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凌夜寒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别墅的设计总算暂时有了初步的轮廓。至于后续该如何进一步细化，就等他们入住之后再慢慢调整吧。
　　长长的沙发左侧，对别墅已然兴致缺缺的苏沐阳抱着一个从苏家带来的大抱枕，整个人瘫坐着，脑袋径直搁在了秦朗的大腿上。
　　另一边，秦朗合上智脑屏幕，熟练地摩挲着那手感绝佳的棕色卷毛，略带担忧地看向右边，在他和苏沐阳讨论别墅装修时，无聊到开始盯着天花板看的凌夜寒。
　　“阿寒，你确定要参加一周后的首席演讲吗？需不需要我为你撰写一份演讲稿？”
　　凌夜寒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秦朗脸上，几秒钟后轻轻摇了摇头。他的视线掠过客厅里堆放的装修材料，最终落在窗外那片昏黄的天空上，黑眸深处仿佛有细碎的光在流动。
　　秦朗见他沉默不语，便不再追问，只是指尖仍在苏沐阳的发顶轻轻摩挲。他深知凌夜寒的性子，平日里几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凡事都任由他和苏沐阳安排的凌夜寒，一旦做出决定，便无人能够更改。
　　苏沐阳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演讲嘛，随便说几句不就行了？老寒往那儿一站，气势就能压倒一片。”
　　说着，他还模仿凌夜寒平时的样子，板起脸，眼神“凌厉”地扫过客厅，逗得秦朗低笑出声。
　　凌夜寒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苏沐阳夸张的表情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苏沐阳的卷毛，动作自然而熟稔。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一边处理入学手续，一边跟进别墅的装修进度。
　　苏沐阳彻底沉浸在布置新家的乐趣中，每天指挥着装修机器人这里摆个手办，那里挂幅海报，还不忘叮嘱皇家装修队务必在游戏区铺上最柔软的地毯。
　　秦朗则包揽了大部分琐事，从对接装修队到确认课程表，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偶尔还会抽出时间去资料室查阅一些第一军校独有资料。
　　一周时间，就在这种忙碌而充实的节奏中悄然滑过。
　　开学典礼当天，帝国第一军校的中央广场上，各年级的学生和教官，按照方阵队伍整齐站好。悬浮屏幕占据了半片天空，循环播放着第一军校历届首席的风采——有在星空中驾驶机甲横扫战场的，有在后方指挥部部署策略一计破敌的，每一幕都引来台下学生的欢呼与口哨。
　　当本届文系的新生首席——一位美丽沉静的女生——发言结束时，中央广场上响起了礼貌而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调整了一下领结位置，重新走上演讲台，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感谢林薇首席的精彩发言！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本届新生武系首席——凌夜寒同学，上台为大家演讲！”
　　浮在空中的机器控制着聚光灯瞬间聚焦在新生方阵最前方的一个挺拔身影上。
　　少年脸上那冷峻的神情，并未因即将在万众瞩目下登台演讲而有丝毫动摇。一身玄色为底、银线勾勒的军校制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清瘦笔挺的身形，与少年周身始终萦绕的冷漠气息浑然一体。
　　凌夜寒迈开长腿，站到演讲台的中央，漂浮在空中的麦克风清晰捕捉到他清冷的声音。
　　“我对你们没有兴趣，你们也无需认识我。”
　　短短十数个字，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台下顿时掀起一片低低的哗然。新生们面面相觑，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这个特立独行的首席，眼神里充满了玩味。
　　自帝国第一军校建校以来，还从未有一任首席，敢在讲台上，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之下，发表这般言论。
　　凌夜寒完全不在意台下那些人的反应，黑眸平静无波，继续说道：“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首席需要完成演讲这项流程。”他顿了顿，目光终于缓缓扫过台下，在那些或质疑、或不服、或好奇的面孔上短暂停留，“不过，我听说了一些传言。”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有人认为，我不配成为这个首席？”
　　那个与他竞争首席之位的少年，尽管凌夜寒从未记住他的名字，但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凌夜寒却一直铭记于心。
　　【依靠朋友上位……】？
　　凌夜寒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污蔑，然而，那个少年言语之中，对秦朗和苏沐阳的诋毁之意却表露无遗。
