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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路宴清
第三十一章
凉亭内,竹枝随着微风摇曳,丝丝凉意拂面而来,空气中带着淡淡花香。
凌素上下打量着叶惊棠,“我同你相比确实逊色,无论是样貌、家室还是气魄。”
言语中尽是无奈,眼中尽是凄凉。
叶惊棠虽然不清楚对方叫自己来所谓何意,但还是遵从本心,说出了自己所想,“为何要同我比较,百花各有颜色,姿态也会随着季节改变。你觉得我比你好,旁人还觉得我粗俗疯魔呢?难道我要为了你所言一直如此?亦或是为了他人之言而改?”
停顿了片刻,反问道:“那般,你还会觉得你比我逊色吗?”
对方被她这一番话震住了,醍醐灌顶。不因他人称赞而自缚枷锁,更不因他人否定而失去自我。
她摇摇头,似自言自语,“难怪他愿意为你出府。”
“夫人定当以为我今日唤夫人前来是为了给夫人个下马威。”凌素收起这些伤感情绪,望着迎风摇摆的荷花,“若是问我对承年是否还有情意,我想定然是有的。”
叶惊棠闻声有些诧异地抬眸直视对方,这…是可以说的?
“不过,已经从少女时期的男女之情变成了如今对少年英雄的惋惜。”对方双眼坚定地与她对视,“你见过少年时的路宴清吗?”
叶惊棠抿嘴略显尴尬,摇摇头,未语。
“你若是见过,势必也会为如今的他感到悲痛。十七岁的路宴清,那是下到平民女子上到世家贵女都爱慕的少年将军。”提起这些,凌素不禁陷入回忆之中,脸上的笑意竟透着几分少女的纯真,“你知道当我知晓我未来要嫁的夫君是他之时,有多欢喜吗?”
她很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凌素被她逗得一笑,“你有了解过他的过往吗?”
“没有。”没有丝毫犹豫就脱口而出答案。
她似乎,对路宴清的过往不感兴趣,路家四人,她独独对路宴清的过往不甚了解。
亦或是…刻意地不去了解。
对一个男人感兴趣开始,那就是要倒霉的开始,要从一开始就切断。
凌素陷入回忆中,说道:“我同他初见是在他十三岁时,因偷溜出府被地皮流氓拦住,欲调戏,他从天而降如盖世英雄般。再次见到他,是他十七岁骑马游街,那时才知当初救我的竟是武靖侯府的路小将军。”
说到这里眉眼间笑意消散,“他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也知晓自己配不上他,想着日后替他料理好后方,相敬如宾也是好的。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去了解了解他的过往。即便不是爱慕者亦或者…未婚妻来说,抛开家世、样貌,他都是个极好的人。”
对方看向她。
“这些年,他背负太多太多,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防守失败才导致长狄进入布局腹地,将两军的后背赤裸裸地暴露在长狄军队面前,才导致了最终那惨烈的结果。”
“可那不是他的错,三千对五万,如何能守得住。”凌素说道。
叶惊棠满脸惊愕,“你说什么?”
难怪……
难怪他会这么痛苦,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如此惨烈的场面,他内心如何都无法安宁。
路家七人、周家五人、青阳关三万将士、吴桥谷四万将士。
哪怕除去自己的亲人,整整七万,七万啊!这么多条人命压在他的身上,他究竟是如何活到今天的,恐怕就连喘气都觉得是罪过。
想想溪山那二十多条人命,错不在她,她都难以释怀心安。
难怪,他那日会踏出院门,是为她,为了让她不成为他。
难怪……
母亲会这般挣扎痛苦,从某种意义而言,自己的儿子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害死了那么多将士。理智告诉她错不在路宴清;这是她的幼子,经历残酷的生死才活下来的儿子。
可那失去至亲的哀痛以及对将士的愧疚,时时刻刻挤压着她的心。
若是路宴清能站起来再次身披铠甲,剑指长狄,也算给众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乃至路家一个赎罪的机会。可现实是,这巨大的悲痛与愧疚不仅压得她喘不过气,路宴清亦如此。
他站不起来,因为压在他腿上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那千千万万的英魂。
叶惊棠知道此战失败是因为李家通敌叛国,虽然当时她独自面对外祖一家战死,母亲流产以及自缢的情况,但与长狄的这一战事她也了解一二。
不过其中细节她确实不清楚,但想想,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说当时自己的情况,就这战事细节一般都是机密。
尤其是那种情况,自然是不能广而告之的,必会扰乱军心。
收回种种思绪,叶惊棠面上的轻松被凝重取代,“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二人拜别后,叶惊棠准备去找路宴清
…
而男宾这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哟,还真出门了?”身穿一身骚包紫袍的男子看见人群中的路宴清眼前一亮,摇着扇子就向人走去。
上前一瞧,没有丝毫掩饰地嘲讽道:“嗯~我还以为站起来了呢,不曾想还是个瘸子。”
说着还刻意加重了‘瘸子’二字的声量。
“建成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时一个男子跳出来大义凛然道,说完看向路宴清朝周围众人喊道:“这瘸子啊,也是有条好腿的!”
