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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看我
“哈!”
王金妍穿好护膝,脚踩冰刀鞋站在岸边,一脸志得意满。
温兰杜看着她双手叉腰的模样,忍俊不禁,“哈什么?”
探照灯将她绒绒的发丝染银,她回头,眼睛亮亮的,“不哈什么,就是想哈就哈咯。”
“……”他真的拿王金妍没招。
长椅离冰面有些距离,岸上并不滑,王金妍不要他扶,一人气宇轩昂地朝河边大迈步。
温兰杜又开始操心,“你慢点,河面很滑,待会儿……”
话音未落,“咚”一阵巨响,只见前脚那昂首挺胸像只大鹅的王金妍,转眼就摔坐在冰面上,龇牙咧嘴地喊疼。
帽子都摔松了,帽檐耷拉着,遮住了她半拉眉毛。
他笑着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呸,你那是马后炮。”她顶嘴道:“你说的时候我都迈进来了!”
“那是你跑得太快了。”
温兰杜微屈膝,朝她伸出了手。寒风撩动了他眉间的碎发,灯光闪得他的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也晃得王金妍心里痒痒的。
喉间一阵发紧,她别扭地拍开手,“我自己来。”
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王金妍大扑棱蛾子似的在河面上扑腾良久,也只是让裤子更湿了点。她红着脸朝温兰杜伸手,“拉我。”
闻言,温兰杜却不为所动,“过期不候。”
促狭的笑意落在眼底,王金妍脸更红了,她又拍了拍他的腿,“拉我。”
没等来拉人的手,反倒等来了一连串贱兮兮的哼歌调调。
“行!”王金妍转头就自食其力,去扒温兰杜的裤子。她刚拽,温兰杜就瞪大了眼,慌乱地不知该抓裤子,还是该阻止她,“王金妍,你扒人裤子算什么本事!”
她发誓,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借力。
但见他手忙脚乱,那使坏的小心思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一人往下拽,一人往上扯,你来我往,直到温兰杜一时不察,也“咚”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金妍乐得直拍手,她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咧嘴一笑,“嘻嘻,你也摔了。”
“……”温兰杜扫了她一眼,往下一躺,倒冰面上了。
“喂,臭河豚。”王金妍推他,“你干什么?躺下来当风干咸鱼吗?”
“嗯。”
“快起来啦,不是说好教我滑冰的吗?”
“教不了,脑子摔坏了。”
“你放屁,你刚才就没摔着脑子!”
可任凭王金妍如何纠缠,温兰杜都铁了心躺尸。
见状,她再次尝试起身,“哼,求人不如求己,你就躺吧!躺得屁股湿哒哒才好!”
但她刚准备起身,一道温热的暖意就覆在了手腕上。
骤然的拉力,将她往回拽。
回神时,王金妍的双手已经撑在了冰面上,近在咫尺的,是温兰杜的脸。
他微支起身,与她对视。那双平静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海,蛊惑着她沉沦,“王金妍,我喜欢你。”
撑在他腰两侧的手在发颤,东北真冷啊,冷得她都能感受到温兰杜眼睫微颤带动的风了。心如擂鼓,她应道:“……啊,哦。喜、喜、你喜欢呗。”
什么叫你喜欢呗?温兰杜哭笑不得,“就这句吗?”
人一紧张,不但大脑空白,连说话调调都诡异得很,“昂,俺、俺这么优秀,你喜、喜欢我不、不正常吗?”
王金妍抬眸看头顶的探照灯,老天奶啊,这灯不仅辣眼,还烫,烫得她整个人都在烧。
她嘴里嘟嘟囔囔这破灯就要起身,可动作慌乱,温兰杜又想拉她,导致那手就这样没轻没重地摁在了温兰杜的肚子上,平静的河面上顿时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
温兰杜目光追随着远处滑得磕磕绊绊的王金妍,他想,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在这有着无数个“向来如此”的世界,她却有着格外跳脱的脑回路,从不遵循既定的规则,在她的心里,似乎有一套完善的行事逻辑,绝不轻易被人动摇。
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都会为这样的她着迷,但同时,他也经常被这样的她气得七窍生烟。
这不,前脚她还央着他教,后脚就嫌他啰嗦,吭哧吭哧砍着冰走远了,整个人摇摇晃晃跟个大企鹅似的。
扑通,企鹅在冰面上又摔了。
温兰杜迈步滑近,“你的脚要向外,不要往里扣,容易摔跤。”
他示范了两下,她也跟着学,但总觉得脚很沉,“我知道要往外,但是这个冰很沉,我抬不起腿。”
“冰在河面上,又没长你脚上。”
“。”
温兰杜还在纳闷她咋不说话了,一抬眸,就撞进了她的死鱼眼。
滑向自己时,动作那叫一个流畅。王金妍抬手,忿忿地喊:“温兰杜,你就是个超级无敌大讨厌鬼!”喊完,那抬起的手,就“梆”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可爱鬼在学,讨厌鬼在看。
温兰杜伫立在风中,看着不远处的王金妍,轻笑了一声。
她的身上有股绝不认输的倔劲,既然学不会,那就一直摔,直到把自己摔会。起初,温兰杜还会为此心疼,想让她歇歇再练,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劝阻、宽慰在她努力时,无异于战友冲锋、自己举白旗一样扫兴。
所以,他也学会了放手。
就像他蹒跚学步时的姥姥姥爷,静默地守在她身后,当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后,王金妍学会了。
冰刀碾过冰面,发出了流畅的咯吱声。它们与远方飘来的欢笑交织,默契地在她心上奏乐。
王金妍开始绕着湖面打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帽檐放跑了一滴汗,那酸涩的刺痛扎着眼眶,她才骤然回神。
她缓慢驻足,望向温兰杜。
他还在原点,面朝她,看着她。轻风送来了深冬的寒意,擦过彼此的耳廓,恍惚间,王金妍似乎听见了那藏在风中的一种更为热烈、坦诚的情绪。
那些情绪在她的脑海中缠绕、回旋,最终“嗡”一声炸开——
世界骤然静止,静到她的眼中只剩下他。
王金妍突然想要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于是,她本能地迈开步子,直到看清了他眼底那毫不遮掩的缱绻,才缓缓停在他身前。
温兰杜:“不错嘛,学得还挺快。”
他原以为她会骄傲地翘起尾巴,可她只是顶着红润的脸看他。他不解,“怎么了?”