　　凌夜寒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情，他已经做完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更大的波澜。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一些之前就对凌夜寒的首席之位心存疑虑的学生，此刻更是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自认比我强大，”凌夜寒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来挑战我吧。”
　　台下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演讲台上那个孤傲的身影上。
　　“五天后，东校区主竞技场。”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带上你们的修复舱。”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却毫无温度，“虽然不保证你们能用得上。”
　　话音落地，整个中央广场鸦雀无声，几秒钟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议论声。
　　“他疯了吗？居然敢公开挑战所有质疑者！”
　　“五天后？第一周的周末吗？这时间选的倒是不错，我们去围观看看？”
　　“哼，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真本事，别到时候被打得爬不起来！”
　　“带上修复舱？这家伙也太狂了吧！”
　　主持人愣在台上，显然也没料到凌夜寒的演讲会是这样的内容，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话筒试图维持秩序。而在新生方阵的前方，秦朗和苏沐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了然。
　　“老寒是真直接。”苏沐阳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不过，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把这种话闹到老寒面前？现在都流行自助式找死了嘛。”
　　秦朗湛蓝的眼眸中没有担忧，只有对凌夜寒绝对的信任。他轻轻勾起唇角：“难怪阿寒不需要我给他写演讲稿。我只希望来的对手别做不该做的事情，免得真激怒了阿寒，那场面估计不会好看。”
　　事实上，早在几天前，凌夜寒就已经让秦朗帮他申请了第一周周末的主竞技场使用权。当时秦朗还有些疑惑，不明白还未开学，凌夜寒为何会需要用到主竞技场。现在想来，恐怕他早就已经决定要做这么件事情来打破谣言，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低调的当个首席。
　　彼时恰好是司淼负责处理这份申请。或许是觉得这一届的新生首席颇有几分意思，他不仅破例为凌夜寒多申请了一天排期，还将两天的放假时段都安排妥当，确保凌夜寒能够在主竞技场打个痛快，最后更是用干事的权限加急通过了这份看似不太合理的申请。
　　此刻，司淼正站在主席台上的角落里，看着台下乱成一团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果然没看错人，”他低声自语，“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哦，凌……首席。”
　　另一边，主席台上的气氛相较台下也不遑多让。
　　严冽静静地伫立在角落，听闻凌夜寒向在场所有在校生发出挑战，眉头皱得愈发紧蹙。他的目光掠过台下那些摩拳擦掌的学生，随后又落回演讲台上的那个身影，指尖不自觉地轻敲着掌心。
　　身为帝国第一军校战斗系的院长，他见过太多因年少气盛而遭遇挫折的少年天才。凌夜寒的实力不容置疑，然而这种近乎傲慢的自信，在人员复杂的军校里未必是件好事。
　　一旁紧紧挨着严冽，站得好似没长骨头一般的情报系院长洛南，一眼便看出了严冽眼中的不认同。
　　他勾起猫一样的唇角，眯着眼笑道：“老严，你别再看啦，你就算一直看，那孩子也不会收回他说的话。而且，学校里最厉害的那批六年级学生，除了几个有任务在身、暂时留在学校的，其余的早就被我们扔去军队实习了。就两天的挑战赛，他翻不了车的。”
　　“再者说，即便他真的失手了，那也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结局，怪不得旁人。”洛南宛如一只绵软无力的猫，仿佛要将自己揉在严冽身上，全然看不出他正说着冷酷无情的话语，“你瞧瞧我呀，我可比他省事多了。”
　　闻言，尽管严冽依旧挂心着凌夜寒发起的战斗邀约，但他还是分出一丝心神，默默瞥了一眼洛南。此人已被他拒绝无数次，却依旧锲而不舍地缠着他。
　　省事和洛南这两个词，什么时候能在一句话中同时出现了？
　　洛南权当没看见严冽那眼不言而喻的嫌弃之意，专心致力于将自己更紧的贴在严冽身上。
　　自从那个姓凌的小子出现后，严冽对自己的关注明显减少，即使自己一如既往的搞事，也没能让严冽多分给他半点眼神，这让洛南心里很不痛快。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猫咪，非得凑到主人脚边刷存在感不可，就连看凌夜寒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挑剔。
