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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我的心停跳了一瞬,皱起眉。
愣了一下,却并不去辩解。
只说:“沈清还,我们结束了。”
沈清还像是被气到,点点头,说:“是。我们结束了。”
门重新被关上后,我想,再无人能够打开。
-
之后的日子里,沈陶然忽然到临寒舍。
应该不是沈清还跟她说的位置。
我把泡好的茶端到她面前,说:“阿姨,您今天,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沈陶然:“我想问,上次见面时,为什么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要放弃清还。”
“你和沈长赢,不是一个班的吗?听说关系还很好。”
这怎么还带拉踩的呢。
我顿了顿,说:“因为我知道,我走不到最后。”
沈陶然点头,语意默认:“毕竟是成年人,不像当初那两个一样,冥顽不化。”
我皱眉。
下一秒,沈陶然却说:“清还病了,有点严重。但跟小时候一样,不肯去看。”
“我是瞒着她来的。”沈陶然的眼圈忽然红了,说,“她想见你。”
我的心在痛着,说:“我不是已经按照你的期望离开她了吗?您为什么却还要这样?”
沈陶然:“我只是不想,心心爱别人比别人爱她更多。”
心忽然梗了一下。
我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呢。
担心自己孩子爱别人比对方爱她更多的母亲。
“那您应该更加禁止我接近她啊。况且沈总,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吗?”
我所谓的“囊气”,立了起来。
“听完这个,再决定吧。”
沈陶然递给我一个U盘,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
日期是我和沈清还提分手的第三天。
沈陶然走后,我立马点开了视频。
“回来啦。”监控里沈陶然的热切声音让我很难同刚才那个人联系起来。
“妈。”是沈清还喊了一声。
接着开门见山地问:“您去找过她吗?”
沈陶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问:“你会喜欢她很久?”
“会。”
“我可没看出她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沈清还笑了,问:“您觉得我不是认真的,是吗?”
沈陶然否认:“是她这个人心力太弱,和你走不到一块儿去的。”
“我只是和她见了一面,都还没正式开口说要你俩分开,她就主动说,她会和你分手。”
监控里,沈清还的脸更显苍白了。
我的泪登时落下。
清还啊。
沈清还。
心心。
我并没有那么快就放弃你的。
放弃你,并不是那么轻松的。
沈清还愣了许久,才说:“妈妈。我想认真地来跟你谈一谈这件事情。”
“我是从十岁的记忆中记住她。十七岁的记忆中,她闪闪发光。直到我二十岁,因为小煦和沈长赢的事情,‘同性恋’三个字在我的世界、你的世界里燃烧成灰烬。我把她从我的喜欢里放逐了十二年。十二年,一个轮回了。我希望自己能不再喜欢她、不再喜欢女孩。但事实上,我无比期望,有一个她,能伴我到白首。”
“妈,温煦不是瘟疫,我也不是。我想,爱一个人,并不是一种疾病。在英国的那些日子,天总是阴的,阴沉到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会再有晴天。”
“我想,如果不是您去找她,给她造成压力的话,她不会那么快就跟我提分手的。”
“如果您真的不能接受我喜欢她的话,我会很难过,会想到是不是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会一直孤独下去。妈妈,您能不能,就允许我这一次。我知道您很爱我。但如果您爱我,能不能爱一个完整的我,不只是我的部分。我深深知道,不是拍案而起就叫作勇敢,也不是剖白心迹坦诚示弱就叫作怯懦。妈妈,我很爱您,但我也很喜欢她。我不确定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但我总有一种直觉,我想和她到白首的念头,会久久不能弥散,会铭刻在我的心头上。”
“念念现在已经长大一些了,家里的企业,您以后可以全然交给她。我不会影响您,不会影响金澄酒业的声誉的。”
沈陶然忽然说话,她问:“心心,我问你,小煦和沈长赢,现在有结果吗?”
沈清还站在那里,一字一句说道:“可是小煦到现在依旧还是喜欢女孩子啊,甚至还在国外领了证。”
沈陶然默了默,又说:“可你俩,怎么也不会走到最后啊。”
沈清还的声音坚定:“妈妈,我今天在问的是,您在凭什么,替我拒绝她?”
屏幕暗下去。
我看见一个哭得泪流满面的自己。
我就是个自私鬼。
我上辈子就是自私死的。
我给沈陶然发去消息,问:【她在哪儿?】
还没等我做好准备动身,下一秒,沈清还出现在房门口。
黑发白脸,身形单薄消瘦,穿得也很单薄。怀里却紧抱着一束花,我曾说过的,最喜欢的苹果运气月季。
门口有风,我赶紧让她进门。
“时汩,我来跟你说一件事。”她认真看着我,坐下,说,“一件我必须要跟你说的事。”
“其实我隐瞒了一些经历,”沈清还目光瞥向桌上的小水珠,说,“这些经历,并不算是好开口的。”
我的心紧了紧,知道这次,又是沈清还在向我妥协。
这个人,病那么重,来求和好时,竟然还带着花。
我难受极了。
沈清还放下花,两只手握着氤氲着热气的玻璃杯,像是在缓解心内的焦灼,继而说:“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不是高考后去接温煦的那次,也不是你体育加试时在操场上的那次。”
她抬头,定定看着我,说:“是在川州。我听我妈说,她带的班上转来个新同学,分不清大于号和小于号,但却很快就能考到班级第一名。后来有一天,我坐在班里后门旁边,用棉签清理耳朵,被一个篮球砸中,棉签捣得我耳朵出了血,那个女孩路过,捡起篮球,朝那个拍篮球的男孩砸过去。明明比我瘦很多,但她却背着我去了医务室。”
她说的是我吗?
