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巴别塔

　　“苏念玖，你把兔子换我玩一下！”
　　“不换！明明是我抓到的，凭什么给你？”
　　“玩一下也不行吗？我……我喜欢这只小兔子……一小会儿就好，一小会儿也不行吗？”
　　小男孩吸着吸着鼻子，一下没忍住，哗啦啦哭泣，全然没了一开始盛气凌人的样子。
　　苏念玖扁扁嘴，站在原地，又倔又委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瑶，就给他玩一阵子吧。他会还给我们的。
　　——万一不还呢？这兔子有三只眼睛，那么稀有，那么宝贝，我不想借给别人，一秒钟也不想。
　　——阿瑶……换我来跟他说吧，一定不会让兔子跑掉的。
　　——不，我不要！

　　“苏念玖”的手将小兔子抱得更紧，差点就要把它捏死。
　　只听得一阵岔气声，苏念玖的手缓缓松开，将小兔子递到小男孩面前：“就玩一小时。而且你只能在教室里玩，不能弄丢，一小时后你得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小男孩擦掉泪水，郑重地将兔子接过：“好，我会好好对它的，我的魔方也借你玩。”
　　“好，一小时后我会再回来。”

　　没了兔子的苏念瑶在识海里哇哇大哭：“我不要魔方，无聊，太无聊！”
　　脑袋嗡嗡响，苏念玖强忍着摸到地窖里：“那我们玩万花筒吧。”
　　“万花筒是万花筒，兔子是兔子，不一样！”
　　啊，好烦……
　　“那我们玩别的，我看看啊……鲁班锁？”
　　“不要，费脑子。”
　　“……空竹？”
　　“老是掉，没意思。”
　　“……弹弓？”
　　“你能给我再抓一只三眼兔吗？”
　　“……”苏念玖没好气，“你当三眼兔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寻常玩意儿吗？再这么哇哇叫，小心被联合军听见了，把你和兔子一起抓去解剖。”
　　苏念瑶哭得更厉害了。
　　“诶，有了。”
　　苏念玖从箱底翻出一个新玩具。

　　玩具的外形是个T字，上面一横像螺旋桨，底下一竖是根笔直的竹棍子。苏念玖将手掌放在竹棍上，轻轻一搓，那东西便脱手而出，在空中飞了起来。
　　苏念瑶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
　　“好像是叫竹蜻蜓。”
　　“……好像……有点意思……”
　　“那……给你玩？”
　　“好！”

　　苏念玖：“竹蜻蜓上的螺旋桨很特别，一边雕刻的是纯白羽翼，一边则是像蝙蝠一样的翅膀。两边各有一个奇怪的符号，现在想来应该是两只闭起的眼。”
　　“跟这个一样？”秋池将手上的书签放到桌子上。

　　顾茜尓拿起来一看，一半是最普通的竹叶，另一半正如苏念玖所形容的，雕刻成功蝙蝠翅膀，可惜上面没有眼睛。
　　“这两边的体积不同，重量不同，怎么飞起来的？”顾茜尓说着，放入手中一搓，果然“坠机”了。
　　“我也不知道，”苏念玖细细观察，指着底下一道红印，“但应该就是它了。你们看这里，这是我们小时候不小心打翻红墨水留下的记号。”
　　秋池：“现在，英特尼缇出来了，羽翼不见了，平衡被打破，飞不起来也不奇怪。也许竹蜻蜓上的另一叶螺旋桨所指示的正是它们的另一位兄弟姐妹。”

　　经她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看向魍魉罗盘上的无尽羽翼。
　　英特尼缇：“……别这么看我，我可不认识什么竹蜻蜓。”
　　苏念玖：“那你别的兄弟姐妹长什么样？”
　　无尽羽翼支支吾吾，显然不是很想说，倒是一旁的路卡斯之眼咯咯笑道：“那应该是我们的大姐，小恶魔莉莉姆，专治英特尼缇这条大懒虫。”
　　懒虫一味朝它使眼色，可路卡斯当做没看见，甚至还有些得意。

