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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夺魂咒
冬日的清晨,几缕昏黄的光线透过破旧窗帘,斜斜地照进那间狭小、凌乱、充满陈年霉味的屋子。靠墙角的简易床铺上,一个红发男人仰面躺着,嘴巴微张,呼出恶心的酒气。他脸色泛红,不时嘟囔几句含混的梦话,像是昨夜醉意未醒。
门外响起一阵小心翼翼的声音:“杰克,你……你得起床了,杰克。”
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门外的人还在坚持唤他,他猛地坐起身来,炸雷似地吼道:“闭嘴吧,奈德!老子知道了!”
瞬间安静了下来。
杰克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却扑了个空,烦躁地咂了咂嘴。浑身酸疼得像被车轮碾过,但他还是骂骂咧咧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忽然察觉屋子竟比平常整洁了些。他眯起眼,不满地咕哝:“老东西又进来了。说了多少次别碰我的东西,聋了吧。”
他胡乱用袖子摸了把脸,一脚踹开卧室的破门,踉跄着走进厨房,抓起桌上的干面包就啃,一边吃一边咀嚼着满肚子的不甘和怨气:“明明是我先发现那学生的,那几个饭桶只会抢功劳……”
厨房角落里,老奈德缩着身子坐着,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只是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腰。那是上回被杰克踢中后一直隐隐作痛的地方,至今未好。
“有酒吗?”杰克咽下最后一口干硬的面包,语气阴沉。
老人嘴唇颤了颤,低声应道:“没……没有了。”
话音刚落,啃剩的半截面包就朝他飞了过去,掉在地板上。
“呸,没用的老东西。”杰克啐了一口,烦躁地甩了甩衣角,砰地一脚踢开了门。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口,抬眼望向对街——马路对面是一栋白色的大房子,窗沿挂着干净的花篮,阳光照在墙面上,连灰尘都显得体面。
他站在门槛上等了一小会儿,果然,对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体面人马洛克走了出来,拎着个大包裹。漂亮的海蒂,穿着晨袍站在门边,微笑着替他整理了下衣领。
马洛克一如既往地穿得考究,像是在魔法部工作,而不像是开面包店的。他余光瞥见了街对面站着的杰克,鼻腔里冷哼了一声,随即移开视线,仿佛那边只是一堆垃圾。
杰克却并不在意。他慢吞吞地走上前,和站在门边的海蒂打了个招呼:“早啊,太太。”
海蒂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马洛克的背影,直到他拐过街角。
就在那一刻,她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杰克的手背——那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杰克站在原地,舔了舔嘴角,嘴巴砸吧几下,露出一个得意而傻气的笑。他缩了缩肩,把手插进口袋,带着一股只有自己知道的兴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猪头酒吧藏在霍格莫德村最偏僻的一条小巷尽头,门脸斑驳、招牌风一吹就“嘎吱”作响,一年四季都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店内光线昏暗,几盏挂在横梁上的油灯摇摇欲坠,火焰一闪一闪,仿佛随时会灭。吧台上方,一只剥了毛的猪头挂在横梁正中,血污早已风干,但獠牙仍在,朝下撅着,像是在冷笑。它是这家酒馆的“镇店之宝”。
这里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霉酒、陈烟、污泥、以及说不清从哪个死角里飘来的腐味混合在一起。有时还能看见桌脚下爬过老鼠或蟑螂,但猪头的常客从来不在乎这些。
这里的客人五花八门,却又有着惊人的共性:他们都低头不语,面孔永远藏在兜帽或围巾后。有的是下了工的普通巫师,有的是失手逃命的巫师混混,也有火灰蛇党的外围成员坐在角落里交换什么,用的是几乎听不见的鼻音和手势。
酒吧老板甘普总是站在吧台后。他是个皮肤干瘪、衣衫破旧的瘦老头,脸上覆盖着斑斑驳驳的胡渣和烧痕。
他时不时用那双暗黄的眼睛在店里扫一圈,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没一个人能逃过他的耳目。
“还干这个,哈哈……会不会弄错了?”杰克缩着肩坐在吧台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语气轻佻又小心翼翼。
甘普正低头用一块油污斑斑的抹布擦拭杯子,头都没抬,只冷冷回了一句:“你不想干的事,有的是人抢着干。”
这话像把锈刀扎进胸口,杰克立马缩了缩脖子,赔着笑,“怎么会呢,我干得可卖力了。”他又嘟囔着补了一句,“昨天明明是我带着那位大人找到的……”说到后面,他像是没力气再辩,心里一阵发虚,只得自暴自弃地摊了摊手:“来杯啤酒吧。”
甘普把抹布随意搭在脖子上,皱了皱眉,“你昨天的酒还没结账。”话虽冷淡,但手却没停,仍旧给他倒了一杯啤酒,顺手推了过去,杯口上还挂着不明液体残渣。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两个巫师走了进来,穿着剪裁合体的灰色套装,头顶高高的礼帽。混杂的酒馆突然安静了一瞬,原本嘈杂的声音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们身上。
没人需要多问,就看他们的打扮,火灰蛇党的身份早已昭然若揭。
他们径直走向吧台,其中年纪大些的巫师漫不经心地朝甘普点头致意。过了老半天,那人终于注意到了坐在一边的杰克,扬起嘴角:“呦,杰克,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去哪儿发财了呢。”
杰克强压住内心一阵翻腾的酸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哪能啊,哪能,哪赶得上汤姆你混得风光。”
汤姆得意地笑着,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优越感,“啧,当年非要自己闯,说什么‘不靠任何人’。大好机会就那么浪费了。”
说到这,他忽然转口,语气一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没事,咱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有机会我肯定拉你一把。”
“是是是,”杰克低头连连点头,嘴上满是感激,胃里却翻江倒海。
汤姆笑着又拍了拍身旁那个年轻人的肩膀,“瞧,这是我那不成器的远房侄子,彼得。人一般,胆子也小,但看在我的面子上,现在混得也算有模有样。”
杰克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彼得身上——那是个瘦瘦小小、眼神游移、像刚脱离霍格沃茨课堂的小崽子,脑袋始终低着,仿佛生怕别人看见他。
就是这货?靠着点关系就能混进核心圈子?凭什么?
