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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记忆攻击我
第二天课间,我静坐在座位上假寐,实际上一直偷摸观察着周围的动态。
看见姜翠思经过我的身边,我起身跟了上去。
“噗呲噗呲。”
在厕所里的我悄摸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个纸条:“午休时聊聊。”
放学后,我和跟班们吃过饭,借口想抽一根躲到了一处监控盲区。
晚我们一步走出教室的姜翠思,早已刷着手机候在那里。
“那些人开始利用我干坏事了。”我有些着急,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知道该不该将之前饭局上可怕的事情透露给她,将尚且年幼的她拖入我已无法脱身的漩涡中。
她没有一丝打探的欲望:“基操嘛。”
虽然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可本能的人性里,总还是想得到他人的认可的。
我不由自主地向她解释:“我没有多的能力反抗,目前唯一能计划着去做的就是败坏自己的形象,降低他们拿我做文章时的公众认可度。”
姜翠思点点头:“有心了,不错。”
我有些着急:“装混子、装抽烟也个把月了。这段时间我在欧美顶尖奢牌的签单消费少说花了几百万。换了那么大成本的戏装,网上‘长公主’的黑粉可有见长?”
姜翠思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后低头开始踢踏地上飘来的落叶:“不知道诶,没刷到你最近的动态。”
我莫名其妙地有种不被尊重的气愤感。
明明是她因着我的符号力主动邀我加入他们,却又对我的动态漠不关心。
我的阴阳怪气脱口而出:“看来啊,凡事还得靠自己。我搜索过了,居然没有一条负面讨论帖。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统一被打过招呼封口了吗?”
带了指责的语气,引发了姜翠思的逆反。
她毫不客气地回击我:“洪同恩,别说现在是新时代,就是洪忡历帝在的有君时期,漾民也无需向皇亲贵胄低头。当下因为皮族人反扑把握了文宣口的缘故,漾人的历史记忆因为他们掌握的各大人工智能搜索引擎的代码编程权,面临更深层全面的绞杀。没了有漾认同感的漾民,你的利用价值直接清零。大家都是因为自己的漾人身份被迫自救,你别像个高等人物一样训斥我。”
我一怔,寒气直升。
当了太久的“洪同恩”,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名字失去具有号召力的符号功能后我会落得个什么境地。
漾人的遗传基因特性是善于在逆境中做斗争。
叫漾人斗无可斗再无后来人,那才叫抽筋剥皮的痛。
我认怂,坦然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失魂,居然太拿自己当个人物看了。你说的对,我不应该要求别人怎么做,而是自己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翠思沉默地刷了会手机,也有些羞赫:“这段时间一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发声人被境外资金集火了。各大平台的流量基本都投放在护卫她和污名化她的对立话题上。再加上你肯定配有公关团队嘛,国家仅此唯一的公主穿戴点奢侈品,肯定不会让民众察觉到有不合理的地方。甚至还有人在校门口蹲拍你,介绍推广你的穿搭。”
我朝她抖了抖夹在手指间的烟。
她摇摇头。
我愤愤地将烟朝地上一摔:“搞毛啊!”
烟味对我个人来说堪比古典茅厕之味。
虽然从不将烟直接进口,可从小到大的接收尼古丁危害科普的我,难逃离道具弥散到空气中附着在衣物上的二手烟。
还都成了自我感动的无关注表演行为。
我是个灵魂成熟的大人,怎么可以情绪化?
不过三秒钟,我从内耗中回神去抓住她的话语要素:“是谁被攻击中?”
有人朝我和她的方向走来。
“一个启蒙者,暂时跟你说不清,但是因为她启发式的讨论,有意识地去找回漾服认识漾服的人越来越多了。”她朝综合楼指了指:“吃饭去了,假如有新发现,我会主动告诉你。”
我朝她眨巴了下眼:“好。”
见她走远,我弯腰捡上掉在地上的烟条,主动拦截来人:“打火机。”
打头的那个人矢口否认:“我没有。”
旁的几个男学生起哄:“哟~公主要你怎么好不给,没有也要想办法呀!”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献宝似地递给我:“用我的,长公主。”
瞧着他们搞团团伙伙一副自以为具有反抗学校规则的酷炫叛逆样,我又难忍住自己牛马本魂的底色,把烟甩到递火机的那人脸上:“……”
想骂点什么,不过总算醒悟过来我没权利给他们定义好与坏。
他们也只是些被青春激素挟裹的普通人。
我上世遇见过这类人,他们最终大多长成了遵守社会秩序的普通日子人。
他们精力过剩热血沸腾,放在寻找自身存在的来源上,该有多好!
