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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胜雪,遥不可及。
300多年前的安邑城与如今似乎并无两样。
彼时的沈长青才刚下山,他是一路走过来的。这座城离云赤门算不上很近,他不怎么认路,好在,这趟旅途也不需要他记得什么路。
一阵悠扬的笛声吸引住了他。
空灵而又轻快。
他常听师姐弹琴,被迫学了一点,却怎么都学不会。或许是真的没这方面的天赋,所以他对那些精通乐器的人很佩服。
他循着声音找去,是一户有点破烂的屋子。
说是有点其实还不算很准确,真要说起来,十分得有九分的破。木门是破的,大概是因为受了潮,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霉菌。屋顶上的瓦也是破的,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下雨天,屋子里应该会漏水。屋子里的光景更不用去想,屋子里的样子沈长青没看全,因为他的目光被一个人挡住了。
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手里拿着笛子,似乎是刚从嘴边移开。身上的衣服很旧,但看得出洗的很干净。那双眼睛很亮,琥珀色的眸子迎着光看向他,眼睛里像是有个太阳。
他盯着沈长青,慢慢的把笛子收进衣服里。
解景看着面前的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白衣胜雪,看脸是清冷绝尘、遥不可及,可他手里偏偏拿着个馒头-——那是一位热心的大娘塞给沈长青的,硬生生的将这人带入凡间。黛蓝色的眼睛望着他,这人右耳上坠着一个绿色的坠子,不显得突兀,倒是十分和谐的样子。好像这人天生就该是这副模样。
饶是如此,解景还是慢慢站了起来,语气带着戒备:“你是何人?离我远点。”
他站在台阶上,一双眸子警惕地望着沈长青。
沈长青被问得一愣,先是作了一揖,然后语气温和的解释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我只是听闻笛声,才来此处的。”
他看着解景,并没有笑,倒像是在观察什么。
解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只见这人居然冷着脸走了!
他居然冷着脸走了!!!
脸长得倒是好看,就是人不怎么样。
解景愤愤地想到。
是奶奶把解景捡回来的,但是奶奶现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解景上不起课,想听时只能爬上墙角,偷偷摸摸地听着。更多的时间,解景找了一份小工,用以补贴家用。再没钱的话,下个月他和奶奶就真得饿肚子了。
青楼里有个打杂的活,工钱开的不算多,但解景没得选。
他闻见了家里煮粥传来米香味,这是仅剩一点的米,家里没什么肉,解景只好切了点菜叶子放进米粥里煮。
定是粥煮好了!解景“哒哒哒”的三两下跑回屋子里去,那锅粥,说是粥,其实更像是米汤。清澈的底,一眼就能数得出有几颗米。菜叶孤零零的飘在表面,显得粥更寡淡无味了。
解景却全然不在意这些。
他拿出两个碗来,边沿有点破,但很干净。
他舀了一勺粥,用勺子把米汤沥下去,然后把米和菜放进了一个碗里。另一个碗里是他随意舀的,清澈的底和几乎看不见几颗米的碗底。家里还剩点咸菜,这样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午饭了。
“奶奶,吃饭啦!”解景一手端着那碗沥干了米汤的粥和一碟咸菜,走进了另一个屋子里。
老人坐在榻上,年纪上来了,不免有些老花。正虚着眼睛穿线,手颤颤巍巍的,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
解景把两个碗放在桌子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针拿了过来:“我来做就行了奶奶,先吃饭吧。”
到底是年轻,解景穿的很快,他问:“奶奶,你穿线干嘛啊?您老就歇歇吧。”
老人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出来,“我想着……给你做个帕子,奶奶现在也给不了你其他的了。”老人“哎”了一声,干燥龟裂的手摸着解景的头,解景乖乖的站在那任老人摸着。
“瘦了啊……我乖乖瘦了……”
解景一笑:“没瘦呢奶奶,您就放心我吧,我身体好着呢,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快吃饭,别想太多了。”
碗里尽是洁白的、吸水涨破的米粒,老人端着碗,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来钱的方式有很多,解景打小就聪明,除了青楼的那份小工,他还靠着给别人写功课挣钱。
吃了饭,解景就出了门。
他来到学堂外面的一条小道上,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他。
解景走过去把几本功课本递了过去。
那几个人笑着说:“谢了啊兄弟。”然后递了几文钱过去。
解景把钱接过来,摇了摇头就走了。
上次在药铺买完药还差几文钱,这些钱刚好还他。解景想着。
沈长青收到了祝明的传音,“师弟,师尊闭关了,之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们就行。”
师兄师姐都在旁边,他听见了宋舟衍和谢蕴的附和声。
褚遥寒问:“长青你到哪里了?一路可还顺利?”