　　另一边，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帝国第一军校校长，兼帝国第一军团团长，莱米修斯·希尔，隐藏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亲眼目睹了凌夜寒这场放在军校历史上都极为罕见的演讲。
　　随侍在一旁的的亲卫，竟难得从这位被敌人称为“冰御主”的男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莱米修斯一眼便看穿蕴藏在那个冷面少年体内的力量。
　　什么时候，一名初入校园的新生都能达到“击弦”、“沸核”的水平了？要知道，即便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也仅有部分人到毕业时才能勉强达到这一水平，而他居然能在一个新生身上看到这样的表现。
　　这位少年的自负并非毫无缘由，而是基于对自身的清晰认知。
　　“你在寻找什么……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莱米修斯轻声喃喃自语，随后语调清晰地吩咐下属，“关注他。若无意外，六年后，我希望在第一军团里看到他。”
　　“是，团长。”
　　台上台下的窃窃私语并未分散凌夜寒分毫注意力，他信步走下舞台，回到秦朗和苏沐阳身旁。
　　被凌夜寒一番话勾起“乐子人之魂”的苏沐阳一把抱住黑衣少年的胳膊，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老寒，我在校内网瞧见有人开了跟你有关的赌局呢。”棕发少年语调黏腻，暗金色的眼眸眯成月牙，不时闪过一抹冰冷的恶意，“我能下场玩一玩吗？毕竟这种免费送军校点的傻子一周后就见不着啦。”
　　军校点仅能在入学时以固定额度与星币进行一次性兑换，此后只能通过完成军校内部任务、参与各类考核及竞赛获得，是军校为平衡学生间贫富差距、鼓励参与校园活动而设立的仅在内部流通的独立货币。
　　第一军校里要用到军校点的地方很多。进入训练室进行机甲模拟对战需要消耗军校点，兑换稀有药剂和维修用的机甲零件也得用军校点支付。
　　甚至连宿舍的升级改造、申请独立研究室等等，都离不开足够的军校点支撑。
　　简而言之，军校内的一切活动都需要军校点。如何快速积累军校点，几乎成为每个新生必须攻克的难题。
　　凌夜寒三人刚刚入学，自然没多少军校点。即便凌夜寒身为首席，每月能获得一笔颇为可观的军校点，在堂堂苏大少爷眼中，依旧是不够用的。苏沐阳怎会甘心自己这般“贫穷”？
　　人无法看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
　　看看他们赌的都是什么东西。
　　赌凌夜寒撑不过三场的，赌凌夜寒会在擂台上跪地求饶，甚至还有人赌凌夜寒根本不敢出现在主竞技场——这些用军校点堆砌的恶意，像挂在蛛网上的露珠，密密麻麻地粘满了整个下注页面。
　　苏沐阳指尖在智脑屏幕上飞快滑动，暗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赔率设的还挺有意思，赌你赢的人少得可怜，觉得你会输的最高赔率都飙到一比十五了。”
　　“我记得咱们三人兑换到的军校点，再加上老寒的首席奖金，大概有……两万？”苏沐阳望向秦朗，他们的军校点都放在秦朗那里。
　　至于原因。凌夜寒对货币这类东西不太敏感，他只需要最低限度的物资就能活下来；而苏沐阳则是因为太过度放纵自己的物欲，简单来说，手里留不住钱。
　　这点在军校之外倒也无妨，苏家的财力足以满足苏沐阳的需求。但在他们刚入学的情况下，这些有限的资源还是交给秦朗来安排吧。
　　秦朗点头确认：“加上首席津贴，一共是两万四千七百军校点。”原本是有两万五的，其中三百被用来还他们打雷蒙前的那顿早餐钱了。
　　他看着苏沐阳眼中闪烁的搞事光芒，无奈地提醒道，“别玩得太大，我们还需要留一部分应急。”
　　苏沐阳却像没听见似的，手指在智脑上快速操作，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万五押老寒赢所有场次，剩下的……就押他第一场十分钟内解决对手吧！”
　　他舔了舔下唇，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军校点向自己飞来。
　　“等赢了钱，老寒你想用什么机甲就用什么机甲，老秦想要的军校绝密资料也是随便兑换，我也要把第一军校的美食都点一遍，嘿嘿。”
　　凌夜寒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中央广场上空悬浮的屏幕，那里正播放着下一项议程的预告。
　　略过凌夜寒引发的一点小混乱，今年的开学典礼一如既往、十分顺利地结束了。对周遭投来的各种隐晦目光毫无在意，凌夜寒三人沿着原路返回，在首席别墅里继续做着各自的事情。
　　而凌夜寒不知道的是，此刻主竞技场的预约系统已经因他的挑战声明而陷入瘫痪。短短半小时内，周末两天的观众席位预约量就突破了历史峰值，甚至有几个“富有经济头脑”的学生开始私下倒卖入场资格。
　　一场被凌夜寒随手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或许是通病，所有学校的开学第一周都没什么正经事要做，即便是帝国第一军校也难以逃脱这一传统。熟悉校园环境、结识同学与导师、了解后续的各类专业课程，第一周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这些琐碎却又必不可少的事务上。
