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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对于“我们会第一名”这个宣言，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地方。
因为直到正式开始后的一分半，面前这个卷毛青年已经轻车熟路地拆开了炸弹的外壳，把里面乱七八糟的电线理得差不多。
而跟他一组的黑目凉树则是变成了彻底的“工具人”——除了在松田阵平开口索要工具的时候，宛如机器人一般递过去之外没有多余的工作，哦，还有一个动作是帮他稳住外壳保证拆外侧时的安全。
周围的同学们则完全没有黑目凉树这般“悠闲”，比如隔壁那组同学，两个人现在还满头大汗噗嗤噗嗤地拆着外壳。
有些组的同学速度会快点，外壳已经拆下来了，但无疑都在埋头理线，表情看起来都不太“美妙”。
因为桌面之间的阻挡隔板，从黑目凉树的位置看不清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他们几个人的进度，但是毫无疑问地，速度能这么快进行到这一步的……
或许也只有松田阵平和黑目凉树这一组了。
现在松田阵平正忙着理线，站在一边显得有点无聊的黑目凉树一时间没有事干，只能盯着卷毛青年来回翻动的手指。
【真灵活啊……】
修长的手指在一根根刻意打乱的电线之间穿梭，动作迅速得不假思索，但又极其富有逻辑，一条一组地分好顺序，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仿佛早就拆卸过这种危险的东西。
黑目凉树眯紧眼睛，垂眼观察蹲着忙活的卷毛青年。
有些人天生或者经过后天的阅历就会有种气质，虽然说起来有些玄幻，但黑目凉树并不否定此类说法，他有见过穷凶极恶的落网杀人犯，也见过铁面冷淡威慑十足的检察官。当近距离面对那样的人，一种神奇的气场就会形成无形的包围圈将人笼罩。
而面前的松田阵平无疑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类型。
青年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特别是当全身心投入到一件最擅长的事情中，或许本人还没有注意到，不知觉上扬的嘴角将他的专注和自信展露一览无余。
【那么……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拆弹的？】
即使此刻的青年人还有些稚嫩，但硬朗的侧脸轮廓依稀能与记忆里那张脸对上。
回想起冷色调的居酒屋，黑色西装与那双凫青色的眼睛，黑目凉树不由得抿紧嘴唇。
他在之前的资料中没有过多关注这样一个人物，也是因为庭前会面才有两次机会远远看见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堪称颠覆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变故，黑目凉树或许真的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名为“松田”的警官——当然此时面前的家伙还是一个没出社会的预备役，不过已经隐约之间具备了那样的才能。
“据说以前是在爆处组，自从那件公寓爆炸事件以后才转科室到了刑事搜查课，或许是为了给同事报仇？哈哈，谁知道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飘过黑目凉树的脑海，下意识伸手挡住上扬的嘴角，黑目凉树的眉毛轻轻抽动，无声凝视眼前的卷发青年人。
【所以你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呢，生命风险如此之大，而后又毅然决然地转职搜查课，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你到底在想着什么……？】
黑目凉树突然想知道答案，但遗憾地是，现在的他不能开口询问。
随着最后两根线分组完毕，卷毛青年往上摊开手示意站着等候的人给他递工具，等了两秒却没有得到回应，抬眼一瞥，正好对上黑目凉树的视线。
黑发的青年人一只手搭在胸上，另外一只手则是半掩住下半张脸，居高临下地无声打量着松田阵平。
黑黢黢的眸子隐在碎刘海之下，逆着背后顶头的光线，蹲在地上的松田阵平看不太清对方的脸色，但仍然感觉到了微妙的目光。
莫名地……渗人。
“咳……你在干什么？把阻隔器给我。”松田阵平咳嗽一声，又招了招手，被点到的黑目凉树没有愣神，很快把工具递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按照顺序把这些线剪掉吧？”
