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之人

　　距离上一次谈话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章明华再也没碰到过李明明，心里放松不少。

　　这段时间再次核实志愿者身体情况和个人条件，最终从剩余的6位志愿者中筛选出来2位男性志愿者，一位28岁的Klein Wal，身体基本健康，5年前高空跳伞运动导致高位截瘫，在可莱美素定制了可脑机接口控制的家用机器人，有2年脑机接口使用经验。另一位48岁的Ng Chok Tong，身体健康，极度痴迷新兴科技，早先就积极参与、投资各种新型科技公司，曾投资过神行公司推出的AR版本Pokemon游戏眼镜以及可支持多人互动参与的VR版本恐怖游戏屋。

　　当然，这些人与可莱美素或者神行的关系并不会出现在资料中，只是章明华发现公司高层非常关注这两人的体验，工作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对此有些微词，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上网查资料才看到的。

　　章明华在网上看到这两人的信息，意识到这两人分别跟两家公司有利益关系，彻底放心的参与到工作中。

　　整个培训过程，章明华只是负责了资料说明，但具体培训过程由Ben和Mary负责。参与其中的时候，才意识到选择这两人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经过一天的资料介绍后，Ng被安排带上可莱美素最新型的针列式佩戴型脑机接口，身上带着动作捕捉器，手上拿着游戏手柄，在神行的VR游戏屋里玩切水果、打地鼠两种游戏。

　　Klein则使用自己的脑机接口，带上神行的VR游戏眼镜，通过脑机接口控制游戏手柄，同样也玩切水果和打地鼠，不过不一样的是，Klein被要求每次要开始击打的同时出声喊“Go”。

　　两人玩了一天后，数据分析组会拿到两人玩游戏期间的全部数据，构建个人数据模型，包括搭建虚拟脑电波、游戏画面、动作操作间的关系，获得个人动作参数等。

　　数据处理的同时，两人在带着佩戴式脑机接口参与所有后续体验活动，包括“虫群”的控制帽和鼻夹；注射药物情况下，在游戏舱内呆12小时左右，逐渐适应游戏舱和药物作用。

　　两周后，再次跟两位志愿者确认意向后，两人接受了手术并观察了一周后，两人正式开始测试。

　　本来按照计划，两人在手术恢复后逐渐适应“虫群”。章明华计划着让他们两人再玩一遍切水果和打地鼠的游戏，偶尔减少画面信息/音效的同时通过“虫群”输入信号使得志愿者脑内将画面/音效补充完全，这样既可以测试“虫群”的作用又可以让两人逐渐适应。

　　但其他人都觉得这样周期过长，不如直接使用游戏舱尽快进行测试，收集足够多的数据好进行优化，这样才有可能明年开展公测。

　　章明华只好不再说话。测试的时候，章明华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其他人，只好装作忙碌的样子站到靠近游戏舱控制界面的地方，而竹田彬和Ben站在游戏舱门附近，Mary则最后一次检查志愿者的衣服并再次确认是否要进入游戏舱测试。

　　Ng从进来就是极其好奇的状态，非常的兴奋，压根不怎么在意其他人围在他周围忙碌着什么，只顾着跟Infantita聊天，Anton站在最外侧抱胸跟其他项目的人聊着什么。

　　Ng终于进入到游戏舱内了，仪器开始运作发出嗡鸣声，所有人戴好耳罩等待仪器完成自检和初始启动，大约15分钟左右后，药物注射开始，Ng进入深层意识状态，随后从观察窗可以看到内部开始充气，同时Ng在仪器内部的状态以及当前身体参数都被投射到外侧，众人略微上前凑紧看着数据。

　　随后，Ben和竹田彬来到控制界面区域，章明华赶紧退后，Ben选择好游戏切水果，同时选择关闭游戏音效和水果形态，选择由“虫群”直接向脑内输入水果形态和声音信息。选择由“虫群”根据个人数据模型，直接向脑内输入信息以观察到躯体其他部分。选择动作实现30%程度，体位选择Ng个人数据库中收集到的游戏准备动作。

