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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挽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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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剖心


      当萧沚一行人抵达渝州城时,比慕笙清晚了五日,进城后,想象中瘟疫肆虐的凄惶景象并未出现。街市仍旧冷清,但疫情已得到初步控制,街道两侧洒着薄石灰,艾草焚烧的苦味混着微风飘散,沿街药铺皆半掩着门,几个戴着面巾的伙计正蹲在门槛上捣药。

      街角药棚排着长队,百姓间隔而立,虽面带病容,偶有低咳,却不见惊惶之色,甚至有人低声谈笑。

      渝州刺史李问補一扫连日来的愁容,此时乐呵呵地向前行礼,朝萧沚禀报道:“太子殿下,慕神医真乃神人也,他一来,仅仅几日,瘟疫就稳定了不少,虽未能根治,但重症者日减,好多百姓的病情都不再恶化。”

      “那他人呢?在哪?”

      沙哑的嗓音骤然打断寒暄,楼远的声音里透着急切,同朝中那些老狐狸僵持周旋,几日未曾睡好觉,这会尽管脸色难看,却难掩眼底急迫的焦躁。

      李问補犹豫了下,略显尴尬地看了眼萧沚,对这不合礼数的插话感到意外,正欲斥责,萧沚轻咳了一声,他知楼远心急如焚,于是抬手示意,“李卿但说无妨。”

      李问補捋了捋胡须,回首瞧着外面天色,道:“这个日头,慕神医应当在后山……”

      话音未落,楼远似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颀长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只余一阵劲风拂过。

      后山林木幽深蓊郁,楼远找到人时,林中响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棵老松旁斜放着口黑漆棺材,和一块尚未刻字的空白墓碑,那人正握着铁锹铲土,麻布衣袖滑落,削瘦透骨的手腕青筋暴起,粗重的喘息混着咳嗽在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慕笙清的身形单薄修长,也不似练武之人厚实,但属于成年男子的力量还是有的,只不过楼远养他养得精细,一直把他当瓷娃娃供着,如今总认为对方有种美人耍大刀的割裂感。

      “咔嚓”一声,楼远一脚踩断树枝,迈步靠近,其紫衣箭袖,肩宽腰窄,高大的身躯将头顶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投下一片沉沉的阴影。慕笙清闻声回首,正对上那张俊美近妖的面容,话噎在喉间,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不仅他愣住,楼远也同样怔然,数日未见,慕笙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身棕白相间的麻布衣袍,宽大空旷,像附在骷髅架子上,面色憔悴苍白,眼底乌青浓重,连唇色都淡得近乎透明,养了几个月的肉一下子全没了。

      楼远满心想要质问的怒火顿时憋了下去,心口如被尖刀绞紧,他的阿清贯会往他心上捅刀子,偏生这人对自己更狠,一身病骨也舍得往死里磋磨糟蹋。

      一念及此,火气又冲上来,桃花眼泛着妖异,语气不怎么好,带着乖戾,“我当是在给谁掘墓……竟是我们阿清,给自己备的么?”

      慕笙清握着铁锹的指节泛白,垂眸避开那灼人的视线,他自然能感到楼远的烦躁不安,从离开鄢都起,便打定主意要同楼远划清界限。

      “借过。”他狠下心肠,凤眸冷若冰霜,透着不近人情,手掌挪动铁锹朝前推了推,跟赶人似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阁下打搅我入土了。”

      “阁下?”楼远低笑出声,磨牙磨得咯咯响,齿间反复咀嚼碾碎这两个字,仿佛尝到了满口血腥,“好得很。”

      山风卷着落叶从二人之间呼啸而过,男人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却摸到一把硌人的骨头,将其向后一推,“慕笙清!”

      “咣当”铁锹掉落,慕笙清的腰隔着楼远的手掌心撞上棺材板,他微微蹙眉,只听到暴怒的嗓音:“满院子的人都看不住你,谎话连篇,你是真有本事啊!”

      “郎心似铁,捂都捂不热,觉得吊着我好玩是吗?!对我若即若离,看着我为你忙前忙后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最后欣赏够了,再一脚踢开。”

      他的喉管溢出冷笑,“我这条狗,可还称职?”