　　苏念玖：“它现在在哪？”
　　“不知道呀，”路卡斯之眼说得轻松，“大哥离开没多久，她也跟着从乐园消失了。”
　　“乐园？消失？”
　　“那是照顾我们的人对我们生活的世界的称呼。至于消失……那就是消失的意思咯。”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它去哪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都什么车轱辘话，”顾茜尓皱眉，“说来说去还是在原地打转。”
　　“也不全是，”秋池将书册推到苏念玖面前，“你能看明白里面的文字吗？”
　　苏念玖接过来一看，瞳孔微震：“果然，约翰·柯斯默当时所念的不是什么咒语，而是……一份名单。”
　　“名单？”

　　“没错，应该是无有乡住民的名单，”苏念玖将书页一一翻过，指着一个带有“柯斯默”后缀的名字，说，“你们看，这里只有一个柯斯默，我猜，大概就是光头约翰的姐姐。
　　“很有可能，被炼成孢子和药丸的人都会出现在这里。当他念起这些名字，无有乡沉睡的鬼魂就会为他所驱使，形成魂灵之海这样的大杀器。”

　　秋池：“可惜，他最后因为意志动摇，不仅没有驱动杀招，反而遭到魂灵之海反噬。”
　　“嗯……你们看，”苏念玖翻动书册，指着扉页上的鬼画符，“这里有写，点鬼录。”
　　顾茜尓：“这笔画……不像是浮游之乡的文字啊。”
　　秋池沉思：“……外来的？”
　　顾茜尓：“你们家族也没有类似的东西吗？”
　　秋池摇头：“可惜约翰·柯斯默死了，否则定要问问这本书册的来历，以及谁教他的邪术。”

　　“现在，我可以再加上一笔，”顾茜尓抬手在白板上写道，“谁为约翰·柯斯默提供的邪术？竹蜻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是否和奇鲁亚特异兽有关系？”
　　“以及，莉莉姆去哪了。”
　　秋池接过，在白板上落下最后一笔，端详片刻。
　　“有其他补充的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回去休息，苏念玖单独留下。”

　　苏念玖：“啊？”
　　苏念瑶：“我呢？”
　　安那亚抱起小白狮，顺手摸了一把：“我们先去食堂吃饭。”
　　“哇，好！”
　　苏念玖：“阿瑶……帮我留一点。”
　　话还没说完，她们溜得比见鬼了还要快，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苏念玖看着严丝合缝的门，拖拖拉拉地转过身，秋池又在笑眯眯地看她。
　　苏念玖：“……我错了……”
　　“怎么就错了？”
　　“我……我不该擅自行动。”
　　“怎么能算是擅自行动呢？风致不是给我发消息了吗？虽然我还来不及思考，直接被你架到火上烤。你的动机也是好的，担心安那亚的安危，不想留下她一个人，干脆把自己也丢进虎穴。你呀，每一步可都是‘深思熟虑’的呀。”
　　苏念玖浑身不自在，屁股和后背都像是有千百条虫子在啃咬，干脆闭眼求饶：“队长，你要罚就罚，要骂就直接骂吧，给我个痛快。”

　　对方许久没有作声，苏念玖浅浅睁开一条缝。
　　秋池正撑着下巴：“我真的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
　　“那你干嘛要阴阳我？”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抢话了，认错倒是认得干脆。”
　　“……”
　　“阿玖，之前的训练是我疏忽了，你现在最需要学的是自保。”
　　“……自保？没这必要，我应该加强的是攻击，反正死不了。”

　　话音落下，在会议室里画上了个奇妙的休止符，只剩下空气调节系统轻微的嗡鸣。
　　秋池的目光在变化，带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像一把刀，直直捅入她眼底。
　　她低下头，赶在被捅穿之前，移开了目光，看向桌上的鲸鱼标志，手指在桌底下绞成了麻花。

