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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一晃眼,小长假过了大半,这几天兼职,辛怀乐跟着崔志楠跑了好几个地方,已经累的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崔志楠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在结束收工的一天晚上,他把辛怀乐叫了过来。
“怀乐,这几天辛苦你了,”崔垂楠拿衣服擦着脸上被热气蒸腾起来的汗水,稍有歉意地说,“节假日嘛,没办法,等熬过这两天就轻松了。”
他找了个空地,吹吹地上的灰,席地坐了下来,抬抬下巴示意辛怀乐也坐下来。
辛怀乐受宠若惊,觉得这本来也就是自己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坐下后忙道:“还好,谢谢关心,楠哥。”
他屈着两条腿,两手放在膝盖上,姿态老老实实,默默等着崔志楠讲话。
他是个慢热的人,为人拘谨,即使跟崔志楠共事了那么久,却总还是端着个架子,无法敞开心扉来,像朋友似的嬉笑大闹。
夜风微凉,街区两边还未褪去节日间的热闹气氛,张灯结彩,彩旗飘飘。
或许是今日这个氛围实在太适合对话谈心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崔志楠突然问他:“怀乐,你为什么这么拼命赚钱啊?”
崔志楠很早就开始自己兼职赚学费了,从高中开始,他就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一是他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二是他的家庭确实不富裕,从小到大,靠着自己独立自主,走到现在。
如今看着辛怀乐这么拼命的样子,他似乎又瞧见了以前那个为了下周的生活费而发愁的自己,不免心有感触。
他又道:“这个年纪,花一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这句话声量非常小,像是对着辛怀乐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辛怀乐浑然不知崔志楠的身世情况,拧开手边的水喝了一口,跟他开起玩笑来:“楠哥,我当然比不过你,我赚钱当然也是因为需要钱。”
“哈哈,你还拍起我的马屁来了。”崔志楠指着他笑了一声,“不过,你这个年纪该上学也是要认真上学的,我就是高中时期没有再努把力,一心只想着下课之后要快点去干活,不然迟到了要扣工资,所以现在读了个破二本,没念上自己理想的大学。”言语里满是遗憾不舍。
辛怀乐不知此刻该说什么,他一向不擅长安抚人,所以只是默默在一边,垂着脑袋看地面。
崔志楠跟他讲了很多他高中时候的事,听起来大多都是兼职打工赚钱,轻描淡写地诉说着自己枯燥疲累的青春。
遗憾没勇气去追喜欢的姑娘,遗憾没努把力考上理想大学,遗憾在全班研学旅行的时候自己在饭店洗着油腻腻的餐盘。
这件事似乎真的是崔志楠一直以来的心魔,尽管话语艰难,但他还是跟辛怀乐一一倾吐了出来。
寂寥黑夜,昏黄的灯光照着他们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辛怀乐在一旁听得难受,他无意转头,看见崔志楠的眼睛里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映射着暖黄的光,里头像是盛着璀璨的星星。
他觉得自己好似窥见了别人脆弱的一面,可却在一旁默不作声,不像话,思考着要说点什么,愣了半晌,才缓缓伸手在崔志楠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笨拙地安慰了两句:“楠哥,我觉得现在的你也很厉害……”
在比自己小的人面前落泪,崔志楠觉得非常掉面,转向一边,故作无意般往脸上抹了一把,朝他挥挥手,“好啦,我跟你讲又不是要得到你的认可。”说着他转回了身子,“况且,我也觉得自己蛮牛逼的,所以……”
崔垂楠这后半句没说完,辛怀乐下意识就问:“什么?”
“我们去喝酒吧!”崔垂楠接着后面的话,“一场酒完就当是把之前所有不开心的全部一笔勾销。”
“啊,可是这么……”
这么晚了……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转瞬间,崔志楠就站了起来,小跑着朝着一个便利店去。
没会儿功夫,回来的时候,崔志楠手里拎着一提用塑料薄膜包起来的酒,还有一袋子熟食凉菜,一袋子零食,给搁在地上。
“你说的喝酒是指在这里喝?”
