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上兰

　　普罗旺斯的晨光总是带着薰衣草的香气，透过白色纱帘温柔地洒进卧室。纪颜珺的生物钟让她在六点准时醒来，睁开眼睛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童昭茉安静的睡颜。

　　童昭茉侧卧着，黑发如瀑散在枕间，长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纪颜珺腰间，像是即使在睡梦中也本能地寻找着这个温暖的依靠。

　　纪颜珺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自从童昭茉心脏不适的惊吓后，每个能这样安然醒来的清晨都像是一份礼物。她轻轻数着童昭茉的呼吸——每分钟16次，比医生建议的慢呼吸练习时还要平稳。

　　床头柜上，童昭茉的药盒整齐地排列着，旁边是纪颜珺亲手写的服药时间表。自从那次健康危机后，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童董事长，乖乖接受了爱人制定的"健康管理计划"——包括但不限于严格的工作时间控制、每日午睡、减少咖啡因摄入，以及这个雷打不动的晨间药物时间。

　　纪颜珺的目光从药盒移到童昭茉脸上，指尖轻轻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不敢用力，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宁。童昭茉的皮肤在晨光中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纪颜珺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被这种脆弱中的坚韧所吸引——像风雪中依然挺立的铃兰。

　　"偷看是要收费的。"童昭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眼睛却还闭着。

　　纪颜珺轻笑，手指顺势滑到她耳后："童董事长打算收多少？"

　　"嗯..."童昭茉假装思考，嘴角却已经扬起，"一个吻吧，按市场价。"

　　纪颜珺俯身，却在即将触碰到那对唇瓣时突然转向，吻在了童昭茉的鼻尖上："先付定金。"

　　童昭茉终于睁开眼，佯装恼怒地瞪她，却在看到纪颜珺含笑的眸子时瞬间软化。那双凤眼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琥珀色，里面盛着的爱意让她胸口发烫——不是心悸的那种不适，而是一种甜蜜的胀痛。

　　"骗子CEO。"童昭茉小声控诉，却主动凑上去完成了那个吻。

　　这个吻轻柔得像清晨的露水，一触即分，却让两人都微微红了脸，她们依然会为这样的亲密瞬间心跳加速。

　　"药。"纪颜珺短暂地退开，伸手去拿药盒和水杯。

　　童昭茉皱了皱鼻子，但还是顺从地坐起来，接过药片。自从健康警报后，她再也不敢忽视任何一粒药丸，即使它们偶尔让她昏昏欲睡。

　　"今天感觉怎么样？"纪颜珺观察着她服药时的表情，像在解读一份重要财报。

　　"很好，真的。"童昭茉放下水杯，抓住纪颜珺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不信你听。"

　　纪颜珺的手掌下，那颗心脏稳定有力地跳动着，不再有那晚的慌乱与不安。她松了口气，却故意板起脸："童昭茉女士，你这是性骚扰。"

　　童昭茉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得像铃兰在风中摇曳。她扑过去把纪颜珺压回床上，长发垂落形成一道私密的帷幕："纪总当年在会议室盯着我看的时候，怎么不说性骚扰？"

　　"那是专业的审视。"纪颜珺义正言辞，手却已经环上了童昭茉的腰。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直到童昭茉突然停下，表情变得认真："颜珺，谢谢你。"

　　"为了什么？"

　　"为了...这一切。"童昭茉的手抚过纪颜珺的脸颊，"为了每个早晨的数呼吸，为了那些难吃的药片，为了你放弃会议陪我午睡...为了你爱我。"

　　纪颜珺捉住那只手，在掌心印下一吻："自私而已。我想要你健康长久地陪着我，就这么简单。"

　　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Lila清脆的呼唤："Maman? Mère? Vous êtes réveillés?"（妈妈？妈咪？你们醒了吗？）

　　童昭茉迅速从纪颜珺身上翻下来，整理了一下睡袍："进来吧，宝贝！"

　　门被推开，Lila抱着她的兔子玩偶蹦了进来，金色的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轮廓。她爬上大床，挤进两个妈妈中间："Bonjour! J'ai fait un rêve merveilleux!"（早上好！我做了一个美梦！）

　　"讲给我们听听？"纪颜珺把Lila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依然与童昭茉十指相扣。

　　"J'ai rêvé que nous volions au-dessus des champs de lavande..."（我梦见我们飞过薰衣草田...）Lila手舞足蹈地描述着，童昭茉和纪颜珺相视一笑，静静聆听着女儿天马行空的想象。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为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镀上金边。童昭茉靠在纪颜珺肩头，听着Lila的童言童语，感受着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突然觉得——这就是幸福最真实的模样。

　　不需要惊天动地，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这样的晨光微甜，只要这样的相守相依，只要这样的平凡日常，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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