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宠,农家夫郎的傻子赘婿

作者:悬壶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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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闲事


      里正到家后,与那队衙差在堂屋闭门谈了约莫一刻钟。随后,衙差们便匆匆离开了宋家庄,看样子是急着赶往下一个村子。
      一直留意着里正家动静的村里人,见衙差走远了,这才敢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里正,官差老爷来是啥事啊?”
      “是不是又要征徭役了?”
      “还是粮税有啥变动?”
      里正站在门口,脸上没了在宋家吃酒时的轻松,他摆了摆手,压下众人的议论,扬声道:“乡亲们稍安勿躁!是上头有些吩咐下来,具体何事,容我先理一理章程。这样,傍晚时分,我会在村口大槐树下敲锣集合,统一告知大家!现在都先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去!”
      众人见里正神色凝重,虽满心好奇,也只好按下不提,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散去了。
      送走了邻里,里正关上院门,脸上的忧色再难掩饰。他捏了捏眉心,长长叹了口气:“唉,真是个麻烦事……”
      他沉吟片刻,转身对跟在身边的大儿子吩咐道:“去,把你几个弟弟都叫来。再跑一趟,请族长老太爷,还有大房、二房、三房的房长都过来一趟,就说有要紧事商议,请他们务必前来。”
      他得先跟族里这些能拿主意的长辈们通个气,商量出个应对的章程来。这事,光靠他一个里正,怕是扛不住。
      ……
      果然,到了黄昏时分,村里那棵老槐树上挂着的铜钟被“当当当”地敲响,沉重而急促的钟声瞬间传遍了宋家庄的每一个角落。这钟声非年非节,只意味着一件事——村里有大事发生,需所有户主集合。
      刚刚散去不久的村民们,心又立刻提了起来,男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女人们也忧心忡忡地聚在自家门口张望,朝着村口大树下汇集。
      树下,里正、族长宋云礼、三位房长以及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已然站定,他们个个面色沉凝,不见一丝笑意,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里正上前一步,双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里正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高声宣布:“乡亲们,刚接到县里紧急公文,北边……战事吃紧!朝廷下令,今年加征一次兵役,服役期……一年!”
      “嗡——”地一声,人群如同炸开了锅,恐慌和难以置信的低语瞬间蔓延开来。里正提高了音量,压下骚动:“都静一静!听我说完!规矩是‘五丁抽一’,家里男丁,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够五个的,自家出一人!不够五个的,几户合并,凑足五丁出一人!咱们村摊派了名额,必须凑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恐、或茫然、或愤怒的脸,抛出了最后一个,对某些人来说是希望,对更多人来说是绝望的选择:“朝廷……开恩,准许纳资代役!一人……二十两银子!不想去的,可以交钱抵役!都回去商量一下吧,三天后,上报名单和款项!”
      二十两!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对于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家来说,这几乎是要掏空家底、甚至卖田卖畜才能凑得出的巨款!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绝望的哀叹和女人的哭泣声。
      宋家男人们站在人群中,宋阿爷宋文山心中飞快盘算:自家,老两口不算,女儿、哥儿不算,适龄男丁正是五个——大江、大河、大海,加上已成年的长孙宋小柳(虽未成亲,但已算丁口),以及虽为哥婿但已立户且年满十六的柳子韫。不多不少,刚好五丁,需出一人,无需与别家合并,也免去了许多扯皮麻烦。
      年前为防征兵,全家勒紧裤腰带攒下的那二十两银子,正好够一个人的代役钱!
      想通了这一点,宋阿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至少,他们家能保住一个儿子/孙子不用去冒险了。
      他脸上并未露出丝毫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已有不少目光隐晦地投向了他们宋家。谁都知道如今宋家生意红火,是村里数得着的宽裕人家。
      宋阿爷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儿子们和柳子韫使了个眼色。
      一家人极有默契地,趁着众人还在震惊、哭喊、或是围着里正追问细节的混乱当口,悄无声息地从人群边缘退了出来,沿着村中小路,快步往家走去。
      不是他们心硬,而是这情况太棘手。
      村里够不上五丁、需要凑钱合伙的人家肯定不少,二十两不是小数目,借给谁?不借给谁?若开了口子,他们宋家立刻就会被拖入无休止的人情纠葛和债务泥潭。
      必须先避开,关起门来冷静商议。
      ……
      宋家小院的堂屋里,油灯如豆。
      宋阿奶拿出那个沉甸甸的、收着全家公中银钱的旧木匣子,放在桌上。
      宋阿爷宋文山深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都在这儿了。年前咱们拼死拼活,卖豆腐、卖方子、凑上海儿带回来的钱,统共攒下了四十两,这是咱家的保命钱。”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过了年,到眼下,豆腐和豆皮的生意是红火,但开销也大,年节里走动、置办,子韫去县城考试(他指的是公中出的那部分),再到今儿个你二嫂(翠娘)生孩子、办洗三,还有这一个月给帮工们的工钱、买豆子柴火……林林总总,这三个月下来,公中账上净添了约莫十五两。这说明咱家这营生,是条能长远走下去的路子。这就要多谢子韫了,带了个真么好的营生给咱家。”
      “如今,官府要二十两。”宋阿爷敲了敲桌面,“这笔钱,咱们拿得出,反正也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年代对于父母的敬畏还是很厉害的,要不然就是忤逆不孝,而今,老爷子开口了,这话就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少,不用骨肉分离上战场了。
      忽然,宋大海猛地一拍大腿,语气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惊叹:“爹,您这么一算……咱家撇开要交的那二十两,匣子里还能剩下三十五两啊!”
