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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见。”
许嘉星猜到了。
那么大一只,就这么靠着他,让他无端想起宠物店里左边第三只大型犬,白色的毛发,主人来认领的时候他正巧看见,小小一个的人类抱着一团比他还大一圈的毛绒绒的棉被。
许嘉星能做的只有亲亲他,顺顺他的毛。
他不想对他说“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会离开你”这种谎,做不到和欺骗,许嘉星哪样都不想给他。
“不是装了摄像头吗。”
“不一样。”
许嘉星百年一遇的耐心都耗在了今晚,问:“哪里不一样?”
翟曜好像很不情愿地闷声道:“抱不到。”
“我想抱着你。”
许嘉星没辙。
他任由翟曜抱着,心头的不安更盛。
许嘉星第二天再次见到了那个给他写情书的小女孩,还有她的妈妈。
扎着低马尾,鹅黄色针织毛衣,看起来还很年轻。
她优雅的捂嘴轻笑,“这是我的小女儿。”
意思是上面还有一个大的孩子。
店员小姐默默收拾好几桌的残局,就不再露面,很安静,像蓝色无风天气的草坪。
她从后厨出来,望了一眼说话声音的源头。
小女孩扎着两个圆溜溜的丸子,额前的碎毛多,衬得皮肤又白又细腻,打一眼看就知道被养得很好。
“哥、哥!我们还去玩嘛?”小女孩一歪头,就冲他笑开了脸。
“不去了哦,今天是来跟你说再见的,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很远的地方在哪里啊?”她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黑葡萄在水里打转。
许嘉星看了一眼她的妈妈,她笑了笑,于是他就继续编道:“在大雁远行的终点。”
刚好也要到正午了,许嘉星就准备起身要走。
“冒昧问一下,先生你是哪里人?”
“S市人。”许嘉星已经站起来了。
她轻抿了下唇,“这样啊,我也是S市人。”
……
翟曜有固定午休时间,中午12点半到下午两点,但在平时就摆设一样的东西。
今天居然用上了。
特助提着个木桶一样的保温盒进去,再提着它出来。老板一个半的休息时间,半个小时过去了还在等人。
许嘉星不会开车,不麻烦翟曜的司机的话,在外面就只能打车。今天这个情况说起来复杂,也怪不了谁
——— 一辆摩托车翻路上了,三辆小车互相碰撞的交通事故。
堵车堵得司机难受,下车了解了大概情况,点了根烟抽完了才上车。
“……开摩托那个老汉是农名工来的,儿子工伤摔断了腿,公司不给赔偿,这老汉一家给不起医药费了,他开着辆烂摩托一路跟着那个老板,就……欸。”
许嘉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能司机也不需要乘客的回答。他大抵是有烟瘾的,车里光肉眼可见的打火机就有两个,却只是叼了一支香烟在嘴里,然后长长地吐上一口气。
下午1:42
许嘉星成功回到酒店。
许嘉星没打一眼就看见人,稍觉奇怪,就在卧室的床//上找着人了。
“大哥哥我漂亮嘛…”
“嗯,好看。”
“……”
许嘉星惊了一跳。
转头一看投影仪上放的是自己的脸。
“我怎么不知道我成演员了?”
翟曜闻声眼珠子都没动一下,盯着光影交错间那张属于他的脸。
黑西装外套被扔在单人沙发上,袖子几乎着地,看来已经发过脾气了。许嘉星瞥了一眼,两片落地窗窗帘严丝合缝,还挺要面子。
许嘉星倚在门口处,抬手叩响,“咚…………咚…………”
第二声的时候,两颗黑宝石对上他的视线,顺着他的脸一路向下,最后垂着头,说:“你说好今天陪我。”
“你看得见。今天出了点意外。”
翟曜垂着头,还是不语。
咖啡和鲜花的味道愈发浓郁,他不懂花,分不清这是怎样的深渊才能长出的美丽,他愈发像捞月的猴子,即使碰到了月亮的尾巴,也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难道他也是窄门里苦苦寻求的人吗?
