

　　此话出口，秦嘉延喝牛奶的动作一顿。

　　细不可察的一下，杨雨生没注意，自顾自补充，“你这周回去的时候去看看她吧，我感觉她状态不太好，我对象我俩劝她去医院她也不听。”

　　恍然间，秦嘉延蓦地回想起去年元旦汇演的时候，小姑娘孤零零坐着，说了一大堆医院忌口。

　　出于礼貌，当时自己也没多问，不过从那么多忌口可以看出肯定不是什么小问题，秦嘉延牛奶喝不下去了。

　　“她看上去情况很差吗？”

　　“何止是差啊。”杨雨生凑到他耳边，“我看着跟吸了一样，那脸看着煞白煞白的。”

　　秦嘉延面上不显，只垂着眸。

　　杨雨生不满：“你到底听没听？”

　　“听了。”秦嘉延把剩下的半盒牛奶随手塞给杨雨生，在后者疑惑目光中走到前面女生身边。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杨雨生只看见秦嘉延把值班表格给了那个女生。

　　他问：“干嘛？”

　　秦嘉延略过他，头也不回：“请假。”

　　杨雨生：“？”

　　-

　　上午第二节下课铃刚打响，数学老师一声“下课吧”话音未落，邵建宏推开教室前门，先是冲数学老师一笑：“陈老师，下课了吧？”

　　数学老师叫陈英，是个很雷厉风行的女性，一头大波浪及腰，踩着高跟鞋颔首。

　　“下课了，邵老师你忙。”

　　邵建宏和她寒暄两句，安排同学们下楼去操场进行课间跑操，谭宁才从座位上站起身，邵建宏叫住她。

　　“谭宁，你跟我来一下。”

　　邵建宏有个习惯，也许是因为毕业班的缘故，他隔几天就要不定时叫几个学生到办公室谈话，谭宁没当回事，只“嗯”声点了点头。

　　办公室只有两个女老师，谭宁进去自觉贴墙站好，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然而等了会儿，邵建宏只是撕了张假条签好，还递给她一支笔。

　　谭宁懵了。

　　邵建宏解释：“你哥哥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现在正在门口等你呢。”

　　谭宁更懵了。

　　“我哥哥？”

　　邵建宏点头，说：“秦嘉延啊，他现在正在门口等你呢。”

　　谁？

　　谭宁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短短几秒钟，她却像经历了一场海啸，大脑宕机，好半天都只能张嘴，发不出声音。

　　邵建宏没注意她的反常，只是看见她还没走，有些疑惑：“快去呀，你哥哥都等你一节课了。”

　　谭宁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手脚阵阵发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到达校门口的，只记得回过神的时候。

　　少年一头墨色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身上是还未来得及换下的一高校服，靠着墙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有那么一瞬间，谭宁无法控制身体做出任何反应，她甚至分不出眼前这个人是真是假。

　　直到少年动了一下，叫她。

　　“小鬼。”

　　宕机的身体在一刹那恢复所有机能，谭宁眨了一下眼睛，干涩难忍，差点把眼泪刺激出来。

　　“嘉延哥……”

　　上次见面还是在年前，树叶才开始泛黄的时候。

　　现在天气都已经回暖了。

　　几个月的分别光阴，小姑娘好像长高不少，五官轮廓舒展为更加惹人的形状，唯独身形越发单薄，遮在校服下，松松垮垮的，像片纸。

　　秦嘉延头一回在她面前失语，半天找不到开场词。

　　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谭宁总算切身体会到了何为“近乡情怯”，犹豫着不敢靠前，只是说：“你回来了。”

　　秦嘉延又“嗯”了一声。

　　谭宁注意到他刘海有些长了，在额前随意散落着，遮住半个瞳仁。

　　她不合时宜地想。

　　这样会不会对视力不好？

　　育林位置偏僻，校门口没几家店铺，清清冷冷的，只有操场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口号声响。

　　沉默良久，谭宁听见秦嘉延一声叹息。

　　说，“瘦了。”

　　有他开这个话头，谭宁一下子放松不少。

　　“还好吧。”她说，“我感觉没什么变化。”

　　秦嘉延没吭声。

　　谭宁被他盯得浑身刺挠，不自在道：“嘉延哥，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杨雨生昨天请假见你了。”

　　谭宁“嗯”道：“是啊，怎么了？”

　　“他今天早上回学校给我带了话。”秦嘉延语气缓慢，桃花眸睫帘懒倦地垂落，让人看不透情绪。

　　“跟我说某个小鬼好像不太听话。”

　　“让我回来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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