黑目凉树跟着蹲下来，垂眼看松田阵平忙活了两分钟的结果，杂乱的电线已经分得很清晰，很快就能结束。
“嗯……差不多吧，你把这里固定好，我先拆掉主线，后面的支线你来处理就完事了。”
为了让工具人黑目凉树有点参与感，松田阵平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交给了对方。按着清晰的指示，黑目凉树几乎都不用过多思考，就能直接上手完成。
果不其然，等拆掉最后一根线然后按下完成的钟表，两分五十八秒的成绩取得了鬼冢班上的第一名。
或许是没想到已经有人提前完成，不少专注于自己工作的同学都忍不住抬头注视黑目凉树这一组，然而看到身边的松田阵平，也就一下子了然。
在第一组完成后的不久，也就是三分钟才出头，第二名组合也完成了，紧接着第三组、第四组。
黑目凉树随着声音看去，不出意外地是萩原研二他们那组获得了第二名，仅仅差了十多秒钟，也不算多。
然而真到实践中的拆弹，这十秒钟已然成为关键。但总体看来，两个家伙都算是在这方面的佼佼者。
【原来是抱上大腿了，真是走运。】
即使听不见别人内心的话，但黑目凉树从一些人的脸上表情看出了这样的情绪，转头一看，卷毛青年果然朝他咧开嘴，一副“你瞧！咱就是第一！”的炫耀神情。
“……”
好吧，这下真算是抱上大腿了。
黑目凉树点点头，无声地瞥了一眼面前的青年，随后嘴角上扬起一点弧度。
趁着教官还在检查其他组的拆弹情况，松田阵平一边灵活将剩下的零件组合回去，一边跟身旁的黑目凉树说起闲话。
“你刚才的手真抖，年纪轻轻得就要得帕金森了啊……”
要不是最后两根是无关紧要的模拟电线，真到实践了加点不稳定的压感装置，那不就直接爆炸game over了……
把后面的话默默憋回嘴里，松田阵平知趣地没再多说，只随便调侃了一句。
“嗯……我不适合做这种事情。”黑目凉树拿起铁钳观看，伫立着低声应了一句，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哇耶……真稀奇了……”
本来还在组合零件的松田阵平手一顿，抬眼看黑目凉树，眼睛里闪出两抹意想不到的诧异。
跟那金毛混蛋一样、十分追求成绩的高傲精英派高材生——黑目凉树今天居然没有反驳他的话，反倒一股顺从，直接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你那什么眼神？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吧。”已经能读出卷毛青年的表情语言，黑目凉树蹙眉，把钳子扔回桌面。
“那当然了……只是没想到你直接承认了啊。”松田阵平声音越来越小，随即转移开话题继续“夸耀”自己。
“就说了吧，在拆弹这方面，我挺有天赋的，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哼哼。”松田阵平继续忙活手里的动作，在还有同学没有完成拆卸的时间内，居然还游刃有余地把其余的零件组合了回去。
“你以前拆过很多东西？手法这么熟练。”看到松田阵平熟练的技巧，黑目凉树挑眉开口道。
面前这个家伙未免也太熟练了，简直就像是那种从小就会把自家电视机电饭煲等电器家具拆开的熊孩子。
“嘁，这都哪到哪啊，我还拆过真家伙呢……”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回答，显然没觉得一个警校生已经拆过“真炸弹”的事情有多奇怪。
“你以后想当拆弹的警察吗？”黑目凉树绕过桌子，挨着松田阵平身边蹲下，盯着青年人的侧脸，一字一句地问出来。
“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还没想好，应该会的，如果顺利的话我会进爆*炸*物处理班。”松田阵平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里的外壳零件已经安装得差不多。
“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个岗位，其他的科室不也一样吗？”黑目凉树抿唇，压低声音。
“那里能直接接触炸弹啊，虽然危险但很刺激，我挺喜欢的。”松田阵平回道。
“那会……害怕吗？”
“什么？”
夹杂在周围略显嘈杂的声音里，松田阵平一时间没听清楚黑目凉树最后一个词语，抬头侧看边上的人，才从口型听清意思。
“我说——”
黑目凉树吞下一口唾沫，黑色瞳孔直直盯着面前的卷发青年，慢慢地张开口。
“你会害怕吗？”
面临死亡的威胁，失去好友与同事，甚至于自身的性命，那时候的你……
也会痛苦、后悔、诅咒，以及……
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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