此话一出,惹得满堂哄笑。
“哈哈哈哈……”
“哈哈,是啊,这不是侮辱了瘸子吗。”
“哈哈哈…”
面对周围如挑衅般的嘲讽讥笑,路宴清一脸淡然,眼神是半分都未给这些杂碎,只是盯着面前的糕点安静地吃着手里的鲜花饼。
虽然是芳华斋出的,但这手艺当真比不上他家阿语的手艺,不过也还行。
他可不想阿语这么辛苦。
反观他身旁的平章双目血红,心中怒火早已喷发,但碍于侯爷未下令以及侯爷面色平淡,他也只得安耐住。
众人见状以为这路宴清不过在强撑罢了,当真不在乎,怎的会五年都不敢出门,不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残废,害怕他人的目光吗。
什么凌霄将军,也不过如此。
“云龙贤弟,这可不能这么说啊,陛下都下令了谁胆敢欺辱忠烈遗属那可是要杖打十军棍的。”
“对对,要是咱们残废侯到陛下面前告状了~那可就惨咯~”
“欺负了又如何,他倒是有脸去告啊,他那疯子夫人都比他有种。”
“不过话说,听说他这夫人貌美如花,比那梁仙凝和静和公主还要多上几分别样滋味呢。”
“要我说,也就是楚逸那个傻子才会挨打,一个女人,多简单的事,本公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拿下。”猥琐笑容浮现。
想搞个女人,不就是动动手的事,何必闹得这把大。
这人怕是忘了,他以前那嚣张跋扈的姿态可不比楚逸小。不过是当年被路宴清收拾了一翻,还闹到皇帝面前才不敢闹到明面上来的。
话刚说完,不知什么东西从他嘴角而过,随即便感觉什么液体从嘴边滑落。
迟钝片刻,嘴边的那钻心疼痛感袭来,他赶忙捂着嘴角,鲜红的血液淌了满手。想要说话,但轻微一动就拉扯到伤口。
方才起哄跟风的众人瞧着这血腥的一幕也安静了,目光齐齐落在路宴清身上。
只见男人面前的茶盖早已不见身影,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泛起了嗜血的冷意,“路某虽是残废了,但杀你们几个依旧毫不费力。”
“再从你等杂碎嘴中听见本侯夫人的半分言语,要的便是你们的命了。”
闻言,众人后颈一凉,这…路宴清莫不是在府上闷疯了!
当初即便他们再做出如何荒唐之事,路宴清也只是将他们暴打一顿,最后交由官府。
可从未有过要他们命的想法。
“武靖侯是本皇子请来的,各位是对本皇子有什么意见吗?”萧云祁的出现,也算解了这僵局。
“父皇再三下令,欺辱忠烈遗属者,委以重罚。本皇子不管你们同路晏清之间有何旧怨,但若敢在本皇子面前闹事,那就莫怪本皇子无情了。”
众人闻言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当今皇上育有五个皇子,六个公主。未立储君,谁继承大统,几位皇子皆有可能。不过……眼前这位胜算,可不大。
不说比他大的四皇子同六皇子,一个母妃出生于太原王氏,一个背靠英勇公府。就连比他小的两位皇子母族在朝中也有一定分量。
而他萧云祁,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就别提什么母家助力了。他唯一能与其他兄弟争上一争的筹码不就是眼前的路晏清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这唯一的筹码也没了。
在场诸位也不过是碍于他皇子的身份,给他几分薄面罢了。
萧云祁:“承年,是本皇子的过错,让你平白遭受这些。”
“无妨,与殿下无关。”路宴清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越发不耐,他想阿语了,命令道:“平章,走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滚动轮椅离开,平章向萧云祁作礼随即转身跟上。
萧云祁站在原地看着人离开,眼中各色交杂。
在路宴清来到花园拱门时,抬手示意身后的平章停下。
他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江洵身上,二人目光交汇,周围气氛也诡异了起来。
江洵抬步向他走来,站在他面前。
“本世子还未向路侯爷问好呢。少时便听过路侯爷如何英勇善战,如何行侠仗义,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眼中闪过一抹嘲意,嘴上感叹道:“不过,可惜了。”
路宴清眸光一凝,未理会对方言语中的阴阳怪气,笑道,“是吗?不过还是要谢过江世子了。”
“谢我什么?”
回应他的是对方的笑,这笑如当日在大殿之上的一般,讥讽、嘲笑、挑衅…
“噌”的一声直接点燃了江洵压制的怒火,此刻他早已忘记了什么君子之道。
都要谋逆了,还讲什么君子之道。
他一把拽起路宴清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在笑什么!”
“你干什么!”少女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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