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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侍候沐浴?
林晚晚果真是活久见了。
一个幽城来的、长年久宿营帐的粗野武将,来了京城一年,住了几日皇宫,就要人日日侍候洗澡了?
这瞧着就不是真要人侍候,而是妥妥的整蛊人。
先好言允许别人重拾旧业再做膳食,转头就让人住进耳房做近身侍婢,才刚发善心允人回屋休歇,转头又让人去习练规矩侍候沐浴。
朝令夕改,反复无常,阴晴不定......总之,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脸虎。
谁爱侍候谁侍候去!
林晚晚根本不自觉一个婢女只能听凭主子吩咐,也不管巫连的安排前后根本无有矛盾,她现还在较着劲,只知一秒变脸,连假笑都不愿意再给许广。
“请大监替奴婢与殿下说,奴婢累了,奴婢不想侍候了,奴婢只想休歇。”
也不待给许广行礼,林晚晚一连说了三个拒绝侍候的理由,尔后抓在门沿上的手一按,便要将房门合上。
许广见之,拂尘先摆,下一息,迅速将手拦在门框上。
跟从他来的两个小太监虽反应迟了些,但也接上一步,双双推开林晚晚的房门——
好家伙,林晚晚被人破门而入了!
她满面更添怨气,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只能拿鼻孔出着气,努嘴瞪着许广,一副随时要和人干架的架势。
但林晚晚病中这几日,许广也基本照看在侧,对于林晚晚只有气势而没有实质伤害的怒气,以及时不时耍出的些许小皮赖,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他不仅没把林晚晚的怒色放在眼里,甚至觉得要治她这点小脾气,只不过手拿把掐的事儿。
“小主若真不舒服,杂家回禀殿下,再请蒲神医来替您诊脉便是,哪用得着小主为个小事上火气急?”许广笑盈盈的面色一如既往不变,言语中也尽是关切。
但下一句,他就把巫连的威压抬了出来,“但小主若因心中有怨,跟殿下生气,才不肯去殿下身边侍候,那这事儿就得另说了。”
言外之意,若林晚晚是故意不想侍候巫连,还要将在巫连面前起的誓收回,那天收不收林晚晚尚未可知,但巫连首先就不会放过她。
而她,该三思而后行。
林晚晚有被唬得心里一秒咯噔,但下一瞬,被整蛊逗弄的屈辱感又直冲凌霄。
冲动战胜理智。
她再瞪许广一眼,扭头便踢踏半套在脚上的绣鞋,几步转回床边,身一倾人便倒在床上,还要拿引枕蒙住脸 。
“我不去,我身子还没好全,我头也还晕着。”她倔强的声音从棉花里传出来,变成瓮声瓮气,“你告诉他,我不去。”
对殿下未用敬语,自称为“我”,还摆出这死赖状,毫无敬畏之心。
是不怕殿下拿她是问了?
许广眉头顷刻竖直。
无论是已死的吴通还是放归的奚俊,都有未尽之言,且他们背后之人都直指林梦晚。
这显然是要用林梦晚来掣肘殿下。
便是林梦晚平日里瞧着没心没肺、愚钝天真,谁就能保得准她这糊涂样儿不是装的?
就譬如现在,不过是不让她回围房住,又叫她学着侍候人的规矩,她就开始摆谱,甚至敢挑战殿下的权威了,日后谁知道她会不会真骑到殿下头上去?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她不是装傻,那也必定要在她真起反意之前,从她身上找到能治疗殿下癔症的法子。
念及此,许广向后给两个宫人使了眼色,待后者将两扇房门大开后,他挪步往林晚晚那厢去。
“小主叫杂家好是为难。”许广拿捏着语气,颇为严厉地道:“殿下给下了命令,差杂家来唤小主去侍候,小主却推三阻四,可叫杂家如何交差?”
一个好是为难,一个推三阻四,一个无法交代。
最后所有的责备都会落到最微末那个小卒身上。
许广已算好心,最后再给林晚晚一次警示。
但往常只要听到巫连名讳,就会将胡闹气势收敛的林晚晚这次却无动于衷。
她藏在引枕下的脸都没露出来,只拿探在床边的双脚死命蹬了蹬,尔后不声不响,归于安静......只剩下白色长袜下滑后露出的小截脚腕,在无声中抗议......
许广一屏息,当即别开视线,背过了身,往门口走了几步,顺道帮着站在门边挡住屋内光景,以免外人瞧见那截玉腕。
即便是十岁就被送到了教坊司,没有嬷嬷教养,但好歹是公主出身,也不至于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曾学过罢?