杰克嫉妒得几乎咬碎了后槽牙,连啤酒的苦味都尝不出来。他仍不动声色地笑着,嘴上喋喋不休地恭维,语气热络得像是旧友重逢,心里却像窝了一团火。
但没聊几句,他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开了。
那两人和甘普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谈,连遮掩都懒得遮掩。杰克识趣地拎着酒杯退到了角落,一屁股坐下,心里一半羞辱,一半愤懑,剩下的全化成了钝钝的恨。
没过多久,汤姆起身,笑着朝杰克走来,“头儿那边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有空,一起喝酒。”
“好勒!”杰克迅速站起来,嘴角笑得都快抽筋,“改天我请你。”
他身边一名喝高了的巫师调笑道:“哎哟,杰克你小子行啊,竟然认识这种大人物,平时藏得够深的啊!”
杰克忍着满肚子的火,依旧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那是,从小一起混的,他小时候还住我家隔壁呢。”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只见彼得还愣愣地站在门槛边,一只手僵硬地扶着门框,整个人像是刚从梦游中被唤醒。他的眼神空洞,额角冒着冷汗,嘴唇微微发颤,仿佛耳边有什么声音在低语。
汤姆皱了眉,脸色一沉,转身抬手就朝彼得后脑拍了一巴掌,“走了,磨磨蹭蹭的,木头人一样!”
“我……我……”彼得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能发出声音,只能低头快步跟上叔叔的脚步,像逃难一样匆匆出了门。
傍晚,天光发灰,像涂了一层旧布。杰克骂骂咧咧地回到家中,身上带着一股冷风。他兜里只多了三个银西可和几枚铜纳特,走进厨房便抓起剩下的半块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吃得满嘴屑。
他顺手把那几枚铜纳特扔在地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喏,拿去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铜币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停在老奈德脚边。老奈德蹲下身,手指颤抖,动作极慢,把它们一枚一枚地捡起来。
有个年轻的声音不急不慢,从空气中钻出来,像贴着耳骨低语:“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老奈德下意识地扶了扶酸痛的腰,环顾四周。又小又破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桌脚和墙缝里的灰尘在风里轻轻打着转。
那声音却再次响起,带着蛊惑:“听话,奈德。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活着就不难。”
他僵在原地,眼里掠过一丝惶恐,又迅速被麻木替代。他慢慢站直身子,嘴角微微颤动,最终低头转身,拿起挂在门边的旧斗篷,颤颤地披上,推门而出。
他只想要活着而已,为了能活,哪怕苟延残喘。他连这么个混账都能忍,和看不见的黑巫师做交易,又算得上什么呢。
凌晨,杰克醉醺醺地摇晃着回到那间漆黑的屋子里,身上还带着酒馆里残留的烟味与冷风。他一脚踢上门,踉跄地摸向墙边,却发现屋里静得出奇。
“死老头跑哪去了?”他嘟囔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哗啦啦的水声在昏沉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可刚把水杯凑到嘴边,他忽然察觉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像影子,又像……人形。
他猛地僵住,酒意瞬间消散大半,瞳孔急剧收缩。手中的水杯“咔哒”一声掉在地板上,水洒了一地。
“谁在那里——”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被猛力击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剧痛从腹部传来,像被石块砸中,胸腔一阵发闷,眼前一片模糊。
他挣扎着抬头,模糊的视野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不是怪物,不是黑影,而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隐约能看出是褐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面带微笑。
杰克喘着气,稍微放松了一点,“哈……哈……”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根本不是语言,只是含混不清的喘息与咕哝。
塞巴斯蒂安低头打量着瘫倒在地的杰克,像是在看一只摔在地上,翻不过身的小甲虫。“你没什么用啊,”他的声音不带起伏,语气里却满是轻蔑,“只能做个实验材料了。”
杰克的眼神从凶狠、愤怒变成了惊恐,他的手指微微抽搐,试图去够身边的什么,却被一记轻蔑的目光冻结在原地。
塞巴斯蒂安叹了口气,“自大无用,欺软怕硬……完完全全就是个废物。”
他缓缓抽出魔杖,
“Impero。”
咒语落下,细腻而深沉的魔力如丝如线般穿透了杰克的神经防御。只一瞬间,杰克原本挣扎扭动的身体骤然僵直,瞳孔被银绿色的光泽彻底淹没。
塞巴斯蒂安缓缓呼出一口气,眼中既有专注,也有冷峻的审视。
他站在杰克面前,魔杖始终悬于空中,一边不断调整咒语的深度与扩展方式,一边以极其敏锐的感知去体会对方大脑的变化。
他并不是单纯地“控制”对方,而是在研究支配的机制本身——一种更深层次、贯穿意识与生理的占据。
魔力如根须般渗入杰克的大脑皮层,丝丝缕缕地穿行在神经元之间,像一张看不见的蛛网,精准而缓慢地接管每一块意识节点。
——前额叶的判断开始迟滞,语言中枢变得呆滞,边缘系统反应延缓;而运动皮层,却随着他的每一道命令而激活、跳跃,如同在响应主人的号令。
“你的名字?”他低声开口。
“杰克·鲍尔……”杰克机械地回答,声音毫无感情,像一架破旧人偶被重新启动。
“你今天去哪儿了?”