“是呀,不然你以为去哪儿?酒吧?”崔志楠笑了一声,“这个可不适合你去。”
辛怀乐想为自己辩解,崔志楠已经坐了下来,翻着那两袋子熟食,“来来来,咱们把它摆开来。”
他只得照着他的话,熟食摆成两排,都是一些鸭货卤菜,这样一刺激,辛怀乐的肚子也开始叫嚣起来了。
崔志楠翘开两瓶酒,递给辛怀乐一瓶。
他看了一眼那酒的度数,还好,度数不高,崔志楠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辛怀乐还是个学生,买的都是一些果啤。
“来,今天这瓶酒敬我们自己,”崔志楠脸上隐约可见点点泪痕,在月光的映照下,倒显得楚楚可怜起来,辛怀乐心中一软,把酒瓶凑过去。
易拉罐相碰发不出什么声音,但崔垂楠硬是重重地朝着他手里的酒瓶一击,爽朗一笑。
“干了!”然后仰头把易拉罐里的酒一饮而尽,直到再也倒不出一滴,又接着开下一瓶。
他们坐在一颗梧桐树旁,树边围着一圈用水泥砌成的护栏上。
夜风簌簌,秋高气爽,秋天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季节,枯叶凋落,万物开始失去生机,留下光秃的枝干一败涂地,默默等候着严冬的寒风,冰冷地摧残。
辛怀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看着对面那个大不了自己多少岁的少年,那些肆意的笑容,豁达的语气亦是在诉说着童年时期的困苦与不甘。
心下悸动地难受,看他这样故作轻松的模样,他能做的也只能抬起手喝下那些酒,酒入咽喉,带着甘苦,还有一丝果香味。
甜蜜苦涩交织在一起,随着那些酒液流下,消失在味蕾间,正如这繁复悲怆的人生一般,到头来,也只是精神上的短暂栖息。
马路上川流不息,高楼耸立云端,无数灯光汇聚成一片,a市的繁华令人眼花缭乱,无论多晚,这座城市仍旧是昼夜不停保持着它的繁盛。
一辆墨黑的迈巴赫停在路边,漆身冷厉,铁皮坚不可摧,无不昭示着车内的氛围。
马叔坐在驾驶座一声不吭,看着远处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因为距离远,所以看得并不清晰。
即使车上开了一点暖气,马叔还是能感到后背阵阵发凉,后座的阴翳之气弥漫了整个车厢,他脑袋没转过去,眼珠一撇后视镜中,面上肌肉线条崩到极致的少年,正叉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下人影。
马叔在宋家工作了十几年,虽只是担当着司机一职,可在宋家这样勾心斗角的环境下,也得生出常人所不能及的敏锐力,他认出了那两个身影之中,有一个是上次和宋琦安一起坐在后座的那位同学。
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注意力,饶是视力再好,也不会有人能在过个岔路口的一瞬间叫住他,停下车,犹如偷窥狂似的,瞧着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宋琦安微微偏过一侧脑袋,眼眸压得很低,眼里的寒意一目了然。
如果这是演神幻电视剧的话,马叔能够想象到此刻宋琦安的身旁一定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烟,像个鬼魅怨灵一般,分秒之间,就能取人性命。
犹豫半晌,马叔开口试探道:“少爷,走吗?”
并非他是想触破这个死寂般的氛围,自刚才他从机场接回宋琦安,偶然路过这个岔路口的时候,不知宋琦安的慧眼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叫他停下来,他只好依言驶去路边。
宋琦安阴沉着脸就这么看着宋琦安和那个陌生的男生说说笑笑了半小时,靠在车窗上的手死死撺成拳。
身体里怒火翻腾,紧咬着犬齿,沉默良久,他才咬牙切齿地吐露出一个字。
“走!”
尾音带火,这个字咬的极重,像是要把捕获到的猎物给撕碎,狠狠咀嚼吞入腹中。
马叔叹出一口气,发动引擎,朝着大院的方向而去。
宋琦安强硬着扭过头,升上车窗,把那烦人的一幕隔绝掉。
原来是这样,辛怀乐……
这么久不联系,原来是在跟别人眉来眼去。
他不是不受人待见吗,为什么还有人跟他搅和在一起!
那个人又是谁?是上次那个在视频里说话的男人?还是说另有其人,他到底背着他还有多少个这样碍眼的人!
曾经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昔日那个被遗弃的男孩,似乎又从他内心最深处冒了出来,那种钻心的酸楚又仿佛重现一般,蔓延至全身,每动一步都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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