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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甜苦辣咸
谈晏意识混乱地靠在蓄满水珠的墙壁上,湿哒哒的衣服黏在后背,从冰凉变得滚烫。
……
“好吃吗?”
……
傅廷韫只是看了他一眼,伸出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尖头。
……
谈晏疑惑地眨眨眼,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抱住他的脖子的。也许是他的眼神对傅廷韫的鼓励太少,傅廷韫惩罚性地换个地方咬,修长的手指瞬间消失在他的发丝间,隐隐露骨。
谈晏已经没有什么神智了,现在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傅廷韫。
……
但搞他的是傅廷韫,搞死他的也许也是傅廷韫。
……
“铃铃铃……”
……
傅廷韫不虞地睁开眼,起身,接过电话,谈晏突然感到一种空虚,长期处在温暖中的东西一时没了庇护便有些凉意,他红着眼尾,抬起虚无的手包裹住,温习着傅廷韫的学习技巧上下抽动。
傅廷韫舔了舔嘴角,吸走最后一丝谈晏的味道,视线赤裸地锁定裸露在他视野中的另一个洞口。
粉色的,透着色泽动人的水光,朝他一翕一动。
他的耳朵滚烫酸软,手上不断动作,没有傅廷韫,他好像出不来。耳边传来他低沉性感的声音,没有感情,那么冷漠,却像谈晏的催情剂。
……
是按,不是插。
……
对面传来滋滋的白噪音:“喂喂……在听吗?”
傅廷韫舔掉嘴边的蜜糖,“很卡,听不清。”
“哦哦……那我明天打给你。”
挂掉电话,傅廷韫关机,把手机放到原地,直视谈晏有些措忙的眼睛。
“很好吃。”
……
傅廷韫笑笑,拿起那条割断谈晏喉结的毛巾为他一点点擦掉,“这样能看见了吗?”
谈晏环住他的脖子,点头。
……
傅廷韫没有做太久。
拿出芋泥椰汁糕递给谈晏:“阿姨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谈晏就着他的手把一块咬走,“你还是很喜欢吃这个啊。”
傅廷韫不置可否,偏过头去埋在他的颈窝,像小动物幼崽喜欢在主人的怀里蹭蹭。但傅廷韫给人的感觉不是小动物,只是个冲他撒娇的猎豹。
“累了就睡吧,我给你唱摇篮曲。”谈晏摸了摸他的头,即便他很想和傅廷韫聊天。
傅廷韫仿佛能洞悉他的心意,凑上前去亲他,对他说:“我很想你。”
“飞机上我做了个梦,醒来后特别想你。”傅廷韫牵起他的手放到心口:“你明白那种空落吗?好像这里被挖走了。”
“想见你,想抱你,所以我开得很快,幸好,绿灯好像偏爱我。”他弯起眼睛说出后半句,得意的模样。
“还有,”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我看到你点赞我的微博了。”
低沉的笑犹在耳畔,勾起方才美妙的旋律:“太阳。”
模糊晦涩的两双视线交叠,心跳漏了一拍,错音在橘黄色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青涩。
“真的演的十个太阳?”
谈晏嘟囔着转过脸,埋进被子里。
“你喜欢我叫你太阳吗?”
“还是只能粉丝叫?”
“你的粉丝还叫你绿松石,我看到了。”
“那我是黑钻石吗。”
“你不觉得很配吗?”
“宝宝。”
“宝宝?”
“太阳。”
“太阳?”
“你是喜欢我叫你宝宝还是叫你太阳呀?”
谈晏翻回半个脑袋,眯着眼睛说:“听你说话比摇篮曲有用啊。”
这句话貌似是谈晏今晚最后的未完成事件,因为他说完就睡着了,就着这个看起来就不舒服的姿势。
傅廷韫的嘴角很快地弯了一下,把谈晏的身子扭正,覆上他的后背扣着他的手臂入睡。
睡梦中,谈晏看到了傅廷韫离开前的那晚,摩挲自己浴袍带子的手在眼前的小方格中扭转,变成浴室里的画面。
谈晏恍然大悟,原来那晚傅廷韫说自己不困,是真的有事要做。
还说想看自己睡觉。
傅廷韫的睡眠不怎么深,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发现谈晏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以为是他腰疼,探手去揉:“怎么了?”
谈晏眼底有深不见底的笑意,慌不择路便藏不住:“你困吗。”
“不困。”
“我也不困。”
傅廷韫摸不着脑袋,也许等他清醒了点会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
谈晏说:“你困一下吧,我也想看你睡觉。”
腰上的手移了位置,按在后背上,和他贴近,风声在窗外纠缠在一块,分不清方向。
傅廷韫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烦人啊你。”
谈晏趴在他怀里咯咯地笑,傅廷韫也笑,多些赧然,多些酸甜。
夏天真的来了。
熬过连绵的梅雨季节,剧情也走向他该抵达的结尾。
“各就各位!action!!!”
