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往事

　　一缕明媚的阳光从未合拢的窗帘缝中射进来，打到余爽脸上，像是舞台上的一道聚光灯。

　　余爽睁开眼睛，又眯上，无法判断梦中那场他几度忘了台词的表演是否已经落幕。

　　身后有一个温暖的坚实的支撑体，他的手臂似乎也被包裹住了。

　　他动了动，后面的东西也动了动。

　　余爽猛地睁开眼睛，他回到了现实。身后是陶暖。

　　他们昨天，做.爱.了。

　　余爽身体僵住，他不确定自己此刻应该转身与陶暖相对还是挣脱对方的手臂下床。

　　他放轻呼吸，唯恐后面的人醒过来。昨夜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进行那种事的时候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自己的体验和舒适度在过程中和过程后也从未受到过如此的关注和照顾。他承认，那感受非同寻常，是甜的，是美的，让他享受、沉迷、上瘾。

　　正想到心跳加速的时候，他感到侧颈被温热的唇贴住，然后耳边响起：“醒了？”

　　“唔......”余爽侧头。

　　“睡得好吗？”陶暖把他整个身体拨到朝向自己的方向，抚摸他的头发。

　　“挺好的。”

　　“你为什么总是蜷缩成一团？”

　　“我…可能是太紧张了，没有什么安全感吧。”余爽想起唐烨说的话。

　　“我以后都抱着你睡，放松一些，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余爽靠在男人的怀里，没有出声。

　　陶暖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起身下床：“你再休息会儿吧，我去健身房跑会儿步，然后叫他们把早饭送上来。”

　　余爽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他看到台下观众都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听到了热烈的掌声，还有人上台给他送花。

　　再次醒来是听到房门被开动的声音。是陶暖回来了，他连忙起身。

　　“不用急，你想休息到几点都行。寇箫说他们那边也很累，所以我刚才跟前台又多订了一天的房间。我们明天再出发。”

　　余爽眨眨眼，又缩回到被窝里。的确，昨晚，很累。

　　*****

　　因为多休息了一天，几人回到芝加哥的时候，状态都非常好。

　　虽然还是很冷，但是白天的时候，气温好歹可以到达零上了。

　　因为寇箫的公司还有事，所以林知遇他们再在芝加哥住最后一晚，就要飞回北京了。

　　余爽提议晚上包饺子，算是弥补一下过春节的缺失。

　　然而，四个人里，除了寇箫能稍微帮忙择菜、洗菜、下锅煮，其他的从和面、拌馅儿到擀皮、包饺子，都是余爽一人独揽。

　　这些技能，都是奶奶还在世时教给他的。

　　“哎，我就说买现成的皮算了，你还非不肯。”林知遇在做饭方面，简直就是个渣渣。

　　“那怎么行？买现成的皮包饺子是对我们北方人的一种侮辱。”余爽嘲笑他。

　　陶暖在附近的中国餐厅定了几个凉菜，取回来后又给大家调了酒。

　　而饭后洗碗、收拾桌子的活儿，自然就分配给了林知遇。

　　饺子弄了两种馅儿，一个是韭菜鸡蛋虾仁的，一个是豆角猪肉的，前者是余爽爱吃的，后者是林知遇的最爱。

　　陶暖似乎只偶尔在中国餐厅里吃过春卷、锅贴一类的东西，至于自己家从和面粉、拌肉馅一点一点制作的手工水饺，那是完全没有吃过。

　　他注视着自家“老婆”的一双巧手，像魔术似的变出一堆白色的“元宝”，暗自欢喜感叹。

　　-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后，一行人去广式早茶吃了饭，紧接着就直奔机场了。

　　余爽和林知遇拥抱，两人互相贴着耳朵说了好多悄悄话。

　　寇箫向陶暖握手致谢，说他们如果回国旅行，吃喝住玩他全权包揽。陶暖笑着说“好”。

　　回到家中，余爽和陶暖两个人相依窝在沙发上，又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儿。

　　陶暖把余爽的东西全部搬到了楼上的主卧室。

　　*****

　　第一天回超市上班，刚好赶上情人节。余爽特地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衬衫。

　　超市里里外外充满了甜蜜氛围。店门口悬着几串心形的气球；甜品站挂着彩带；季节性产品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克力；鲜花区多了很多特殊包装的花束；礼品区的上空悬着大大小小、反着亮光、印着“情人节快乐”或是“我爱你”字样的氦气球；烘焙区的甜甜圈和糕点今天也都带着红红粉粉的颜色……喇叭里的音乐变成了情人节主题的专辑。