      他这一嗓子,仿佛一道光,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部分阴霾。
      三十五两!
      这在半年多前,还是宋家上下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那时全家辛苦一年,能攒下几两银子已是万幸,何曾见过这样厚实的家底?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庆幸,投向了安静坐在宋小树身旁的柳子韫。是他们家这个“傻”哥婿,不,是他们家的“文曲星”兼“财神爷”,在恢复神智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带着他们做豆腐、卖方子、做豆皮、考功名……硬生生将这个家从温饱线上,拉拔到如今拥有数十两家底、在村里也算靠前的光景!
      宋阿奶伸手摸了摸那木匣子,眼眶有些发热,看着柳子韫,声音哽咽:“子韫啊……这个家,多亏了有你。”
      柳子韫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阿奶,您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出力是应该的。”
      宋阿爷重重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实实在在的笑容:“没错!三十五两!这就是咱们的底气!这兵役,咱能用钱平了!而且,”他语气变得沉稳而果断,“这钱,不能乱,我的意思是,这三十五两,留下十五两做压箱底的死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剩下的二十两,作为日后家里和作坊周转的活动资金。豆子要买,猪崽要抓,人工要开,说不定还有别的用项,有了这二十两在手心里转着,咱们心里不慌,生意也能稳稳当当地做下去!”
      他们不知道的事,宋家这二十两很快就有了用处。
      ……
      翌日,宋文山一家早早起身,心下已做好了应对乡邻上门哭诉、甚至开口借钱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整整一个上午,院门外除了寻常的走动声,并无一人前来叨扰。
      正当一家人心下纳罕之际,村里那口大钟再次被敲响。这次的钟声与昨日的急促不同,显得格外庄重、缓慢——这是召集各户男丁前往祠堂议事的信号。
      宋阿爷神色一凛,立即会意。他对儿子们和柳子韫说道:“是开祠堂,开族会,走吧,我们都去。”
      宋氏宗族能以流民之身在此地扎根,开辟出偌大的宋家庄,靠的正是这种遇大事不慌、聚全族之力共渡难关的规矩。
      祠堂内香烟缭绕,气氛肃穆。族长宋云天端坐上位,三位房长及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分坐两侧,下方站满了宋家各户的当家男丁。
      宋云天族长声音沉稳,开门见山:“征兵纳资之事,关乎一族存续,想必各家都已清楚,二十两非是小数目,恐有乡邻一时难以凑齐,祖宗传下规矩,不可见族人骨肉离散、家业凋零,今日开祠,便是为此。”
      他环视众人,缓缓道出宗族旧例。
      原来宋氏一族能在附近村落中颇有声望,被公认为根基深厚,皆因他们拥有一条让旁人羡慕的“活水”——一座祖上传下的桃山。此山乃族中公产,收益按六四分成:六成分给族人,四成留作族中公产,用于修缮祠堂、资助族学及应对特殊时刻。
      “按我宋氏族规,”宋云天声音洪亮,“凡遇此等急难,家资不足者,可凭其名下永业田至祠堂,由族长、房长及族□□同作保,立契抵押或转卖。契书上须写明,日后若攒足银钱,可依原价赎回!”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若一时买家稀少,族中公产亦会酌情出资购入,使田产不落外姓,暂充族田,待其家缓过气来,亦可赎回。此乃祖宗恤孤怜贫、保全族裔之良法!”
      此言一出,祠堂内凝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许多原本满面愁容的族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三位族中秀才当即摊开纸张开始登记,族人们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候。
      然而,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不和谐的音符。
      几个平日里就好吃懒做、酗酒赌博的汉子,此刻却是慌了神。他们家的永业田,早些年就被他们以各种名目变卖挥霍,如今已是家徒四壁,哪里还有田产可抵押?
      其中一个叫宋老四的,仗着几分酒意,挤到前面,冲着登记的秀才和族老们嚷嚷:“这不公平!凭什么他们有田的就能躲过去,我们没田的就得等死?族里得管我们!公中出钱替我们交了!”
      他这一带头,另外几个同样境况的也跟着附和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试图搅乱秩序。
      端坐上首的宋云天族长脸色一沉,尚未开口,他下首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族老猛地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放肆!”老族老声若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祖产乃是立身之本!尔等不思进取,挥霍无度,败光祖宗基业时,可曾想过今日?族规是救急解难,不是填无底洞!若再敢在祠堂喧哗闹事,搅乱族会,莫怪族规不容情!”
      旁边几位族老也纷纷投来严厉的目光,守在祠堂门口的几位健壮族人更是上前一步,虎视眈眈。
      那宋老四几人被这气势所慑,又自知理亏,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涨红着脸,嗫嚅了几句,终究不敢再闹,灰溜溜地缩回了人群角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办理登记,自己则满面愁苦,无计可施。
      宋文山与身旁的宋大江、柳子韫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感慨。
      宋氏一族能绵延至今,靠的便是这等守望相助的智慧与魄力。他不禁看了一眼身旁沉稳的孙婿,心想自家的豆腐坊和豆皮生意,或许将来也能成为二房这一支的“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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