同样的施号响起,画布更迭,眼神轴转,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走吧。”
陈致说。
“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许淇很少会逼问他的,几乎不会。
这样的情况,他连想都想不到。
“走吧,天黑就走。”陈致这会儿抬起头,试图逃离对方的视野。赤红色的晚霞照进他的眼底,点燃了他的生命,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看到那栋小楼了没有?里面死过人,所以不会有人去那里。晚上你就躲在里面,等天一亮就跑,跑到我告诉你的地方,找那个人,把证据给她。”
“不要舍不得走,我们都能解脱,不止我们,还有好多人,好多人。”
许淇明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但是霞光浓醇得使万物变质,包括他们。
“许淇。”陈致看着远方的飞鸟和落日,语气轻快地叫了一声他的明细,露出这些年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我没去过城里,你说有一个会转的,叫什么?”
许淇动了动指尖:“……摩天轮。”
“还有甜甜的蛋糕,上面摆满了水果,什么水果都有吗?苹果,香蕉,李子?石榴?其实我家也种过草莓的。”
许淇点头,说:“不止这些,我带你去吃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们可以一起坐摩天轮,可以一起。”
陈致没有沉浸在他的幻想里,因为那不是他的责任。规避所有他能离开的可能,继续问自己的问题:“他们都喜欢穿破洞打补丁的衣服?潮流?”
他还有很多每天没有问完,可是他问不下去了,“你哭什么?”
许淇摇头,他怎么会哭呢,怎么会害怕呢。
会转的摩天轮,很多很多水果的蛋糕,坏衣服……
一如反之的,陈致没有递给他纸,而是直视他开始躲避的眼睛,一字一字像块石头精准坚决地砸在这片浅湖中心——
“许淇,答应我,你要去坐摩天轮,去吃蛋糕,穿坏衣服。然后,彻底和这里的一切断绝。”
陈致打断他:“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就会变成大英雄,我想成为英雄,你不会不肯的吧。”
许淇动了动嘴唇,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陈致,一定会有人记得你的。”
“那,”陈致把口袋里一直不断的纸巾递给他:“陪我放一次孔明灯吧。”
自制的孔明灯,陈致不知道能飞多远。
“你要许愿吗?”陈致问。
“要许。”
“但是只有一个孔明灯,满足我的吧。”
“好。”
“骗你的,可以两个人一起许。”
许淇松开手,看着孔明灯摇摇晃晃地飞上天,好似寄托了无数人的梦,托着残缺的身体和药物麻痹的神经,一步步冲向自由。
“你许的什么?”
“说出来不灵。”
八月十五,集云广场的摩天轮开放一次,机会难得,许淇希望,那天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他可以在缩小的箱子里看见陈致的身影。
陈致希望,所以人都可以一直看见摩天轮,吃水果蛋糕,如果可以,天冷时穿坏衣服也没关系。
孔明灯只有一个,不知道飞向何处,又在何处坠落,有没有把心愿带给上天。
陈致看见了,远方的火种落败,他们的愿望都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因为载重过量,没有诚意。但再找不到比孔明灯更有诚意的了。
酸甜苦辣咸,他尝过一味就好。
但他的人生,似乎都是一味勾兑而成的。
村子里的夏天杀青,剧组马不停蹄地敢到伞镇,拍摄最后一场戏。
许淇不知道陈致让他找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只是后来得知,恶人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而陈致,像那天飞远的孔明灯,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许淇的平安归家,被放大到网络上,学校安保系统加强,一个星期在许淇经过的巷口里捉出不少流氓强盗,全部上交公安。城市政府加强管理,在巷口安装太阳能灯和监控,被评上了“最佳城市”。
某天的晚自习,许淇记不清具体是哪天,他恍惚看见一个人影,手里拿着冰糕在等人。
许淇觉得他很像某个人,走近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陈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没有被任何人记住,无数条有关报道未曾出现他的名字。
更不会有人知道,背后真正英雄的姓名。
这正是陈致的心愿,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许淇记住了。
他叫陈致,他会做上摩天轮,吃甜甜的蛋糕,穿潮流的破洞裤。
穿坏裤子不丢人,没吃过蛋糕不丢人,坐不上摩天轮更不丢人。
但陈致的十九年太苦了。苦到需要这些丢人的东西来中和。
许淇抬眼看教学楼上的避雷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城里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很美,很干净,摩天轮很漂亮,蛋糕很好吃,里面很多水果我都没吃过,你不会嫌弃我吧?”
许淇的泪水流了下来,笑着说:“我考上大学了,很好的大学,工作也很好,我没有辜负你,陈致。”
“陈致。”
记忆闪过所有片段,只汇聚成一颗星星,一颗归为上天所拥有的星星,照耀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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