他嘀咕着,“我看得见。”
告诉面前的人也告诉自己。
翟曜越来越藏不住阴影,做梦一般满足的几个月里,七年的空缺并没有被填满,反而像黑洞一样,越长越大,总有一天他会像气球一样炸开。
或许他猜错了,空缺并不是从七年前开始生长,在更早更早以前……
翟曜是独生子。
按理说,父母的爱都会倾注在他的身上,然后他会成为一颗多肉,爬满适合他生长的所有角落。
他拥有自己的玩具乐园,动物乐园,音乐,书画……精神乐园也从不缺养料,因为小城堡足够大,有足够多的人,他一直长到六岁才意识到孤独。
那时候楚纯昙还不是整天在家的“贵妇人”,他去上学楚纯昙昙就去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偶尔会缺席几次家庭活动,家长会,这些都不重要,楚纯昙楚昙从未缺席过任何一场开学典礼,学期结束也总来接他回家。
他的父亲就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翟擅忙,一年到头就见几回,也只来过学校一次,而那天一个电话又叫他传了回去。
那时他便崇敬这位父亲,以为他的忙碌是男子汉有责任有能力的表现。可慢慢的,他所接触到的知识,人,没有哪一样能如此表面的判断所谓忙碌。
十二岁,他终于知道所谓忙碌不过借口,因为姑姑每年生日,他的父亲都在。
可敬的父亲却从来没有给慈爱的母亲准备过这样盛大的生日宴。
也不曾次次到场。
很多时候都只有他和母亲相互为对方过生日。
在越来越多的争吵中,十七岁,他终于终于解开了谜团,可敬的父亲很早很早便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他不知道跟谁说,脸上的巴掌印仿佛拥有一种惩罚的魔力,一掌又一掌扇在他多年对“父亲”的幻想上,扇在他的愚蠢、无能上,火辣辣的,世上再没有这样苦的痛了。
“M国我去,你跟我妈离婚。”
男人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多年来身居高位使他的眉眼冷漠如冰窟,好似即使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会留一丝情面,痛下狠手不过是一息的事。
翟曜了解这一点,所以多年以后即使男人演一个深情的老父亲,演技炉火纯青,也不能使他内心有点儿水漾。
他威逼利诱没用,感情牌又怎么会有用。
翟曜也只有一个要求,跟楚纯昙离婚,他就不懂他。
当然,不保证姑父不动他。
翟曜深深地倪了一眼病床上男人,一夜间头发花白,苍老了数十岁一般,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老总,棋差半招输给了自己的儿子,追悔莫及———为什么要生下这样一个不孝,混蛋的孩子?
可怜虫。
眼看半辈子都过去了,还活在梦中。
……
【关于那天……】
楚纯昙想陪翟曜一起去M国。
翟擅思虑再三,没有同意。
楚纯昙逼问翟擅,为什么不告诉她向依去找翟曜纠缠,如今还要她儿子陪着去M国。
“那么多年的夫妻,你就这样对我儿子?”楚纯昙气得心脏都在抖。
翟擅也被吵得头痛,“什么你儿子?你儿子不也是我儿子?再说了,向依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能把你儿子吃了不成?男子汉大丈夫的,像什么话?!”
楚纯昙想起前两天被强硬带走的儿子,不免眼睛酸痛:“你也知道那是你儿子?!”腿一软,一下做到柔软的沙发上,陷下去一个浅浅的窝。
“这么多年,家长会是我开的,学校是我给他找的,生活费也是我出的,孩子也是跟在我身边!除了这个破房子和你那几辆破车,你给过你儿子什么吗?!”她近乎崩溃地说着。
“你闹够了没有!”翟擅忍不住吼了一声。
楚纯昙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她的内心是慌张慌乱的,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着这个内心狰狞的男人,想到自己乖乖喊妈的孩子。想起那年他向她求婚,想起自己年老的父亲说要断绝关系。
最终在他们结婚那天心脏病发在医院长住。
“我闹?翟擅,你不要当多了老总就对我摆架势,当年我嫁给你,叫下嫁。”她握紧了拳,竭尽全力不让泪落下,时间悄然而过,她的青春不复。
翟擅三步并两步走到楚纯昙面前。
楚纯昙不屈的抬头看他。
眼中的泪换来男人无情的拳头。
“我告诉你,楚、纯、昙、现在已经不是十七年前了,你也不是楚家的宝贝公主,你最好每次都掂量清楚再和我说话。”
楚纯昙哪里受过这种痛,她常年保持的好身材的身体,被男人轻而易举拎起,又两拳砸在腹角,楚纯昙在疼痛到来之前看见那两条和自己儿子一摸一样的浓眉,只觉得被刺痛了。
她缩在纯羊绒地毯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婚。
好孩子,你等等妈妈。
……
翟曜从小不被外公外婆喜爱,但他明白,黑白照片上的老人是除妈妈以外,最希望他好的人了。
他跪过墓碑,把心里话传过去,就当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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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久了,“那天“是之前写去M国就写好的!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