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眠

　　许莞坐在江回州对面托腮望着他。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她什么事。

　　许莞手指绞在一起，开口道：“我有个朋友马上要结婚了，想让我去参加婚礼，我可能要去外地几天。”

　　“需要我陪你去吗？”他揣着答案问问题。

　　许莞摆手：“你工作比较忙，还是不要了吧，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江回州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乏力。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无能的丈夫，眼睁睁看着妻子出轨，还要安慰自己为她找好借口。
　　当然这比喻太夸张了，他并不无能。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许莞是有苦衷的，总有一天她会告诉自己的，不要太着急去逼问她，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江回州对她露出个大度的笑容：“没关系，你去吧，我会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的。”

　　许莞怔愣片刻，没想到今天的江回州这么好糊弄，她心里顿时有点愧疚，连带着昨天的气也烟消云散了。

　　博得了她的同情后，江回州立刻得寸进尺：“那，宝宝，作为补偿，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他又不是没亲过。

　　于是她主动凑过去，与他唇齿相贴。

　　暧昧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持续不断，许莞被亲的大脑缺氧，连江回州什么时候把她抱在腿上都不知道。

　　她双臂攀住他的脖颈，埋在他胸前静静喘息。

　　江回州刚洗过澡，上身随便套了件T恤，下半身是一条运动短裤。

　　这样的姿势太容易感知对方身上细小的变化，许莞红着脸急匆匆从他腿上跳下来，却被对方揽住腰身按了回去。

　　他勾起她一缕发丝，眼神痴迷地在鼻间轻嗅，而后又缓缓下移，高挺鼻梁抵住她的颈间。

　　他的一呼一吸都喷洒在许莞如玉般白净的脖颈上，痒痒的，激起她身体深处异样的感觉。

　　“宝宝。”江回州一说话，嘴唇就似有若无碰上她的肌肤，“我还没说是亲哪里呢。”

　　被诓了一道的许莞羞愤推开他，本能想要逃离，再次被他眼疾手快攥住小腿拉回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大手捏住她的后颈，以掌控力极强的姿势将人送到自己嘴边。

　　江回州仿佛是在品尝一块美味甜点，牙齿叼住滑腻的皮肉来回碾磨，像要将人吞吃入腹。

　　许莞浑身都泛起酥麻。

　　她嘤咛推拒，可压在身上的人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直至那块皮肤留下难以消退的痕迹。

　　如今天气热起来，她没法穿一些高领的衣服遮盖，临出发去机场前，许莞对着镜子中露出的痕迹用遮瑕奋力按压。

　　罪魁祸首悠闲地靠在门边，嘴里还叼着牙刷，对自己突然被推开占领位置毫无意见，甚至发言挑衅：“有什么可遮的，你说是狗咬的不就好了。”

　　“确实是狗咬的，而且还是恶狗！”许莞从镜子中瞪他一眼。

　　江回州无辜摊手：“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再多折腾一会儿，路上可能就有点来不及了。”

　　借江回州“吉言”，赶到机场的时候广播正循环播放许莞的名字，她拖着行李箱一路飞奔，总算掐点赶上。

　　来接机的不止许笑一个人，还有寸步不离跟着她的苗斯越。

　　虽然不想过多干涉许笑的生活，但她对苗斯越破坏两人独处时间这件事极其不满，好在他很有自知之明，自觉充当起两人的司机，并不主动打断两人谈话。

　　“你们在一起了？”许莞努努嘴，跟她说起悄悄话。

　　许笑神色自然回答：“没有啊，苗总说他在京都闷得慌，也想旅游放松放松，所以最近一直呆在这边。”

　　许莞撇撇嘴，一点没信。

　　“倒是你嘛……”她摸摸下巴，上下打量许莞，不怀好意的目光停留在脖颈处。

　　西北的天并没有京都那么热，到了晚上甚至有几分寒瑟，下飞机前她在裙子外穿了件外套，领口来回摩擦，痕迹不知不觉显露出来。

　　许莞红了脸，下意识捂住脖子，尴尬解释道：“蚊子咬的。”

　　“京都的蚊子这么毒？我住了十几年怎么不知道？”许笑笑着调侃。

　　许莞作势锤了她几拳，一番笑闹，车子停在郊外一栋别墅前。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许笑解释：“我在市内的房子这两天水管漏水在修，所以暂住在苗总这边。”

　　知道住在别人家许莞会不自在，她补充说：“我们去拿个行李，这几天我带你住酒店。”

　　话音刚落，苗斯越打断她：“不行。”