　　接着，Ben很开心的邀请Anton到控制界面区域，由他点击游戏开始按钮。

　　游戏舱嗡鸣声瞬间增加，外侧投影可看到Ng躯体逐渐站立起来，并被摆弄成他常做的准备动作，这期间可以看到Ng脑电波逐渐变化，看起来他目前有一定意识活动，应该是意识到了体位的变化。

　　随后输入信号刺激其眼睛睁开，游戏舱内在其眼前投射出游戏背景图像，同时向其脑内输入声音信息，随后游戏舱内投射出是否开始游戏选项，到这里，大家都有些紧张，生怕Ng没有办法通过脑电波做出选择。虽然目前为止都在预期内，根据以往经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大家仍旧非常紧张。

　　Ng的脑多个区域开始活跃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游戏舱始终没接收到是否开始游戏的指令，大家都不敢说话，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终于游戏舱收到游戏开始的脑电波，测试开始。

　　游戏也是有升级的，最开始比较简单，每次只有一个水果而且动作比较慢，但奇怪的是Ng的脑电波并没有发出切水果的命令，

　　Mary赶紧上前打开数据分析系统，选择将当前脑回路和脑电波输入脑电波数据库，结果显示，Ng当前在尝试，额，品尝水果。

　　看到这一结果，大家都稍微放松了些，Anton有些不满，Ben赶紧解释这也是正常的，估计第一次测试Ng过于兴奋，有了一些非常规操作，但也说明大概率“虫群”确实在其脑内直接投射出水果形态。

　　半个小时过去了，Ng的脑电波显示他一直尝试各种方法，看起来誓要啃到水果，偶尔成功后脑电波中意识相关的活跃度会略微提高，看起来他在思考些什么。

　　在15分钟前，Anton、Infantita等人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一些需要留守关注Ng情况的人。章明华就是其中之一。

　　1个小时过去，Ng脑电波显示他不开心，甚至出现疲劳相关趋势，随后Ng脑电波给出坐下躺下的命令。

　　游戏舱震动起来，内部调整着Ng的姿势，可以看到他坐下后又躺下摊平，张着嘴，似乎等着水果不小心掉到他嘴里。

　　然后Ng开始在游戏舱内翻滚，尝试拿脚踹，拿手打，这期间他逻辑思考区域脑信一直活跃着，这让大家不禁担心他是否要清醒过来了。

　　不过还好，他似乎并没有完全处于意识清醒状态。

　　摆烂1个小时后，Ng终于开始尝试拿起武器切水果了，但切了几分钟后开始耍起来武器，兴致勃勃的玩了1个小时后，又开始摆烂。

　　也不知道Ng为什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章明华现在体会到了那个笑话，“程序设计师设计了一家酒吧，测试没问题上线，用户进去要了一杯汽油，随后酒吧炸掉了。”

　　Ng前6个小时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按照设计玩切水果的游戏，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现在算测试失败还是怎样，还是神行的游戏设计人员安慰大家不要在意，这种情况在游戏用户中真的非常常见，各种用户都有，其中不乏骚操作者。

　　不管怎样，以目前来看，“虫群”应该是直接向Ng脑内输入了水果形象等信息，否则Ng不会有这么多骚操作。

　　大家只得无奈的等到Ng开始出现疲倦的脑信号，程序自动停止“虫群”向脑内输入信息，显示屏也关闭，等Ng解决完了个人问题后，Ng躺平进入睡眠状态，药物注射随之停止。

　　大约2小时，Ng脑电波显示他逐渐清醒过来，药物注射开始，游戏也开始，Ng又开始了一轮骚操作。

　　2个小时过去了，游戏弹出结束界面提醒Ng游戏结束，随后药物注射停止，Ng恢复到平躺状态，感应支撑装置逐渐从Ng衣服上脱落下来回到初始位置，经过1个多小时的身体检测和清醒程序，游戏舱打开，大家赶紧围过去查看。

　　Ng看起来不错，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但他依旧很有精神。

　　有人赶紧带着他去到隔壁临时观察室换衣服进行进一步检查，陆续离开了一部分人，章明华走到游戏舱控制面板前看仪器自检测结果，目前显示一切正常，废物箱里有一些废物需要处理，药物、营养液需要补充，机体需要消毒。