“……猪头酒吧……喝酒……巡逻……”
塞巴斯蒂安几乎没在听内容。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咒语与脑部反应的联动上——语言区域与记忆中枢之间,魔力如脉流游走,在听觉皮层与某个位置区间形成短暂而可控的共鸣。
他一遍又一遍地试验,咒语的引导、流向、反馈、稳定性……他不厌其烦,直到完全能在脑中复刻出魔力的路径与回路,如同一位精密的雕刻师在神经系统中刻下印记。
他开始切换实验方向,转向动作控制。
“站起来。”
杰克顿时如牵线木偶般笨拙地起身,关节发出轻响,动作僵硬却无迟疑。
“举起手。”
“张嘴。”
“转圈。”
每一道指令都像在触发某个预设的神经按钮,而他则在观察——前运动皮质、小脑、基底神经节……每一个区域都在被唤醒、响应、沉默。
魔力在突触之间穿行,像一道道细小的闪电在暗处跳跃。他能清晰地“听见”那种电光石火般的节奏——令人上瘾,令人陶醉,令人着迷。
他一边感知,一边快速记录,用记忆法术在脑海中构建完整的神经-魔力反应图。
直到天边渐渐泛白。
黎明将至,实验进入下一阶段。
他开始逐层加深咒语强度,让魔力扎根得更深,向情绪反应区、自主神经系统、乃至脑干区域延展。杰克的眼球开始细微颤抖,面部肌肉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涎水,身体也开始不规则地痉挛。
“……看来,脑干的抵抗力极弱。”塞巴斯蒂安喃喃道,声音里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分析与思索。
杰克的瞳孔已开始失焦,眼神呆滞如死鱼,口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像一具被掏空的空壳。
“太脆弱了。”他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失望与嫌弃,“你比刚才那两个火灰蛇党的差太多了。”
他缓缓收起魔杖,站直了身子,俯视着地上那具实验品。那个曾妄想“投靠火灰蛇党”的家伙,如今不过是一个会喘气的躯壳罢了。
但——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昏暗的屋角,又轻轻地停下。废物,也可以废物利用。“也许……他还可以为夺魂咒的持续性问题提供数据。”
他低声说道,像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宣布杰克接下来的命运。
清晨,老奈德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门轴发出一声轻响。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里没有任何味道。他的侄子杰克正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眼睛睁着,却毫无神采。
老奈德怔了一下,随即悄然吐出一口气。杰克没死,虽然看上去半死不活,但终究还活着。
屋内看似空无一人,角落里也没什么异常,可那道熟悉又令人心悸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与冷漠: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每天上街,聊聊天。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提供一些消息。”
啪——
桌子上凭空落下了一枚金加隆,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老奈德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他死死地盯着那枚金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别让他死了就行。”那人继续说,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嘱咐他照看一盆植物。
老奈德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杰克,目光里的怨恨和愤怒变得分明。是的,这个曾经把他当狗一样踢来踢去的侄子,如今躺那,无力挣扎。
“放心,他不会再有力气虐待你了。”那声音像在安慰又像是在劝诱,“再过一段时间,我保证,他会变得乖乖听话……你会重新拥有一个完美的好侄子。”
老奈德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目光从仇恨变成了迷茫,又渐渐染上了一种惊惧——他缓缓抬起头,嘴唇干裂地开口:
“你到底是谁……?”
没有任何回应。
声音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了,只剩那枚金加隆静静躺在桌面上,反射出冰冷的金色微光。
老奈德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他扶住酸痛的腰,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地上的侄子。他猛地抬起脚,像是被压抑许久的愤怒引燃,发狂似的朝杰克狠狠踹去,一脚接一脚,毫不犹豫。
地上的杰克动也不动,只能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
窗外的阴影中,塞巴斯蒂安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场荒诞而痛快的暴力,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
“人性啊……真是有时候比魔法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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