      “是。”慕笙清咬住下唇,来渝州前,不论楼远是否会来,他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是以他抬眼决绝道:“我就是在吊着你,就是在戏耍你。”

      声线偏冷几近残忍,似击碎玉石般砸在心上,精准地剜进最痛处。

      “不愿意就滚,还会有下一个,既是你情我愿的消遣,又何必摆出这副情深不寿的嘴脸?”

      楼远掐住他的手腕越发紧绷,眉目间充斥着陌生的痛意,桃花眼猩红黯淡,不甘又愤怒,含着泪光,欲落不落,刺得人心碎,嗓音嘶哑压抑:“你骗我……你个骗子!负心郎!薄情鬼!把我的真心踩在脚底,使劲糟践。慕笙清!我讨厌死你了!”

      “呵!讨厌我?那你找我做甚?!找你喜欢的去……唔——”

      楼远把人抵在棺材边狠亲,再听不得一点杀人诛心的话,像是狼叼住了肉,疯狂撕咬血肉,但仍存一丝理智,怕咬破了怀中人的唇角,怕他疼,怕他痛。

      冰凉棺木硌得脊背生疼,慕笙清反抗不得,被亲得眼尾泛红,沁出泪花,他此生没喜欢过人,女子没有,男子更没有,但楼远的话,是有的,他也曾有过茫然,而今茫然去后,是心绪清明,甚至他体会到——原来心如刀绞是这种感觉。

      君心已乱,甘拜下风。

      “阿清,你心里有我的,对吗?”细密的吻沿着颤抖的唇线游移,齿尖不轻不重地磨过对方唇瓣。

      “不然为何赠我臂鞲,留下沈家令牌,还灭尽鄢都的西离暗桩。”

      楼远离了慕笙清的唇半寸,又温柔地接着啄吻,悱恻忘情地亲,炙热的吐息迷乱地纠缠,每说一个字,便落下一个轻吻,不给慕笙清一丝反应的机会,抵死缠绵。

      监视蠃鱼的锦衣卫传来消息,西离暗桩被人下了五步蛇蝎吊,他去看过一眼,个个死相惨烈,一个活口都没留,相识时间这么长,他就知道慕笙清骨子里同他一样,是个疯的。

      “阿清你告诉我,那夜……”楼远抵着慕笙清的额头逼他直视自己,“对你而言,真的只是露水情缘吗?”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在你万般委曲求全下,弃掉的人吗?”

      楼远的手指抚过怀中人发间那支乌木簪,声音发颤:“如果这些你都不在意,为何还留这个?还独独拿走这一件衣裳。”

      指腹揉着慕笙清殷红的眼角,全神贯注凝视,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一只手箍着人,另一只手指着棺中那件叠得齐整的木槿衣衫,颤音破碎地控诉。

      闻言,慕笙清摸了摸脑后发髻,那日离京,习惯性拿木簪子别发,一时忘了这也是该留下的。他原以为,凭楼远的性子,即使追来讨要说法,最多不过提刀来寻,打一场也好,骂一场也罢,只要能解气,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万不该学女子做派,挥泪声讨,字字泣血,让他心软难舍,绊己思,牵人意。

      “遥槿,你不是……”慕笙清静默半晌,指尖绞紧衣袖,认命般讷讷地说:“从来都不是……”

      他弃掉的是他自己。

      面对楼远,他还是抵挡不住,终究只有缴械投降的份,是他低估了对方的感情,也是他作茧自缚,辜负了一片真心。

      转念一想,他骂方兴同的话,千回百转,倒成了奚落挖苦自己的斥言。

      “对不起,我……”他凝望眼前人通红的眼眶,张了张唇,却不知如何道歉,而楼远下一刻拿出来的东西霎时令他心头一慌。

      “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死么?”楼远掏出本应遗落的白瓷瓶,俯首埋进他的颈窝,双手死死环住慕笙清羸瘦的腰身,闷闷的声音响彻耳畔,融着尾音变了调的哭腔,“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命不久矣……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推开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已经着人去寻毒医了,会有续命的法子的。”

      “你明明说过,你心悦我的,你不能那么残忍,阿清,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唯独忘了我,就连离开也不留下只言片语。”

      天知道,锦衣卫呈上白瓷瓶时,他心都凉了半截,待在鄢都的每一日都焦急难捱,夜里惊梦都是慕笙清毒发死去的模样,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到渝州城。

      “阿清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么?那为何……你的心跳得这般快,这般响?阿清敢承认,这里没为我动过情吗?”