王金妍缓缓抱住了他,将那张烧得烫手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温兰杜,我们在一起吧。”
他听清了,可风在呼啸,扰得他有些不敢信任自己的耳朵,“啊?”
“破耳朵。”她咒骂着仰头,又重复了一遍,“温兰杜,我们在一起吧。”
高悬于顶的探照灯,在冰面上刻下了两人的相拥。
王金妍学着他上一次表白时的目光,细细地用眼睛描摹他的轮廓,温兰杜眉骨的线条流畅,深邃的眼窝中是一对极为漂亮的杏眼,眼珠在光的映衬下呈现剔透的琥珀色,笑时,眼尾还会挑起那被发梢亲吻的泪痣。
她又扫了一遍,可他还是不吭声。
王金妍一下就急了,将他的外套勒出了一道浅浅的凹陷,“……你说话!”
而漫长的沉默之后,是那沙哑微颤的嗓音。
“王金妍。”他微妙一顿,“……你别这么看我。”
“?”什么怎么看他?她不就用两只眼睛看的吗?还能怎么看?
王金妍没忍住蹙眉,但吐槽还未宣之于口,那微凉的掌心就盖住了她的双眼。
不是手套的毛绒触感,让她心下一怔,温兰杜又说:“你这样,我会想亲你的。”
夜空中,似坠落了一些轻浅的、泛凉的棉絮。它们簌簌下落,在靠近她脸时,化作了一滴水。
眼前的昏暗让王金妍只能零星感知到那顺着他指缝溜进的几缕微光,她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的掌心,那震颤之后,微凉的软意,便轻轻、轻轻地贴在了她的唇上,一触即分。
……这是吻吗?
那是吻吧?他是亲她了吗?
心脏频频撞击胸腔,传来一阵更比一阵紊乱的心跳。
王金妍垂死病中惊坐起,发丝凌乱地挡在眼前,浑身散发的煞气,宛若贞子。
那分明就是吻!可温兰杜这可恶的家伙竟狡辩说,是有一大片的雪花在她的嘴上化了!还笑她的嘴是火炉!
开玩笑!是雪是吻的,她难道还分不清吗?!
王金妍挪了下屁股,尾椎就传来了隐隐的钝痛,“嘶——”
滑冰的时候太卖力,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导致她现在坐着也疼、躺着也疼,好容易找了个趴着睡的姿势,闭上眼就是温兰杜那狡辩的神情,好气啊!
她胡乱捋了下头发,就朝客厅走去,打算倒杯水。
可刚推门,她就借着虚拟壁炉那微弱的火光,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温兰杜。
只见他腰间盖了条毯子,姿势随意地躺在沙发边,右手自然垂落在地毯上,呼吸均匀。
她嘟囔着走近,“在沙发上睡着了?”
王金妍蹑手蹑脚地蹲下,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安睡的模样。记忆里,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温兰杜总会埋怨她晚上太闹,吵得他睡不着。可从她靠近到现在,也闹出了不少动静,他都不为所动。
她随意地揪了揪温兰杜的指腹,说:“还说我睡得跟死猪一样呢,自己不也是。”
温兰杜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心有薄茧,但和她这种劳作形成的又不大相同。他的指腹是圆润且柔软的……王金妍越揪越上头,最后开始揉搓他的无名指。
嘻嘻,软软的。
她过于沉浸,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到除开那柔软的指腹,温兰杜的整只手都在变得僵硬。
良久,王金妍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他的手,凑到他脸前。
温兰杜的眉心拧着,眼睫似乎也在微微颤动,她伸手替他抚平无意识紧锁的眉心,嘀咕道:“……连睡觉都这么像小老头。”
说完,她才再次想起自己那被暖气烘得有些发干的喉间。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起身,但本该“熟睡”的温兰杜却倏地睁眼,扣住了她的手腕。
昏黄的光线下,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她从温兰杜的眼底看见了那正破土而出的情愫,也感受到了他灼热而颤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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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