　　自然，对这些事情全然不感兴趣的凌夜寒，仅在第一节课被秦朗拉去露了个面，此后便彻底从课堂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几个与秦朗、苏沐阳交情尚可的同学，曾试着旁敲侧击打听凌夜寒的行踪，都被两人轻妙地挡了回去。
　　毕竟他们总不能明着说，“凌夜寒对于你们没有半分兴趣，所以这些社交活动对他毫无意义。”而凌夜寒，从不干毫无意义的事情。
　　苏沐阳对这些倒是很有兴趣，他充分发挥自己可爱外表和八面玲珑的社交手腕，在各个班级和社团之间游刃有余。凭借着苏家在帝国的影响力和自己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他没几天就和不少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打成一片，甚至连一些隐秘的校园潜规则都摸得门儿清。
　　每当苏沐阳带着新打听来的八卦和“内部消息”回到别墅时，总能看到凌夜寒要么在训练室进行高强度训练，要么在别墅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
　　这栋别墅不愧是奖励给历届武系首席的，所有训练设施均按照最高规格配置。尤其是那间配备了重力调节系统和全息对战模拟装置的训练室，凌夜寒几乎把所有训练时间都花在了里面。
　　至于秦朗，他或许是三人当中唯一一个认真上课的。他性格本就沉稳，即便在三岁时，身处贫民窟，就被管家要求熟记那些对平民而言毫无用处的贵族知识，他也能出色地达成他人对他的期望。
　　他清楚两个挚友的性子，知道他们一个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分不出半分心神，另一个则热衷于在人群中寻找乐子，总之都对第一周上的那点基础内容全无兴趣。
　　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毫无排斥之感，甚至可以说，自六岁回归皇室后，此类社交已然成为他日常生活一部分的秦朗，主动承担起了整理课程笔记和收集重要信息的责任。
　　每天秦朗都会准时出现在教室，认真听讲并记录一些关键信息。课间休息时，他还会与几位看起来同样专注于学业的同学交流，从他们那里获取不同角度的课堂理解，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等傍晚回到别墅，他就将当天整理好的笔记同步到凌夜寒和苏沐阳的智脑中，方便他们在需要时查阅。
　　对于凌夜寒，秦朗知道他只需要最精炼的核心内容，因此笔记会剔除所有冗余的解释，直指要点；而给苏沐阳的版本，则会适当增加一些趣味性的案例和导师的“八卦”，以吸引他偶尔瞥上一眼。
　　三人皆各自专注于手头事务，但每日三餐之时，都会齐聚于别墅的餐桌。饭食借着首席特权，由无人机直接从食堂配送至别墅。三人边用美食填饱肚子，边相互分享着各自遇到的趣闻逸事。
　　苏沐阳总是最活跃的那个，嘴里塞满食物还不忘喋喋不休地讲述他打探到的各种趣事。
　　比如某个高年级学长为了追求医疗系系花，竟在公共实验室用稀有药材调配了一整瓶会发光的告白香水，结果不小心打翻在操作台上，导致整个实验室的仪器都跟着闪烁了三天三夜。
　　又或是听说机甲系的某个导师其实是个隐藏的星际棋圣，只是因为某次比赛输给了隔壁指挥系的系主任，才赌气不再碰棋盘。
　　秦朗则会偶尔补充一些关于课程安排和考核规则的细节，比如下周即将开始的实战模拟课需要提前在智脑上预约搭档，而核心理论课的期末考核将采用全虚拟答辩形式，答辩过程中还会随机触发导师设置的知识陷阱。
　　至于凌夜寒，他整日待在别墅里，日程安排只有训练，和去精神空间里训练，因此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
　　一周时间就在三人平静有序，偶有惊喜的生活节奏中悄然流逝。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掠过首席别墅的落地窗，三人的影子长长的印在别墅光洁的地板上。
　　秦朗姿态优雅的坐在单人沙发上，翻阅着一本从别墅顶层的资料室里拿到的绝本，头也没抬的突然出声，语气轻柔如四月春风：“明天就是周末了，阿阳，你的‘军校点获取计划’搞完了吗？”
　　“军校点获取计划”，这名字听起来颇为高大上，可实际上，不过是苏沐阳通过参与那些与凌夜寒相关的赌局，利用学生们对凌夜寒的不信任，从中赚取高额赔率的军校点的，完全没有计划的“计划”罢了。
　　“嗯哼~”苏沐阳惬意地趴在蓬松柔软的沙发上，一边操控着三台智脑处理各类家里交代的、以及从暗网上找来的事务，一边语调慵懒地回应道，“我已然开始期待明天了。等比赛开始，赌局定死，老寒打完第一场，那些连事前调查都不做就贸然开设赌局的‘送财童子’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第二天清晨的主竞技场被晨光照得发亮，金属质地的擂台布满曾经鏖战的痕迹，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嗡嗡的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裹着燥热的期待涌进擂台。
　　“卡尔，等会你赢了，可得请我们去吃第二食堂三楼的火焰牛排！”穿红运动服的杰克趴在擂台边，拍着卡尔的肩膀笑，“我听说那小子连机甲模拟训练都没参加过，你三分钟就能解决他吧？”