      楼远脸贴着慕笙清的颈侧,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他的心口,桃花眼溢出泪来,滴染皮肤,灼烧心肺,酥麻挠人。

      “是啊,心悦你,假使我与你很难有将来,你也愿意吗?”

      慕笙清回抱住男人,颈侧有一点发痒刺挠,这人几日不修边幅连胡茬都出来了。他仰头看向枝桠繁密的林荫,细碎的晨曦洒下,星星点点的,淤积多日的心境在此刻得到释放。

      楼远蹭了蹭他的颈项,挺拔宽阔的身体蜷进他怀里,也不显突兀,撒娇耍赖似的作威作福,话语中含着不容置疑的执拗,“阿清就是死,也休想再撇下我。”

      “遥槿这般不讲理啊。”慕笙清眉宇间阴霾散尽,绽露这些时日里第一抹轻松的笑,扬起清越舒朗的低吟笑声。

      他的心里有一株断裂的枯枝,骤然汲取了水源,破土而出,迎来第一场春色。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喜欢一刻便在一刻,喜欢一日便在一日,不管日后如何,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阿清总爱瞻前顾后,跟别人说得豁达,轮到自己反倒六神无主,深陷泥沼。”

      “阿清,放过自己,顺其自然不好吗?”

      “是我……狭隘了。”

      当初不愿把死讯告诉楼远,不过是私心想在这世间留一处牵挂,还能有个一直惦念他的人。

      他本可以坦然接受死亡,奈何心底总有那么一点想活着、想看看太阳的期待,这念头如此的隐秘,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便挣扎着,孤独地寻找能活下去的念想和希望。

      曾经,他伤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知终将失去,不如从未拥有,可现在,有人偏执地把一束光塞进他手心,那光亮太暖,暖得他忽然生出几分孤勇,或许这一次,可以试着抓住光,别让光溜走。

      这一捧久违的光热与暖意,他在寒夜里等了好久好久。

      我与你相逢于这人世,是缘分使然,亦是情深往之。

      慕笙清眼帘微垂,指尖绕起楼远的一缕发丝,出神地呢喃道:“阿远,我在等待死亡,你呢,在等什么?”

      声音虽低,但楼远一字不落地全听清了,他抬首亲吻慕笙清的唇瓣,恶劣地蹂躏,黏黏糊糊地回答:“我在等你爱我。”

      “等等,阿清方才唤我什么?”楼远亲到一半,讶异扬眉,瞳孔里光影流动,似一潭桃花春水。

      慕笙清别过脸,耳尖通红,反驳道:“就许你阿清阿清的叫,不许别人也叫一叫么,楼大人到底是大官人,独断专横,跋扈……”

      后半句没说完,楼远以吻封缄,堵住他的嘴,并亲了又亲,欢喜道:“我阿娘说了,南疆的夫妻之礼便是如此,阿清换了称呼可容不得反悔了。”

      慕笙清不清楚南疆的习俗,当即红了脸,起初是无意识叫的,后面的话也仅是调侃 ,望着楼远眸底的喜色,罢了罢了,随他高兴便好。

      “阿清这双泠泠眼眸,装满了三千清愁,总算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楼远用鼻尖亲昵地蹭蹭他的脸颊,忽地想起某样东西,说:“差点忘了,阿清的玉佩,舅舅嘱我物归原主。”

      慕笙清知他肆意妄为惯了,还会顺杆爬,之前在慕呈修眼皮子下夹着尾巴做人,现今有名分了,喊舅舅喊得顺口,也不知当着正主的面是否还有这胆子。

      “舅舅都知道了?”他接过玉佩问道。

      “嗯,知道了,慕辛夷那小子也跟过来了,阿清可要见一见?”

      “见吧。”慕笙清伸手勾住楼远的衣带,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下,将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间。

      兜兜转转,这玉佩竟还是给了楼远,也算天遂人愿,心想事成。

      “阿清何意?”楼远傻笑着摸摸玉佩,分明心知肚明,仍笑眯眯地装作懵懂不解的模样。

      慕笙清见他一脸欣喜若狂,便遂了他的意:“给我心悦之人的,你是吗?”