　　早上在进行货品回放工作的时候，余爽还发现蔬果区的一个货架上用西红柿堆出了一个巨大的红心。

　　-

　　余爽特地在礼品贺卡区多停了一会儿。作为一个学艺术出身的人，他已经很久没有驻足欣赏什么漂亮的手工艺品了。

　　单是情人节主题的卡片就五花八门，有素雅的，有可爱的，有肉麻的情话，也有幽默的告白。

　　余爽随手拿起一张，上面是一只狗狗伸出食指，一本正经地说：“你了解我的里里外外，了解我的好与坏，但你仍然爱着我……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把卡片翻开，是同一只狗狗抓狂的表情，还有接着封面没说完的话：“……你是哪根筋不对？”然后下面有一行小字：“开玩笑啦，我其实想说的是：我怎么这么幸运？！”

　　余爽会心一笑。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会和“浪漫”两个字沾什么边，现在，他简直周身都漂浮着粉红泡泡，满脸满心都泛着被爱情滋润的幸福感。

　　休息的时候，余爽买了一张很大的空白卡片，准备回去自己在上面画画并写一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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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中年女士推车来结账，边把东西往传送带上放，边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快看看你们店今天卖的牛排，笑死我了，哈哈哈。”

　　余爽低头，看到肉食区的师傅把两块纽约客牛排摆成了一个桃心的形状，旁边衬垫了一些羽衣甘蓝，盒子上还粘了一个礼品包装花。

　　“哇，有创意。”余爽也觉得好笑。

　　“等等，还有更有创意的。”顾客边说，边从车里又拿上来一盒肉。

　　这盒是小块的三角肉，师傅把肉一层一层卷起来，活脱脱一朵玫瑰花。在“花”的下方，还放了一根绿葱作为花茎，两片菠菜作为花叶，“花茎”处还用细细的红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余爽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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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因为陶暖被邀请到西北大学的医院会诊，所以没有来陪余爽吃饭。

　　余爽给自己买了一个蛋黄沙拉三明治。

　　刚回到收银台，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来结账，他买了一瓶红酒、一盒巧克力和一张卡片。

　　“给我老婆买的礼物。只有十分钟，还得赶回去开会。”男人一边说一边看表。

　　余爽瞥到卡片的封面写着：“当我放臭屁而你依然没有跑开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爱上你了。”

　　一付完钱，男人就匆忙地拿着卡片和红酒走了。过了两分钟，打包的凯特才发现他的巧克力忘了拿。

　　余爽这边正好没有客人，他拿起巧克力马上冲到停车场，看到男人正好启动汽车。

　　男人直拍脑门儿：“哎，真糊涂，总共就买了三样东西，还忘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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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说起买完东西忘了拿这种事，真的是经常发生。

　　很多时候都是顾客买的东西太多，有那么一两个袋子忘了放回到购物车上。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顾客刚走，收银员会让脑子还算清楚的打包员跑着给顾客送出去；但是如果过了较长时间才发现，就只能把物品放到服务前台，等着顾客自己发现回来取。如果有冷藏的食品，还要帮顾客暂时重新放回到冰柜里。

　　余爽记得自己刚上班那会儿，有一个大叔买了一箱水，付完钱，推着个空车就美滋滋地走了，余爽追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车里什么都没有......

　　*****

　　下班回到家，余爽换了衣服就跑去了画室。

　　他拿出彩铅，准备在卡片上画一些简笔图案。

　　他想了想，在封面上画了一个烤牛肉三明治、一瓶矿泉水、一张一美元纸钞、一盒巧克力冰淇凌、两张音乐剧票、一条上面布满音符的围裙、一张病床、一个旅行箱、一幅画、一套带刺绣的小西装、一株槲寄生、一个里面是哈雷摩托的威士忌酒瓶、一个画架、一个蛋糕、一双冰鞋、一对过山车的座位、一个白色秋千，以及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所有的元素，记录着他和陶暖从初次相遇到如今携手的点点滴滴，堆砌在一起，轮廓构成了一颗巨大的爱心。

　　陶暖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大束鲜花，手上还提了一个盒子。

　　“对不起，回来有点晚了。”陶暖是从市区直接回家的，“我给你买了号称是芝加哥市最好吃的小蛋糕，排了一个小时的队。”

　　“啊……”余爽走过去接过盒子，看到里面是12个造型各异的手工小蛋糕，粉红色系的，大概是情人节特供款。

　　“我爱你。”陶暖亲了余爽的唇，把花递给他。

　　这是巨大的一捧藕荷色玫瑰花，有99朵。旁边点缀着好看的绿色和香槟色植物，余爽叫不上名字，但是看上去跟这个颜色的玫瑰花一样，是很稀有的品种，搭配在一起非常和谐动人。

　　“谢谢，真漂亮。”余爽找出花瓶把花束放进去，然后略带羞赧地将自己画的卡片交给陶暖。

　　陶暖面带惊讶，看了许久这用心绘制的封面，眼眶有些发红。他翻开卡片，看到余爽工工整整的钢笔字：“遇到你，是发生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我最想待的地方，就是你的身边。”

　　陶暖把他的小狐狸拥在怀里，柔声说：“我也是。”

　　夜晚，余爽专门把卧室的灯调暗，并点上了几个香薰蜡烛。两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相互亲吻着，一起进了浴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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