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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乡 3
不单是因为他抢了宿云修的身体，更因为小清峰那一剑，他对宿云修终究是有亏欠。
青苓不知他们之间的渊源，问道：“就因为你依附在他身上，所以你觉得亏欠他？”
玄朽抬起头来，道：“你看见了啊。姐姐，你这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啊？”
转念一想，明泽山本就是灵狐一族的地盘，好像也轮不到他多问，继续道：“所以，姐姐，所谓的温柔乡，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山，打七魄花的主意，对吗？”
青苓微讶，道：“你竟是连七魄花也知道？不错，确实如此。你也该明白，我只拉他一人入温柔乡，却放过你，已是偏袒你了。”
玄朽脑子也转过来了。温柔乡的目的是为了保住七魄花，那就不是一点恶意的捉弄或是惩罚这么简单的事，而是整个灵狐一族共同设下的陷阱。倘若有人在这个时间进山，灵狐一族绝不会容忍。
也就是说，若是救了宿云修，那姐姐很可能会被灵狐一族问责。
“对不起……姐姐，让你为难了。”
玄朽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忽然又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姐姐，你把他拉出来，换我进温柔乡，行吗？”
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他满眼恳求，下一刻，脑袋上却挨了一记。
他闭了下眼，听见青苓道：“想什么呢？我方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她说的忘，指的自然是那句“就算你喜欢他，也不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玄朽十分无奈，思索片刻，实话实说道：“姐姐，我不想骗你，我们此行就是为七魄花而来。我既不想他出事，也不想你因为帮我而受同族斥责。所以，一换一吧！这样是最好的。”
“好什么好！”青苓对准他的脑袋又是一记，“你难道看不见么？他忍得这般辛苦都没醒，你一个受了点疼就要哭鼻子的破小孩，进了温柔乡还有命吗？”
“……”
玄朽也想起自己小时候进山被吓哭的事，顿时一阵脸热，道：“我现在也不是小孩了……没那么爱哭……”
“说起这个……”青苓盯着他，忽然沉思起来，“我很早就想问了，小阿朽，我们不过几年没见，你好像长得有点……快？”
她打量着玄朽的脸，道：“样貌也变了不少，若非是我认得你的气味，只怕还认不出你。”
“……”
玄朽心想，岂止是长得有点快，完全是不正常吧！这个时候的他才十四岁，还不知在山下哪片农田里干活呢……
但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玄朽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索性跳过。
“这个不重要。姐姐，先救人，我可以换他！真的可以换！”
怕她不信，玄朽再次强调：“不管那温柔乡是什么样，要忍受什么样的痛苦，我都可以忍的！”
万剑穿心都受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再疼，无非就只是疼那一阵，疼过了就好了。
青苓静静瞧着他：“那若是你忍不过去呢？”
玄朽：“嗯？”
他没有懂。青苓道：“小阿朽，我先前的话可不是唬你，这温柔乡是真的能要人命。”她往宿云修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能忍到现在虽然不易，但若他能继续忍下去，尚有生机，换了你……”
她似是无奈地笑了下：“小阿朽，虽然你讨我喜欢，我也愿意偏袒你，哄着你，但在此事上，我要说的话可不好听，这温柔乡你忍不过去，而且是一定忍过不去。”
她微微倾身，语气笃定，更没有欺骗的必要，玄朽不得不信。
“那……除了忍过去，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玄朽还是有点不想死。
但问完这话，他立刻就后悔了。办法当然是有的，但那也就意味着要姐姐违背族令。
“对不起，姐姐。”玄朽低下头去，难掩失落。