　　章明华按照提示一步步处理，更换新的废物箱等等，已经是1小时过去了，游戏舱终于完成消毒进入到休眠状态。

　　另一边也安静了不少，章明华想了想，也走了过去，四五个人围绕着Ng说着什么，Ng看起来整体都不错，很兴奋，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

　　Mary和另一个人尽可能安抚住Ng，让Ng带着控制帽填写问卷并进行一些测试。章明华没有凑过去，站在门口位置，掏出来可拉伸的软屏幕，选择相应项目数据，查看起来Ng的测试情况。目前看，一切正常。

　　Ng的认知没有问题，脑电波也无异常波动，身体健康指数正常。

　　又是1小时过去，Ng的初步检查终于完成了，也收集到了他对这次测试的感受认识。Mary在跟Ng强调明天以及最近两天需要采集的信息，包括粪便、尿液、血液、心电、心超、视力等等全套检查。

　　在确认Ng明确这些信息后，另一个人带领着Ng回到指定观察室，Ng必须要在此观察3天。

　　章明华跟Mary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大家都又疲惫又高兴又无奈的相互告别。

　　现在看起来，测试要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意外发生了。

　　第三天，Klein的测试开始了。有了Ng珠玉在前，大家都做好了心里准备。

　　不出所料，Klein基本上都在体验重新掌控躯体的乐趣，这让Mary非常不安，她担忧Klein醒来以后会难以接受现实的落差，甚至是再次出现幻痛等症状，这对Klein来说，或许过于残酷了。

　　竹田彬和Ben觉得Mary太过心软，但章明华心里暗暗赞同Mary的忧虑，也对Mary有了新的认识。知道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比较保守，不那么激进，让章明华感到轻松和安全。

　　不管别人怎么想，Mary还是叫来了医疗人员，赶紧联系了李明明，半小时没收到对回复赶紧又联系上Infantita，跟Infantita沟通并且争取她的同意后，赶紧跟Klein家属和医疗团队联系，紧急联系上Klein的心理医生，确保测试后除了常规测试外，有Klein熟悉的心理医生可以帮助他重新认知现状，等他的心理医生评估后再考虑是否继续进行测试。

　　看着Mary做完这一切，不管Ben和竹田彬不满的表情，章明华是有些佩服Mary的雷厉风行和责任感。

　　又再一次到了凌晨时间，Klein测试终于结束了，几个Klein医疗团队的人员小心的将Klein抬出放到推床上，推到隔壁观察间，Mary和另一个人先将投影杆放到Klein床头，拉出来软屏对准Klein，方便Klein做认知测试，同时收集Klein的测试感受。

　　随后Klein的医疗团队上前帮助Klein更换衣服并收集样本交给公司的人去做检测。

　　章明华没有凑近看，Klein出舱后表情只有迷茫和回味，后来又变得非常的复杂，一度让章明华不敢直视Klein的眼睛和面容。

　　章明华一直站在游戏舱所在的房间，慢悠悠的收尾，直到听到Klein被推出临时观察室的声音，章明华才放松下来走了出去。

　　章明华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赶紧回家，接下来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接下来的三天没有再进行测试，大家都在整理数据讨论测试结果，现在所有团队都已经汇报完工作了，等着Anton或Infantita说些什么。

　　奇怪的是，李明明仍然不在。

　　最终会议上，Anton和Infantita决定接下来继续进行实验，同意使用更多游戏进行测试，同意可以测试更负责的信息输入输出，但一定要做好监控，不需要对Ng和Klein专门的重新做出解释说明，只是测试前例行询问的时候说一声既可，测试时间尽可能延长到24小时。

　　大部分人都对接下来的实验感到兴奋，少部分人对接下来的计划表示出不那么赞同的表情，其中就有章明华和Mary。章明华不那么赞同，是因为这让他心里再次涌上来之前拿猴子做超负荷测试时的凉意，Mary大概率是担忧Klein的心理问题，其他人可能是因为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吧。

　　不管怎样，计划接着进行下去了，第二轮测试开始了，但这次的测试过程，可以称得上是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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