　　卡尔正活动着手腕，闻言扬起下巴，露出一脸不屑：“三分钟？太看得起他了。我昨天翻了他的入学考试记录，啥也没有，一片空白！”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嗒声，“等会我就让他知道，我们第一军校首席之位不是靠走走后门就能坐稳的！”
　　旁边几个同学哄笑起来，有人吹了声口哨：“卡尔哥威武！等会把那小子打哭，我们给你录像当纪念！”
　　“纪念？”卡尔嗤笑一声，抬头望向竞技场入口，“我看还是给那小子留个纪念吧，比如他跪在地上求我饶命的样子——”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那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卡尔浑身一僵，扭头望去。
　　雷蒙·阿修斯站在阴影里，只有一头火红短发在晨光下异常耀眼，眉峰拧得像把剑，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嘲讽的看着他。
　　卡尔自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来自阿修斯家族的天才少年战士，但他背后的贝尔蒙德家族也不是什么小角色，他自己也是仅仅只逊色一筹的天才战士。
　　而且，他可是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哟，这不是被一个贫民小子击败，搞丢了本来已经到手的首席之位的雷蒙嘛？”卡尔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像淬了毒药，"怎么，首席的位置还没焐热就被人抢了，现在跑来这里看别人怎么教训你的'继任者'？也是，毕竟你现在也就只能躲在台下过过嘴瘾。"
　　他身边的跟班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雷蒙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琥珀色的瞳孔中燃起怒火，又在下一瞬恢复平静，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嘲讽：“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你之间的战绩是131胜8平37负。你不妨猜猜看，那个从我手里拿走了首席的人，要击败实力还不如我的你，需要多长时间？”
　　卡尔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他与雷蒙皆是帝都星近年来声名远扬的少年天才，自然也有过无数次交手，但论胜负，他确实远逊于雷蒙。尤其是近半年来，雷蒙的实力如同坐火箭般飙升，两人之间的差距更是拉得越来越大。
　　可卡尔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比不上雷蒙也就罢了，如今却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贫民小子”也要踩到他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感，梗着脖子反驳：“那又怎样？此一时彼一时！雷蒙，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赌我能在五分钟内解决那个叫凌夜寒的小子！”
　　他死死盯着雷蒙，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比那个抢走首席之位的“贫民小子”强上分毫。
　　雷蒙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怜悯：“五分钟？卡尔，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能不能撑过一分钟吧。”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卡尔，转身走向观众席前排，留给卡尔一个孤傲而挺拔的背影。
　　卡尔看着雷蒙的背影，拳头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眸里翻涌着不甘与愤怒。他猛地将目光投向擂台入口，仿佛想用眼神在凌夜寒出现的瞬间就将对方洞穿。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那些看好他的言论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雷蒙的话像魔咒般在脑海里盘旋，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雷蒙的激将法，那个叫凌夜寒的小子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平民，自己绝不可能输！他会让所有人明白，谁才是本届新生中当之无愧的王者！
　　卡尔的指甲掐进掌心，正欲开口再放些狠话，就听见入口处的脚步声忽然漫了过来。像晨雾里飘来的风轻飘飘，却在整个竞技场的喧哗之间异常醒目。