　　“为什么？”许笑皱眉。

　　“不安全。”他言简意赅。

　　“有什么不安全的？你的人不是整天跟着我？”她双手叉腰跟他理论。

　　“那也不行，不跟着你我不放心。”

　　许莞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没在一起呢正宫的谱摆的倒是挺快。

　　“我和我妹有悄悄话要说，住在你这不方便。”许笑试图和他理论。

　　苗斯越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按住眉心轻揉：“不方便我出去住。”

　　许笑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这是你的房子啊？”

　　苗斯越才不想和她争论你的我的，他恨不得连自己都是许笑的。

　　见沟通困难，她使出杀手锏，拉他去院子里的角落。

　　“苗斯越，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许笑抱臂，故意拉下脸。

　　“不行，不可以。”

　　“莞莞好不容易来一次，住在你这里她会没有安全感的，况且我们的关系都还没有确定下来，住在一起本来就不合适。”她苦口婆心劝服他。

　　苗斯越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默认。

　　把行李放回酒店，许笑带她去林市新开的一家披萨店吃饭，这家披萨店从前只在京都有，但许莞从没去吃过，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完，带回家被林暮秀发现又会挨骂，而今它开来了林市，她终于有机会和许笑一同品尝。

　　苗斯越任劳任怨地继续当司机，他去找位置停车，让两人先进店点菜。

　　许笑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等着许莞和江回州打完报备视频一起选择。

　　可江回州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对她的周围产生极大的兴趣，还要求她将镜头反转方便自己视察。

　　许莞敷衍道：“有什么可看的呀，这家店的装潢和京都的差不多，你要是想我们回去再一起吃一次就好了。”

　　“可是宝宝第一次吃不是和我一起。”江回州委屈道。

　　许笑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捂着嘴坐去对面，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去。

　　苗斯越走近，没注意到还在打视频的许莞，问道：“点好了吗？”

　　两人瞬间手忙脚乱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视频那头的江回州敏锐抬头：“有男生？宝宝你不是说和朋友一起吃饭吗？”

　　“对啊。”许莞镇定点头，“刚才那是服务生问我们点好菜没有。”

　　江回州勉强信了，絮絮叨叨叮嘱她：“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当然认识的也最好不要，你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有多脏……”

　　“知道啦知道啦。”
　　大庭广众之下，她并不想把男朋友吃醋小气这种事展露出来，会很羞耻。

　　江回州在电话那头咕哝几句什么，许莞没听清就匆匆挂断。

　　这还没完，吃饭间隙，他陆陆续续发来十几条消息，全都是主动向她报备，连午饭碗里有几只虾都要拍得清清楚楚。
　　末了，他还要求许莞也像他这样，事事分享。

　　她不胜其烦，索性装聋作哑把手机设置成静音。

　　“没想到江回州是个这么粘人的人。”许笑撑着下巴调侃。

　　许莞也觉得奇怪，今天江回州像是吃错药了一样，过去他虽然也会主动报备，但也不至于像这样事无巨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她待在一起。

　　——

　　江回州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烦躁地敲敲打打，副驾上坐着非要和他一起来但不出意外被拒之门外的季屿森。

　　季书韵对他的到来不算惊讶，毕竟她清楚季屿森的为人，一身反骨，喜欢和人对着干。

　　许莞一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样子，他就偏要不如她的意。

　　季书韵只是对许莞有点担心，她的秘密被不想知道的人知道，会对她的生活有影响吗？

　　她像招待普通病人一样在江回州面前放下一杯温水，然后起身将门关上，彻底隔绝季屿森的视线。

　　出于职业素养，她并不打算把病人的具体情况告诉他，但他们可以聊些别的，关于许莞。

　　她说起对许莞的印象。

　　在季书韵看来，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又自卑的人。
　　尽管她家境富裕，言谈得体，待人温和，但这都不妨碍她没有配得感。

　　她对季书韵起先也充满防备，只是和她讲起无趣的校园生活。
　　那时被她提起最多的，是同宿舍的两个女生以及她去世了的姐姐。

　　许莞描述她们的大方善良，优雅温柔，幽默风趣。

　　季书韵问她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她愣了一下，目光散乱。

　　一个冷漠的人。

　　她这么描述自己。

　　季书韵觉得自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真的冷漠，又怎么会注意身边朋友的点滴小事，又怎么会苦恼该如何回报她们。

　　她只是对自己得到的爱惶恐，因为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患得患失，所以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冷漠的人，就像一只刺猬，团起来，硬刺对着别人。

　　可是好在，她的朋友，她的爱人，都愿意张开柔软去拥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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