　　良久，秋池终于开口。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不要再说什么‘我死不了’‘反正死不了’之类的话。这种话会让珍视你的人伤心的。”
　　“……我说的是事实，”苏念玖依旧低着头，“你们要是不爱听可以……”
　　“说一次扣五百，工资。”
　　“……”
　　“这个约定我会同步给包括苏念瑶在内的小队成员，她们每抓到一次，奖励五百，即日生效。”
　　“你……太毒了……”
　　秋池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容：“不，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你应该叫我，互利共赢的大天才。”
　　“……”
　　“另外，我已经和齐林讨论过，明天起，你和阿瑶的训练由我直接负责，重点开发魍魉罗盘的实战技能。”
　　“……啊？”

　　直到站在独立训室里，苏念玖还是懵的。
　　她抓住正在调试机器的汤齐林，问：“队长到底想做什么？路卡斯很危险的，万一我不小心伤到你们怎么办？”
　　“你这家伙还挺有意思，”汤齐林仰头喝完快要冷掉的咖啡，“你害怕的难道不应该是我们把你洗脑改造成什么人形大杀器？”
　　“我知道你们不会这样做。”
　　“那真是谢谢你的信任哦。”
　　语中带笑，正是秋池。
　　在她身后跟着的，还有顾茜尓。

　　天气渐暖，秋池脱掉了风衣，挽起衣袖，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嘴里啃着棒棒糖。
　　“吃不？”她将棒棒糖递给苏念玖和苏念瑶。
　　两人都很嫌弃。
　　“哈哈哈，自然是给你们新的啦。”她从裤袋掏出两小袋糖果，分别塞进她们手里，示意找个椅子坐下，“跟你们简单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省得疑神疑鬼的……我先问个问题，阿玖，你在无有乡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使用路卡斯之眼。”

　　“那里人太多，我怕伤及无辜。”
　　苏念玖再次如坐针毡。她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合理的，但又隐约感到哪里不对。
　　“问题就在这，”秋池说，“你们不比风致和安安，天生拥有武器，一旦饮魂鞭和弹簧刀这类兵器用不了，你们的处境就十分被动，能依赖的就只剩下近身肉搏和魍魉罗盘，或者，等人来救。
　　“从前段时间的报告来看，搏击类的训练……阿瑶的数据还不够多，至于你这小体格，挑对手，够呛。剩下的魍魉罗盘，容易投鼠忌器，最终让自己陷入危险。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重点解决这两个问题。”

　　苏念玖和苏念瑶同时问道：“怎么解决？”
　　“自然是逐个击破。”
　　话音刚落，四道墙拔地而起，将她和苏念瑶分开。

　　周围不再有秋池、汤齐林和训练用的机器，只有四堵滑溜溜的白墙，像极了无有乡的白箱，一片空荡荡。
　　一速光落在房间的另一端，像一台打印机，印出一只奇鲁亚特异兽。
　　苏念玖以为不过是个图案，可那异兽是有影子的，还张牙舞爪地朝她飞奔过来。

　　头顶响起秋池的声音：“隆重介绍一下，汤教授的血脉技能，傀儡术二段，无中生有。虽不是真的异兽，但感谢阿玖您提供的数据和标本，这只异兽无论是战力还是外表，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哦。”
　　岂止是以假乱真，就连血盘大口中的酸腐味道都一模一样。
　　苏念玖能怪谁，怪自己描述得太准确，解剖能力太优秀，还是前段时间训练太用功？

　　异兽的利爪差点把她的脸抓破，她一个闪身，滚到地上，甚是狼狈。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腰上一摸，摸了个空。
　　糟糕，饮魂鞭和弹簧刀还没要回来。

　　“别摸啦，摸不到的。”秋池还在吃棒棒糖，“第一课，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请在不使用任何武器的情况下，确保自己没穿没烂，直至墙上的倒计时结束吧。”
　　苏念玖抬头一看。
　　白花花的墙上红彤彤的字。
　　剩余时间还有：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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