　　凌夜寒穿着一套军校统一配发的黑色训练服，墨色的头发被风掀起几缕，露出光洁的额头。纯黑的眼眸像浸在冰水里的玻璃，没有愤怒，没有不屑，甚至于没有半点波动——仿佛他将要面对的，不是数个挑战者的车轮战，而是一次普通的晨练。
　　“凌夜寒！”卡尔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嗒的声响，“我劝你现在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留你半条命！”
　　凌夜寒抬眼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像片落在颈间的雪，凉得卡尔后背发紧，到嘴边的话忽然卡了壳。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难听的喘息，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台下的苏沐阳含着根草莓味棒棒糖，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手指在智脑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里的赌局界面闪着蓝光，“凌夜寒第一场五分钟内解决对手”的赔率已经跳到了1:9。
　　他边盯着那个数字，趁着台上的战斗还没开始，最后又下了一注，一边歪头撞了下坐在一旁的秦朗：“你们帝都星的‘天才’都这么爱说大话？上次雷蒙也是这样，这次的，嗯…卡尔，也是这样。感觉我都要出现既视感了。”
　　秦朗穿着熨得笔挺的制服，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红茶，杯沿冒着淡淡的雾气。
　　他动作优雅的轻抿了一口，目光掠过擂台上紧绷得像弦的卡尔，又落回凌夜寒身上。
　　“或许是环境使然吧，”将茶杯放到扶手上的小茶桌上，秦朗语气温柔，让听者丝毫感觉不出他在说着何等讥讽之语，“从小活在家族光环和旁人的追捧里的人，难免会高估自己，也低估别人。”
　　卡尔见凌夜寒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下，仿佛自己所有的叫嚣都只是小丑的表演，一股被彻底无视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怒吼一声，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淡黄色能量光晕在体表浮现，脚下的金属擂台甚至被他踏得微微凹陷。
　　这是贝尔蒙德家族引以为傲的“弦”，重力操控，能在自身周围形成数倍重力场，让对手的行动迟滞如陷泥沼。
　　“凌夜寒，你找死！”
　　卡尔咆哮着，右拳被一层黄光包裹，拳周一圈的空气被压缩得发出尖锐的嗡鸣，正是贝尔蒙德家族特有的技能——“气拳”。
　　他猛地蹬地，身形如出膛炮弹般射向凌夜寒，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气势，直取凌夜寒的面门，誓要将这个胆敢轻视他的家伙一拳轰成碎片。
　　台下的观众发出一阵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上，等着看凌夜寒如何狼狈躲闪，或是被一拳击中后的惨状。
　　然而，凌夜寒依旧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卡尔的拳头带着毁灭的气息冲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才抬起右手，五指握拳，看似随意地迎着那道白光挥了过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砸碎。
　　卡尔脸上的狰狞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和痛苦。
　　他感觉自己势大力沉的一拳，仿佛打在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冰山之上，那股沛然巨力不仅瞬间瓦解了他的拳劲，更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顺着手臂反噬而来，瞬间摧毁了他右臂的骨骼和经脉。
　　下一秒，“咔嚓”一声，伴随着卡尔凄厉的惨叫，他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擂台之外的防护屏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软软地滑落地面，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竞技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卡尔，竟然连凌夜寒一招都没接下？从卡尔出拳到他被击飞，前后不过三秒钟！
　　凌夜寒甩了甩右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清冷的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遍整个竞技场。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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