沈长青找了个路人问了问,然后回答说:“我已经到安邑城了师姐,一路都很顺利。”
宋舟衍在那头说:“这地方不错,师弟你可以多待几天。你身上的钱是绝对够够的了,注意着点别被别人骗就行。”
沈长青“嗯”了一声,“我不会被别人骗的,师兄就放心吧。”
宋舟衍说这地方不错,沈长青环视一周,觉得这地儿确实不错。
前面有家客店,看着还不错,沈长青走了进去。
“你好,我想要个房间。”沈长青对一个小厮说道。
小厮瞧着他的穿着,忙不迭地笑道:“好嘞,客官需要哪种房间?这边马上给您安排。”
宋舟衍走前塞给了沈长青一大袋银子,告诉他要是住房间就住最好的那种。
沈长青看着袋子里银色和金色的银子,拿了一块金色的放在桌子上,说道:“要最好的。”
小厮直接惊掉了下巴,这公子看不出,财力竟如此雄厚。
沈长青看他一脸惊讶的表情,以为是自己钱给少了,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块金子和一块银子来。
“这些够吗?”
这人莫不是个傻的,小厮想,冤大头这不就来了,再加点金子,整个客店都是他的了,更别说一间房间。
小厮很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够了够了。”小厮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正欲伸手把钱藏进衣服里,突然,一边横插进一只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
“干嘛!松手!”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穷酸鬼,小厮嚷嚷起来。
“骗人你还有理了?”握住那小厮手腕的正是解景!
解景冷笑一声,左手把小厮手里的两块金子抢了回来,他一把塞回到沈长青的手里。
“这钱你可得收好了。”解景道。
小厮被人道破了小心思,脸唰涨红,被发现是小事,要是丢了这活计可是大事。他连连道歉,说是自己搞错了价钱。
解景松开了手,又将桌子上的另一块银子放回沈长青手里,“你最好换个地方住。”
沈长青还没来得及说话,解景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沈长青看着面前的小厮,轻轻皱了下眉,然后扭头走了出去。
他看见在前面走着的解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头发应该不是他自己扎的,扎得很精致,只留了一点碎发。
沈长青抬脚追了上去。
“等等,”沈长青很快就走到了解景的身旁,“方才多谢你了。”
解景偏头看他,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之前我说的话,就当一笔勾销了。”
问他是何人?让沈长青离他远点的话?
沈长青不觉得这有什么能够让人感到抱歉的。
解景睨着眼看了沈长青一眼,眼神扫过他的全身:“看你这幅模样,该是个不谙世事的哪家小少爷吧。”
沈长青不解,他哪里像了?
“嗯?”沈长青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这人怎么想的?“我看起来很像吗?”
解景故作思考道:“嗯,很像啊。富家少爷,没自己开过房间,袋子里除了银子就是金子,穿得好,长的也……”解景说一半又停了声,反正,看起来就细皮嫩肉的。
跟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沈长青没听到下文,直接问了出来:“长的也什么?”
解景闭了嘴,岔开了话题。“你跟着我走干嘛?小少爷去哪开不了好房间?”
沈长青有些无奈:“我不是小少爷。”
他又回解景道:“你不是说我最好换个地方住吗?我又不知道哪里还可以住人。”
言外之意,你得带我去。
解景皮笑肉不笑:“小少爷您可就别再揪着我不放了啊,我一天天的可忙得很。”
沈长青不是很开心他一直称呼他“小少爷”,在云赤门,师兄师姐都唤他“小师弟”。这人怎么净乱说,自己说了他也不相信。
师兄说在外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沈长青抿了下唇,忍下了这股莫名的冲动。
沈长青穿的白衣服,路过一家店铺时里面的工人刚好泼了盆脏水出来,他躲得快,但是衣角还是脏了一大块。
倒水的人连连道歉,沈长青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沈长青很爱干净,从他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就爱干净,身上脏一点就难受。
他憋了很久,终于忍受不了,开口道:“我可以去你家洗个衣服吗?”怕解景不同意,他又补充道:“我可以给你钱的。”
解景看着他脏了的衣角,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娇贵,以后谁受得了这人。
心里想是这么想,嘴上是肯定不会这么说,解景道:“钱就不用了,你身上的那些金子银子的,我受不起,你别嫌脏就行。”
沈长青想着先前看见的屋子,虽然有些破,但是不脏,很干净,他怎么会嫌弃呢?
“当然不会,打扰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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