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人间观察录

　　墨团蹲在林真真的梳妆台上，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着某瓶标着“玻尿酸原液”的玻璃瓶。瓶身上贴着粉色标签，写着“魔法药水——瞬间变美！”，旁边还画了个闪亮的星星。

　　“魔法药水？”墨团嗤之以鼻，“人类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敢承认，还要怪瓶子？”

　　它歪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类——林真真，一个在互联网上拥有百万粉丝的“素颜女神”，此刻正对着镜子一层层往脸上涂抹各种颜色的膏体。她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在修补一堵即将倒塌的墙，粉底液是水泥，遮瑕膏是补丁，高光是最后的粉刷，让整张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今天的主题是‘五分钟素颜变女神’！”林真真对着手机摄像头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的微笑，手指轻点屏幕，开启了直播。

　　墨团翻了个白眼。

　　“素颜？”它盯着她脸上那层足以糊墙的粉底，“你们人类对‘素颜’的定义真是越来越宽容了。”

　　直播间的人数迅速飙升，弹幕如雪花般飘过：

　　【真真素颜也太能打了吧！】
　　【皮肤好到发光！求护肤教程！】
　　【这真的是没化妆？我不信！】

　　林真真笑眯眯地回应：“真的没化妆哦，只是涂了一点点润肤霜~”

　　墨团：“……”

　　它忍不住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她桌上那瓶号称“润肤霜”的东西，瓶身上赫然印着“全效遮瑕+提亮+防晒+粉底”。

　　“呵，人类的‘一点点’。”

　　直播进行到一半，林真真突然停下，对着镜头抱歉地笑了笑：“稍等一下哦，我去补个妆~”

　　她迅速关掉摄像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脸颊，然后——用力抓了一下。

　　一道红痕立刻浮现。

　　墨团眯起眼睛。

　　这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直播结束，或者深夜独自一人时，林真真总会不自觉地抓自己的脸，仿佛那层精心打造的“完美皮肤”是什么让她窒息的面具。

　　“既然这么讨厌这张脸，”墨团嘀咕，“干嘛还要费劲折腾？”

　　它跳下梳妆台，轻盈地落在地板上，开始巡视这个房间。

　　林真真的卧室像是一个被滤镜统治的王国。环形灯、补光灯、反光板，甚至墙上都贴着“最佳打光角度示意图”。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每一瓶都宣称能让人类变得更“完美”——更白、更嫩、更紧致、更……不像自己。

　　墨团的视线最终停在一个半开的抽屉上。

　　好奇心驱使它用爪子扒拉开抽屉，里面塞着几张旧照片。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橘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小女孩单眼皮，塌鼻梁，脸上还有几颗雀斑，和现在镜头前的“素颜女神”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但墨团认出了那双眼睛。

　　“原来如此。”它轻轻说。

　　照片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和玄玄，最好的朋友。”

　　墨团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尾巴缓缓摆动。

　　它忽然明白为什么林真真总在抓自己的脸了。

　　——她抓的不是皮肤，而是那个被层层化妆品掩埋的小女孩。

　　就在这时，林真真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墨团抬头，看见她正对着镜子，手指死死抠着刚刚抓出的红痕，眼泪晕开了精心画好的眼妆。

　　“为什么……就是不行……”她喃喃自语，“为什么就是不能……像她们一样……”

　　墨团叹了口气。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她们’啊，笨蛋。”

　　当然，林真真听不见。

　　但镜子里的倒影——那只一直静静观察的黑猫玄玄——眨了眨眼睛。

　　它的目光和墨团相遇，仿佛在说：

　　“终于有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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