许广气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愠怒而加速的心跳。
好半晌,他才愤愤然同后说:“晚小主若真铁了心不肯听令,那杂家便给殿下回禀说小主身子不适,不能侍候了。”
他道:“至于小主晚膳时说的那些已经康复、还能打死一只山老虎的话,杂家也只能说是小主哄人开心的谎话罢。”
哄人开心的谎话?!
气七个字甫一入耳,林晚晚蓦地将盖在脸上的引枕扔掉,旋即从床上惊坐而起,又跃下床,踢踏着绣鞋往许广那厢追去。
“大监——大监——”林晚晚拖住许广的手肘,连声叫唤,“大监有话好好说嘛。”
她见赶着要去告状的人终于停了脚步,才略略松出口气。
“奴婢就是想耍耍赖,偷偷懒,所以给大监开了个小玩笑,怎么就成了说谎呢?”林晚晚又戴上了一如既往的假笑面具,说话的声音甚至比从前还要甜腻一倍,“大监可千万不要把奴婢这些小毛病同殿下说,免得他要嘲笑奴婢呢。”
要是许广和巫连说她用膳时那些为了搬回围房而说的话是“哄人开心的谎话”,那么以巫连多疑的性格,保不齐会把她当成一个撒谎精,更将她以前说过的所有话都当成“谎话”,尔后严刑拷问不止。
林晚晚心里暗暗打了个寒战,尔后连忙回身,将房门合上。
“不是要侍候殿下沐浴么?奴婢最喜欢替人搓澡了。”林晚晚亲昵地挽住许广的手臂,半拖半拉,“大监快带路罢,咱们可不能叫殿下好等。”
*
一行人,不过半刻钟,就到了浴殿。
灯明如昼,室暖如春。
林晚晚随许广入内,绕过墨线勾勒出的山水屏风,先见着撒满了松叶的浴池,水气蒸腾,满室氤氲。
抬眼望去,朦胧之后,是一个躺卧着白色影子。
巫连正躺坐在摇椅上,力就弧形椅脚,一下一下地前后摇动。
他已除去常服外衣,一件单薄里衣套在身上,将满身肌理显出,全不似平日给人的劲瘦形象。
而且,他还大敞衣襟,露出内里健硕的线条,仿佛那薄衣根本都束不住里头风景......
林晚晚连忙将视线收回来,半低着头,只盯着许广的后脚跟,紧跟往前。
但许广却忽然顿住脚步。
他远远朝巫连点头示礼,便站定在浴池一角,指着对角,同林晚晚说:“毛毯、汗巾、干净衣裳以及沐浴所需用具一应都在木架上。”
他将侍候沐浴的程序大致说了一遍,尔后叮嘱:“初冬天气凉,泡浴太久毕竟于身子不佳,待过了半个时辰,可得提醒殿下莫要贪多。”
林晚晚始终瞄着许广的黑靴,不敢东张西望,只连连点头应是。
直到那只黑靴鞋尖一转,朝向浴殿大门的方向。
“大监不同侍候。”林晚晚猛然抬头,看向已经提步要走的许广。
许广面上已不同往日一样笑意盈盈,甚至认真得有些凝重,但说出的话又是温情的体贴关心。
“殿下不喜叨扰,沐浴时有一人侍候便可。”他说:“杂家就不同你一道了。”
确切来说,殿下不喜叨扰,平常沐浴更衣都是不要人侍候的。
要不是想试一试那晚小主到底是如何破解殿下癔症,也不会......
许广回头看了眼犹自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殿下,心下一横,旋即收回视线,“杂家就在门外守着,若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唤我便是。”
言罢,许广便推开林晚晚拖住他的手,快步出了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林晚晚讷在原地。
来之前,没人告诉她是要一个人时候巫连沐浴呀。
她以为,就是提提水桶,递递手帕,洗洗衣服那样的小事。
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已够危险。
那男人还是个随时可能爆发兽性的野狼。
要是他要吃她怎么办?
林晚晚蓦地想起巫连癔症发作那夜,她是如何被他擒住,又是如何凶险且意外地从巫连手下逃生。
那夜之后,系统没能找到巫连癔症的起因与破解之法,巫连也没有就那夜之事问过林晚晚起因经过结果。
仿佛那事没有发生过。
但林晚晚装傻却不是真傻。
巫连没有喝断片,却无端没了记忆,不可能不觉得古怪。
而且,他是抱着她入睡的,醒来时候也一定看见她了,难道就不想探个究竟?
难道,他今日要她侍候沐浴,就是为了试探她?
林晚晚恍然大悟,拔腿就想逃,可身后悠悠声音却似鬼魅般缠来——“怎么?还愣着?是要孤亲自去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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