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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女子上前挽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娇嗔道：“我能打什么坏主意啊！”
男子轻叹，多年夫妻，他可太了解她了。
“大哥说，你若是想见女儿，别偷偷摸摸的了，他自会安排。”
他将食盒里冒着热气的佳肴摆了一桌，拉着妻子作下。
女子柳眉一竖：“什么意思？我想见自己女儿，还要他同意不成？”
“当初虽是事出有因，可说起来，毕竟是我们不对。”
她抿了抿嘴，不高兴道：“我还没见过那孩子，可你知道我去打听，听到些什么？许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大哥和大嫂也太拘着人了，居然连门都不让出。”
男人替她布菜，语气有些无奈：“你想怎么样？”
她看向丈夫，一扬头，傲然道：“我不管，那是我女儿，既然大哥他们都不好好待她，我自然要回来！”
夹菜的手一顿，男人放下筷子，抬手揉了揉眉间：“……夫人。”
“嗯？”
“这话，若是见着大哥，千万别当着他面说，我来想办法。”
“……”
“听话，你也不想见大哥发火吧，我来想办法。”
女子静默一瞬。
她脑中不由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大哥从小最疼她，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可那次分别时，看向她的眼神，奇异漠然，似冰冷似失望。
即使她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午夜梦回时，大哥的眼神还是让她一窒。
“好。”
她闷闷不乐应道。
“吃饭吧。”
看着神色低落的妻子，男人微微有些心疼。
平阳侯府城内城外遍布眼线，竟是防着他们夫妻俩。
他心中轻叹，这话不好同妻子说，怕她伤心。
看来，只能择日去见平阳侯了。
时下京中各府喜植牡丹海棠，花团锦簇，艳丽夺目。
漱雪阁外，却是匠心独具，只种着一大片雪玉铃兰，摇曳花海中，雪□□巧的花朵点缀绿意之上，清雅脱俗，令人耳目一新。
“今年这花开得极好。”
陛下今日换了常服，白衣玉冠，手执折扇，再配上他那张脸，倒像个走马观花的风流公子，他“唰”一声合上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转头对侄子笑道：“当初还嫌你这太素了，繁花似锦看多了，倒觉得这里很好，不入俗流。”
杜岑玉今日换了身玄色长衫，衣角用金线细细绣了云纹，暗光流动，低调奢华，更衬得面如冠玉，矜贵优雅。
“二叔喜欢就好。”
他望着花丛，淡淡道。
风从花丛中掠过，穿过连廊，清冷的花香似有似无，索绕周身。
陛下挥了挥扇子，闭目陶醉，听见他语气平淡，睁开眼，见他这样，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你和姜家姑娘既已定亲，自然不用避嫌，这般好地方，邀她来赏玩也好啊！”
杜岑玉转过头去不说话。
陛下啧了一声：“这可是你亲口答应过的婚事，我好不容易让萧家松口，婚书都换了，若是这个时候反悔，我们叔侄俩都别想安睡了。”
平阳侯怕是要趁夜摸到床头来。
杜岑玉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谁，从姜姑娘甫一松口，到现在，一应事务，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三书六礼都已完成大半了，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被逼婚的。
“听说平阳侯回京后，二叔一直对他避而不见，这是为何？”
陛下打开扇子，看了眼故作好奇的侄子，哼了一声：“别装傻，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这些年，平阳侯为了陛下，出生入死，鞠躬尽瘁。
从第一次设计把玉佩送出去，便算毁了他与平阳侯的约定。
陛下脸皮厚惯了，竟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只能暂时躲着人了。
二楼窗边，早有人布置好了茶案，茶水澄碧，杯盏如玉般通透。
陛下坐下来，端起茶杯轻嗅，叹道：“你成亲后，便带着新妇启程去你师父那吧，明年京中怕是不太平，你既无意进入朝堂，便别沾这浑水，早早躲清闲去。”
杜岑玉一怔。
陛下喝了一口茶，看他一眼，摇头：“人家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嫁了你，还得随你去那穷山僻壤之地，啧啧，可怜见的，怕是要受不少罪。”