我全然没有这段记忆。
我只记得我三年级时的懦弱了。
在川州时、学习成绩好时,我就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回抚州、成绩差时,我就是任人宰割的兔子了。
沈清还眨了下眼,我看到珍珠断了线。
她说:“那个小女孩,叫时汩。我记得很清楚,腿上有一条疤。”
她见我在疑惑,一点一点吐出:“川州。”
“储秀区。”
“新市民小学。”
我确定了,是我。
但,沈清还说的“妈妈”是谁?
沈陶然吗?
我提眉,仍疑惑地看着她。
沈清还浅浅覆着我的手,说:“那个学期之后,你就转学了。而我真正的母亲死于一场意外,因为有亲戚关系,我被现在的母亲,也就是沈陶然收养。在我十七岁时,她也有了她自己的孩子。”
“怎么办,我连被收养的经历,都和你喜欢的人有点像。”沈清还笑着,笑容苍白而浅淡,她顿了顿,又说,“你要不要,再试着喜欢我一下。”
我的心被揪住、被铁丝一丝丝缠绕住、被秤砣一点点坠住、被冰一点点封住。
更夸张的是,我好像真的从她的叙说里,得到了隐晦的安全感。
我们不再是永远隔着层什么东西的。
不再是那么遥远的。
我无比地唾弃我自己。
我想要我的存在感。
想看到有人在意我、关心我。
我卑劣的灵魂,此刻与她共振。
我确信。
我就是个人渣。
罪无可恕。
配得上去下十八层地狱的那种人渣。
我决定了。
管她刘慧还是沈陶然,此刻我要学习18岁的沈长赢的精神,和沈清还一起对抗这世俗。
沈清还看到我的神情柔软了下来,又问:“现在,我们是不是平等的?是不是,没有距离的?”
我一遍又一遍,无力地说着“对不起”。
“还有,我想问你,如果是这样,我认识你,是不是就不比沈长赢认识你晚很久了。”
我都做了什么啊,简直心痛到无以复加,气息残喘说:“沈清还,我不是试着喜欢你。我就是很喜欢你。”
“我虽然喜欢过沈长赢,但遇见你之后,我就没再对她动过心的。真的。我发誓。”
我哭着解释道:“我总是会梦见高中的一些人和事,但那些只是我潜意识里留下来的一些创伤。”
我有些着急,话撵话道:“我还梦到你好多次呢,每次,都是很美好的梦。有一次,我还梦到我们结婚了呢。”
“真的?”沈清还清亮亮的眼睛盯着我。
我肯定道:“真的。”
沈清还的眼里有血丝,一种名为“执拗”的情感浮现了出来,她又说:“你发誓,你永远爱我。”
我没想过在感情这方面,沈清还是个疯子。
但,我愿意。
我举起手发誓,“我时汩,发誓会永远爱沈清还,否则就不得……”
沈清还却忽然吻住我的唇,阻止了我的誓言。
“对不起。心心。我好想对你好。”我哭到撕心裂肺,搂着她的脖子,“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
“我不要对不起。我不需要。我只想要你是我的。只想要你爱我。”沈清还的双臂紧紧箍住我。
我感受到骨骼的相互推挤,一遍遍在她瘦削的肩膀上颔首:“我是的。我是的。我爱你。心心,我爱你。”
我捧起她流满泪的脸,肯定地望着她,继续发誓道:“如果我以后不爱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沈清还忽然笑了,没有再继续制止我发这样一桩誓愿。
她只是贴着我的额头,说着“我也是”。
她的气息发烫极了,我引着她起身,说:“我们得去医院了。”
“还有一件事,你想起来没有?”沈清还此刻却紧紧箍住我,执意要说完。
“什么事?”
沈清还眼里有失落,“真忘了啊。”
她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个绿色的小塑料剑,一边说:“2008年8月8日,晚上8点08分,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川州,新市民小学门口。”
时间比较特殊,我好像有点印象。和什么人约定了,要在这个时间地点见面的记忆。
“蓝兔的冰魄剑,你当时说,怕我忘记你,所以送给我这个信物。”
沈清还眼里情绪幽幽,语气虚弱,苦笑着问我:“时汩,你是不是从小就是个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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