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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不起你
婚礼当天,许校长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站在宴会厅门口,握着来宾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您也来了,快里边请。”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时不时朝里张望,生怕怠慢了哪位客人。
宴会厅里,陈桉一眼就看见方浔,在看到他那件湖蓝色裙子的瞬间微微一怔,记忆突然跳回大学时的文艺汇演,方浔也是穿着类似的裙子,那个时候,他身边站着形影不离的乔沐康。
方浔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格外刺眼。陈桉瞥了一眼,抬眼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探究:“你和他复合了?”
方浔直接按断电话,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他自从知道我爸的身份,对我那叫一个百般殷勤,嘘寒问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看。可他想要的是什么,我现在才彻底明白——不过是个能让他扶摇直上的垫脚石罢了。”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门口,蔡文心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许季泽的手臂,两人正笑着和来宾合影。
“你看。”方浔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他们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许校长这时走过来,对陈桉说庄老师上厕所去了,让他去前面帮忙登记一下,陈桉打开名册,看到第一个名字就是——石颂。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等他回来时,方浔的脸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显然是喝多了,他心里叹了口气,方浔这辈子没几次失态,偏偏每次都被他撞见。
他朝许季泽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正被一群人围着敬酒,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倒是蔡文心眼尖,摆脱了人群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方浔。
“我没醉……”方浔嘟囔着,眼神却有些涣散,她突然凑近蔡文心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文心,以后……以后来景城找我玩,别带他。”她说着,眼神瞟了一眼走过来的许季泽。
“那我可得看严了,别让你给拐跑了。”
众人哈哈大笑,蔡文心锤了许季泽一下,方浔看着面前恩爱的两人,也跟着笑,笑声清脆,可眼角却悄悄红了。
陈桉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时轻声说:“车到了。”
陈桉一只手拿起方浔放在座位上的包,一只手扶着方浔说送他坐车,到了门口却被石颂拦住了,看了一眼陈桉后,给了他个眼神,说我去吧!
把方浔扶上车,石颂把一个布袋交到方浔手里,低声说:“方小姐,这个是泽哥让我给你的。他说……一直没机会给你,还说谢谢你能来参加他的婚礼。”
车子开动,方浔打开布袋,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木质镯子,纹理细腻,雕刻精美。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她和许季泽去逛民俗集会,在一个老木匠的摊位前,她一眼看中了这个镯子,可当时因为接了个紧急电话,没来得及买就匆匆离开了。等她忙完再转回去,镯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老木匠说那镯子是他亲手雕的,花纹独一无二,连样本都没有。许季泽当时问她镯子什么样,她凭着记忆描绘了一通,临了还含糊地说花纹是朝上的——其实她当时看反了,花纹明明是朝下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
可眼前的镯子,上面的缠枝纹赫然是向上雕刻的。
原来他记住了。
方浔捏着镯子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再也忍不住,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布袋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开车的老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包纸巾,叹了口气:“小姑娘,别哭了。人生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啊。”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不珍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方浔心上,她埋着头,哭得更凶了。
石颂送完方浔回来,蔡文心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前脚刚走,后脚你情敌就过来把人接走了。”
回家的路上,石语琴侧头看向副驾驶的邱心志,语气里还带着没散的笑意:
“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孩子,最后娶到文心的居然是小泽,你是没看到校长那笑的一个开心。”
邱心志闻言也笑起来:“老许一直操心季泽的婚事,担心他三十多了都娶不上媳妇,现在娶了文心,这么好的儿媳妇谁不开心啊!”
他平时话不算多,今天沾了季泽和文心的喜气,倒是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石语琴“嗯”了一声,目光不经意扫过车内后视镜。镜里的石颂正把额头抵在车窗上,侧脸线条垮着,连带着肩膀都塌成一团,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她心里暗叹口气,今天整场婚礼,石颂的眼睛就没怎么从陈桉身上移开过。石语琴收回目光,指尖在膝盖上蜷了蜷——看来,还得她亲自出马了。
另一边,林木森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副驾驶的陈桉。他靠在椅背上,脸色不太好,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路过街边一个炒栗子摊,糖炒栗子的香气飘进来,陈桉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我要吃栗子。”
林木森看了一眼排得老长的队伍,又看了看外面飘着的小冷风,把车停在路边:“你在车里等着,我去买。外面冷,别下来。”
陈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下了车,裹紧外套站进了队伍里。等林木森的身影被排队的人遮住,陈桉推开车门,走进了旁边的小酒馆,对老板说:“来瓶白酒。”
等林木森捧着热乎乎的栗子,搓着手推门进来时,愣住了。
酒馆角落里,陈桉面前摆着好几个空酒瓶,脸颊红得厉害,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喝多了。
“怎么喝这么多?”林木森快步走过去,把栗子放在桌上,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他,“有心事?”
陈桉没回答,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倒在他怀里,林木森无奈,倒了杯温水,一点点喂到他嘴边。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陈桉似乎清醒了些,他突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林木森,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为什么不告诉我阳阳的身世?”
林木森喂水的动作猛地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愣了一秒,看着怀里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陈桉一把挥开他手里的杯子,水洒在桌上,他却毫不在意,伸手掰过林木森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微醺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带着委屈和质问,“林木森,我想听你说。”
“桉桉,我当时……”林木森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刚想解释,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动静。低头一看,陈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林木森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背起他,一步步往家走。夜里有点凉,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陈桉身上。
这段路其实不长,可林木森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陈桉学自行车摔破了膝盖,也是这样趴在他背上,他故意威胁他:“你不抓紧我,我这手一松,你可就摔了!”
听闻,陈桉立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真的掉下去,那时候的陈桉很依赖他,他们的世界仿佛只有彼此。
回到家,林木森想帮他把外套脱了,陈桉却死死抓着衣领不肯放,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林木森没办法,只能顺着他,他蹲在床边看着陈桉睡着的样子,轻声说:“桉桉,我没有对不起你。”
“不可以叫桉桉……”陈桉皱着眉,像是在做梦,“不许叫……”
“为什么不许我叫?”林木森笑了笑,伸手替他拂开额前的碎发。
醉酒的人哪里能回答,只是翻了个身,又含糊地嘟囔了两句“桉桉”,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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