我咽下莫名的不能为他们所理解的火气,忿忿走开。
……
如果一个庸常的人类有了个人英雄主义,平淡的生活就是上天赐的最好刑具。
姜翠思再怎样能干,网上打打宣传漾文化的舆论战倒还可以,确实给不了我更多的助力。
我跟着学校里最出挑的那帮男女混迹了两年多,自我感觉几乎能将纨绔像演得完全掩盖住我的牛马本性。
谁曾想……还是被叶赫拉掐拿住了破绽。
我显露出穷人乍富消费癖的倾向不断购买昂贵远东排时装,还多次悄悄便装出访它们的发布订货秀现场后,叶赫拉看似对我愈发放心。
在即将要结束高中生涯的时候,甚少过问我情况的叶赫拉突然走进我的住所,跟我来了一场“母女情深”的谈话。
“同恩。”
我看着门禁显示器出现她的面容,极其紧张,却不得不按下开门键。
迅速本能地复盘了一遍自己近期的言行,也实在想不出对她来说我有过什么出格令人恼怒的言行。
她环视了一圈,问我:“女孩子是娇客要富养,衣帽间是不是太小了?”
杵在一旁连耳钉都未戴的我乖巧摇头:“叶妈妈,够了。你说过的,‘穿新不穿旧’。过季的,我都交给惠兴处理了。”
叶赫拉点点头:“做的很好。我们国家又不是揭不开锅,别说给你买些衣服,就是给你单开个生产线私人定制,都不为过。对了,惠兴给你的材料都看了么?想去哪所大学该定下来了。”
我唯唯诺诺:“但凭叶妈妈定夺。”
她走进我的卧房,无视脚踏,在床沿坐下:“听说宗树黄有个儿子在追你?”
她倒会聊天,一下就能举出佟党的人。
我嫌弃地摆着手:“谁知道哪房姨娘再婚带来的野小子,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打过两次照面而已,谁怎么无聊八卦到您这边来了。”
“郭布罗家的小子呢?”叶赫拉继续调笑地问。
我扭捏地撇过了身:“傻头傻脑。我瞧都懒得瞧。”
叶赫拉好像很满意:“哈哈哈,有眼光。”
不过转瞬她的表情又变得阴森森的:“快二十岁的女孩子,正是最气血充盈的时候。听说你的姐妹团的男友都换过好几批了。你怎么都没消息?中意哪家的孩子,跟母亲我有什么不能聊的?说出来,让我跟你的表兄弟们帮你考量考量。”
坏了。
叶赫拉的弟弟,还真有几个看起来管束得不错儿子。
秒拒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我的灵魂是个成熟的大人长好了脑子,记起了她对我“可能觊觎她国母之位”的敌意。
为了同时和佟月星也划清界线,我将话的风向做了掉头:“叶妈妈……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叫叶赫拉摸不着头脑:“对不起什么?”
我垂着头拼命地撑住眼眶不眨眼:“我从小就不喜欢男人。”
叶赫拉的右脸肌肉明显抽动:“你说的什么胡话?”
言多易失。
我将潮湿了的眼抬起望向叶赫拉,不再言语,留给她想象的空间。
她虽喜欢我的利用价值,可当下定觉得我配不上叶家的人,收回了让我和她侄子媾和的念头,只是板起脸敲打着我:“你是一国公主,注定要为家族为国联姻。”
她看见我没出息的顺从样子突然来火:“今天开始把烟戒了,再做些有损国体的事,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此刻的她不惜把对我的管控监视曝露出来,可表演得真像是一位对子女恨铁不成钢的传统母亲。
我低眉垂眼地表演了两次倒抽气,然后乖顺地应:“女儿知道。婚姻事宜一切听从叶妈妈安排。只不过我想先完成学业。”
叶赫拉歪头仰视被罚站似的定在前方的我,冷冷一笑:“你法律意义上的成年生日就在下个月。恭喜你同恩,正式长大了。繁衍的使命对公主来说比学业更重要。这两天必须把你想上的学校定了,就先找个合适人选接触订婚。到法定年龄再成婚,并不会妨碍你的学业。”
笑死。
惠兴给我的几封介绍宣传单,全部是漾内外合办的申请制学校,我的成绩本身就都符合招录的条件,她反而出演起“给选择权”的民主开明了。
我倒是想走正常的高考路子,在国内教育体系的学校分数范围内,考到哪算哪,也好预防他们可能对我开展的骗取民众信任的造神式的“完人”包装。
给一个甜枣配两记麻人的耳光。
我一个跟她娘家联姻都不配的废柴,有没有后代哪里会她的聚焦点?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我突然想起两年前不小心听见他们两夫妻之间的私密谈话:
“再忍两年……”
“等她有独立行为能力,签下新的迁海令……”
他们表现得太心急了,不知道这个历史上曾现身过的“迁海令”,在这个时代又要成为什么样的暴举?
依据传统漾人过去的习惯,总讲究一个先成家再立业。
单身未婚的无论多少岁都会被家族视作晚辈,只有结婚了的才能被视作“稳定可靠的成人”。
这个观点至今影响着民间的大部分人。
这个老不修倒是漾化地挺彻底,为了即将推行的不知有多大破坏力度的政令,居然对我进行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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