杜岑玉皱眉，欲言又止，最终无奈道：“平顶山那边庄子说，今年金菊养得极好，多活了十几株稀奇的，等中秋佳节时，侄儿想邀姜姑娘去赏花。”
平顶山那边的庄子气候宜人，最适合养花，每年宫里的鲜花，有大半都是从那庄子进贡。
陛下哈哈大笑：“这才对！总不能等人家姑娘来主动约你，你既有这心，朕自然要成人之美，山庄的菊花今年便不动了，阿福，跟内务府说一声，宫宴的菊花另外去别处选。”
角落里有人轻声应是。
陛下笑吟吟道：“我总是担心，你对这婚事不满，如今看来，并非无意，跟我说说，到底在别扭什么？”
杜岑玉长眉微皱，道：“我……”
他突然捂着嘴咳了两声，喉中一片腥甜。
张开的白玉的手掌上，殷红刺目。
晶莹剔透的杯盏从手中滑落，四分五裂，陛下却顾不得这价值千金的器皿，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来人！传太医！”
……
东边有惊鸟飞起，啼声凄厉。
灵汐正在窗边书案前写字，不由手一顿，抬首朝外边望去。
“小姐在看什么呢？”
清梅带着几个丫鬟进来，笑问道。
灵汐回过神来，搁下紫毫，摇了摇头：“没什么，外边鸟叫的凄厉，听起来不太舒服。”
清梅朝窗外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安慰道：“许是哪家公子射箭惊了鸟吧，小姐别在意，今日银匠送来新打的凤冠钗环，夫人特意吩咐让小姐看看呢！”
灵汐一怔：“先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嫁衣凤冠，一应配饰，早就定好了花样，前些日子，已经送过来一套了。
清梅抿嘴轻笑：“夫人说小姐对这些不太上心，她自然要为你多些打算，上次那个，夫人说太重了些，怕压着脖子不舒服，便让人另外打了一套，供小姐挑选。”
她一招手，几个丫鬟捧着红木妆盒上前，一字排开。
红色丝缎上，累丝嵌宝的金凤簪精致无比，细细金线编织成羽翼花朵，花蕊细如发丝，颤颤而动，栩栩如生。
整套钗环，以细碎翠色宝玉点缀，步摇垂下的流苏都缀了明珠，华丽夺目。
灵汐伸手，低头看着手中梳篦，入手温润，乃象牙雕刻，上嵌珐琅，巧夺天工。
她不知为何，兴致缺缺，秀眉无意识皱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
清梅在旁边轻声道：“没见着嫁衣，小姐怕是不好选，晚些时候，我拿去放嫁衣的院子里，小姐再好好挑选一番。”
灵汐深吸一口气，把梳子丢回盒子，道：“好。”
“对了，侯爷早些时候派人过来，说，小姐得空，去主院一趟，侯爷有东西要给小姐。”
灵汐蹙眉。
这些年来，她由箫夫人一手带大，箫夫人总说，当初是平阳侯抱她回府，对她最是疼爱。
可平阳侯回府已有几月，除了日常请安见面，灵汐感觉，她与便宜舅舅并没有很亲近，与箫夫人口中描述的舅舅大相庭径。
大表哥以前还宅在家里跑马射箭，自从平阳侯回京，每天都没影了。
即便灵汐神经大条，也无奈意识到，这个家里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讨厌与计划大相庭径的变动。
“小姐？”
不知何时，清梅已经挥退了小丫鬟，走到身边，担忧看着她。
灵汐回过神，勉强按捺住心中纷乱，朝她笑了笑：“没事。”
清梅无声叹了口气，拉着她从窗前起身，将她按坐在美人榻上，指尖轻轻替她揉着额头，轻笑着打趣：“小姐怕是快出嫁了，所以才心神不宁，快闭上眼睛歇歇。”
灵汐闭着眼，感受到太阳穴轻柔舒适的按压，忽然道：“我是不是不该擅自答应嫁人？”
清梅半晌没说话，良久，才轻声道：“小姐这是后悔了？可为何当初答应得那般干脆呢？”
只要小姐不答应，侯爷绝不会勉强小姐。
灵汐闭着眼，有气无力道：“也没有很干脆吧？不过，每次找着我出门的机会，见缝插针制造机会来见我，他还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挺有趣的。”
“我就是好奇，答应了他会怎么样？”
清梅叹气：“这等大事，怎么能好奇就答应？可知道侯爷为了小姐……”
似是察觉失言，清梅闭上嘴。
灵汐笑了起来，神色却淡淡的：“家里有事瞒着我吧？”
清梅按揉的指尖一顿。
她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却没睁开眼，平静道：“不能说吗？那说点能说的。”
清梅想了想，微微低头，凑近她耳边，声音细如蚊呐：“小姐别问了，有些事，若是知道了，小姐就没有安稳日子了。”
灵汐不太相信。
清梅抬起头，声音如初：“小姐怕是乏了，还是小睡一会儿吧！”
灵汐翻了个身，闷闷道：“你出去吧，等我醒了，去见舅舅。”
清梅表情有些犹豫，欲言又止，良久，轻轻退出去，终是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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