      “我当然是了。”楼大人骄傲地挑眉一笑,又道:“阿清与我勾结许久,自然要对我负责。”

      “勾结?”慕笙清没懂他的意思,楼远暧昧地往他耳边吹气,坏笑着解释:“我勾引,你结交,可不就是勾结嘛,说得轻佻浪荡一点,就是媾合。”

      “闭嘴!又胡言乱语,没皮没脸。”慕笙清面红耳赤,捡起地上的铁锹,踹了人一脚,继续挖坑,怒道:“楼大人贵足,别踩了我的轮回路。”

      楼远唇角勾起,这是拐着弯骂他人嫌鬼憎,不是个好东西呢!

      楼远夺过他手里的铁锹,接着拔出疏狂刀,“嘭”地一刀劈断了空白墓碑,他犹嫌不足地瞥了眼那口黑棺,若非顾忌阿清削薄身子拖棺上山的辛苦,恨不得连这晦气玩意一并劈了。

      “你做甚?”慕笙清难得生气,怒视道:“花了银两的。”

      楼远将刀归鞘,顺势揽过他的腰,“这等粗劣物件,怎配葬我家阿清?”

      “待殿下百年之后,不若赏脸与楼某合葬?”

      他故意咬重尊称,这混不吝的戏谑,顷刻间打散了对方心头一直萦绕不去的忧思顾虑。

      慕笙清凝望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墓碑,霍然感触,那些独自盘算的后事,原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白衣公子无奈叹口气,终是撑不住松了心神,连日积压的疲惫和暗伤立即涌上来,骤感昏沉,他掩唇低咳数声,强撑道:“莫要……说笑了……”

      “阿清怎么发热了,怪我,怪我。”楼远观他脸色煞白,探了探他的额心,触到滚烫的温度,登时将人打横抱起,往山下疾奔。

      奔进刺史府时,萧沚及李问補还在安济寺慰问染疾的百姓。渝州瘟疫来得突然,因当地从没爆发过大规模的疫病,是故李问補当机立断,将渝州最大的寺庙暂时改造为医寮,才令事况容缓。

      “兄长!”

      慕笙清坚持要下地,楼远拗不过他,刚把人放下来,慕辛夷跟个被人打出去捶丸螺旋飞转似的冲进来,他老远就看到紫衣人怀里的那道素白身影,便知楼远找到他兄长了。

      自慕呈修口中得知慕笙清的真实身份后,他激动地辗转反侧至今,就等见面的这一天。

      然而看见慕笙清真容的那刻,他甚至没完全看清楚,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楼远眼疾手快先一步捞住他的胳膊,只听少年嗫嚅地对身旁人脱口而出道:“……爹……”

      慕笙清:“……”大可不必。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无可奈何,娘亲与舅舅乃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他这副容貌就连师父时常看了都啧啧感叹,可这声称呼……着实有些过了。

      “呜哇——,你个杀千刀没良心的,咋恁狠心不认弟弟我。”慕辛夷抱住人的腿就再不撒手,哭嚎声震得雀鸟惊飞,“明明是一家人非要装什么师兄弟!谁跟你是师兄弟!爹说了,你要是不回家,就让我死渝州城里算了。”

      少年闭眼干嚎的架势,活像市井泼皮耍无赖,唯恐天下不乱,吵得慕笙清无语又头疼,恍惚间竟觉这混世魔王的性子,倒与楼远如出一辙。

      楼远见他拧眉,捂住他的耳朵,隔绝噪音,靴尖不客气地踹向少年,“滚远点嚎。”

      慕辛夷胡编乱造的本事可与凌宵一较高下,三分真能说成九分险,芝麻小事也能说成塌天祸事。

      少年没等楼远踹过来便停止嚎叫,扒拉着腰间锦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爹有好东西给你……”

      慕笙清正欲俯身瞧他,启唇那刻天旋地转,耳畔惊呼声尚未听真切,就没了意识,其实他连续几日都在发热,本靠着一口心气硬撑,而今心神松愉,那根绷紧的弦便断了。

      “慕辛夷,去喊大夫。”楼远急忙抱起人,箭步奔进厢房。李问補在得知太子赈灾后,便命人将刺史府收拾妥当,专候他们一行人下榻。

      两人都慌了神,慕辛夷转身慌不择路地往外冲,全然忘了自己腰间还挂着针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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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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