他其实知道，宿云修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大，但如今多了变数，他就是这个变数。温柔乡这一劫，或许是宿云修本就要经历的，又或许是因为他才把宿云修卷进来的。若是后者，那宿云修就未必能活下来。
他不敢赌。他也不想赌。
他重新抬起头，更加认真地道：“姐姐，换吧。”语气几乎是郑重。
青苓道：“想好了？”
玄朽点头：“嗯，想好了。”
“不害怕？”
“不怕。”
“那你手抖什么？”
玄朽不疑有他，真以为自己害怕得发抖了，低头去看，有些透明的手指分明好好的，哪有抖？
“我没……”玄朽不解抬头，对上那一双含笑的狐狸眼，顿时反应过来，“姐姐！这种时候了，你就别逗我玩儿了！我真的……”
他扭过头去看，宿云修的神情比之前还要难受，身体都忍不住蜷缩起来，颈间更是绷起一片青筋。
收回视线，他小声而认真地道：“姐姐，我真的……很担心他。我怕他出事，我不想他死。”
宿云修已经因为他死过一次，再有第二次，那他真的，无论如何也受不了了。
“姐姐，我求你了，救救他吧，我愿意换他的，是生是死，我谁也不怨。你帮帮我吧姐姐……”
青苓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嗔道：“没出息。”
话虽如此，她却没表露出明确的拒绝，而是冲旁边轻抬了一下手，腕上铃铛又是一阵响，清脆悦耳。
“你，过来。”
她手指着的方向，那被他们晾了很久的骷髅头似乎终于缓过劲来，晃了几下，极其听话地滚了过来，蹭到了她的脚边。
玄朽眼疾手快，将骷髅头抢了过来按在自己膝边。他想，若这骷髅头生前是个男子，那它现在的举动岂非是太失礼了！还是按着比较好。
青苓倒不是很在意，俯身对那骷髅头道：“此处往西，长着一种紫色的草，你去采三株来，不多不少，只能三株，听明白了？”
那骷髅头原本尖锐的声音低下来，像是夹着嗓子说话道：“听明白了，紫色的草，姐姐要三株，姐姐嘻嘻嘻……”
它笑得像个孩子，笑着笑着就要滚过去，被玄朽一把按住才没得逞。
“姐姐，我和它一起去，它看起来很不靠谱。”
都死成这样了还这么色迷心窍，玄朽实在不放心。青苓却道：“你留下，我还有话问你。”
玄朽只得跪回去，看那骷髅头又蹦又跳地出了山洞，扭过头来，等候发问。
“还跪，不冷吗？”青苓抬了一下手指，“起来吧，同我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玄朽这才起身，坐到宿云修旁边去，帮他擦了脸上的汗，才答：“姐姐，其实……这件事真的很难说清楚。即便我说了，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青苓笑意盈盈：“你先说说看。”
玄朽却不语。
青苓了然，道：“你看，不是我不信，是你不想说。”
玄朽：“……抱歉，姐姐，这件事没法说清楚，”
明泽山中有一个玄朽，明泽山脚下还有另一个玄朽，这种事说出来虽然可以求证，但求证之后呢？有什么用？毫无作用，反倒是平添一堆麻烦。
“罢了。”青苓没有为难他，“人族狐族都一样，总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逼你。我且问你，你们寻这七魄花，可是为了养你？”
玄朽点头：“是的。”
青苓：“非要不可吗？”
玄朽：“……可能是的。”
至少，宿云修是绝对不愿意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
“嗯……这确实很麻烦。”青苓若有所思。
“对不起。”玄朽先道歉，才问：“姐姐，那七魄花真的能起死回生吗？”
青苓轻笑：“谁知道呢，又没谁用过。”
她忽然倾身，面上狡黠尽显：“你要是喜欢，送你也可以呀。”
玄朽无奈：“姐姐，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吧。灵狐一族的圣物，哪是说送就送的？”
“圣物又怎么了？”青苓倒是不以为意，“一朵花而已，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见它有半点圣物该有的样子，说不准，味道还没一颗野果子好吃。”
“……”
真的能这么比吗？起死回生的圣物和野果相比，前者就算再难吃也有无数人抢着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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