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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州
见蒋空青这样说他,自来被他人阿谀奉承惯了的商淳,脸上略有些挂不住。只见他正了正声道:“蒋大人,此时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想出对付姜御史的对策!”
“那就给姜御史奉上一场鸿门宴。”称他病,要他命。绝不能留给姜鸣谦回转京师的机会。
商淳听了后觉得这法子可以,“那此局就全权交托给蒋大人了。”
蒋空青拱手道:“承蒙信任。”这一回,他要让姜鸣谦知道,这洪州,究竟是谁的地盘!
蒋空青走后,管家来报,说是抓到了背主之人。
商淳俯瞰道:“你就是白芷。”
对于儿媳房中的人,他平时无甚关心。
“是。”此时的白芷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还不知道是闯了什么祸。
商淳问道:“管家从你的房中搜出了两贯铜钱,而这并不是商府的月例银子。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冤枉啊大人,奴婢一直在府中。”白芷只知道自己晕了几日,夫人只告诉她好好将养身体,旁的她也不知。
管家适时出声训斥:“大人面前,你还敢撒谎?”
白芷道:“奴婢这些天只是在房中好好侍候夫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刁奴。大人,您看这?”管家请商淳示下。
商淳发令:“拖出去,杖三十。”
“是。”管家领命,一个眼神给旁边候着的下人,白芷被拖到厅外,在院中就近杖责。
“都给我住手!”
就在白芷哭着挨板子的时候,常知乐带着白薇出现了。白薇赶忙去拦着行刑之人。常知乐走入厅内与蒋空青交涉。
“爹,白芷是我的陪嫁丫鬟。”言外之意就是,我带来的人,凭什么动她?
商淳道:“知乐,你既然嫁进了我商府,那就要守这家里的规矩。你的丫鬟吃里扒外,为父是在替你教训。”
“那两贯铜钱是我贴给白芷的,您不必罚她。”前因后果在来的路上她通过白薇明白一二。想来,那位曾伪装成白芷的姑娘,在商府惹了祸。但这一切,都与白芷无关,她是个受害者。
商淳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知乐,你真以为是那两贯铜钱的事儿?”
“儿媳不解。”常知乐装糊涂。
商府这一家子,干的事倒也不特意瞒着她。他们要对付上官,排除异己她不管。她要做的,只是护好自己的人。
“知乐啊,你的父亲既然没有教好你。那只有我代为管教了。”说着便吩咐下面的人:“把夫人与她的侍女送到湖心岛。”
常知乐对上商淳的眼睛,不敢相信道:“您是疑我?”
“知乐,你若是能想明白,我们还是一家人。”商淳留下这句话后,常知乐便被管家叫人送走。
…
东宫偏殿,精致卧榻上的媚儿转醒。她一睁眼,斜过头去,只见太子沉默地坐在床榻旁的交椅上,他身旁还候着一位太医。
“给孤一个解释。”
媚儿听到的就是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
萧元吉实际上很生气,但念在身侧之人刚给他诞下孩子不久,还是等她清醒在问话。
“殿下。”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只问:“多福多禄呢?”
“她们二人,照顾不周。”
媚儿久居宫廷,知晓太子言外之意。多福多禄对她尽心尽力,服侍无一日不周全,是她对不住她们。
媚儿垂眉含泪,求道:“还望殿下留多福多禄二人一条性命,一切罪责,妾身一力承担。”
“你承担的起吗?”萧元吉直面她咆哮道:“谢永贞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而你,却伪装成她的样子在孤身边!”
“殿下。”媚儿泪洒衣襟,摇头道:“妾身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为了那位谢娘子的替身。
“不是故意的。”萧元吉起身,掐住她的下巴,逼问道:“你最好告诉我谢永贞在哪儿?”
“妾身不知。”
二人四目相对,萧元吉从媚儿眼中居然看出了一丝倔强的坚强。就是这个眼神,又让他想到了谢永贞。媚儿确实有几分肖似她,但不是她。也是他自个儿糊涂,竟然就这么被人钻了空子。稚子无辜,可他的母亲,并非不知自己的身份。
“刘太医。”萧元吉给了一个他明白的眼神。
“臣在。”
萧元吉站着问:“你觉得她的病,需要多久调理?”
刘太医诚恳答道:“回太子殿下,娘娘生产后身体羸弱,气血双亏,需要安心静养。”
“后面的事儿,那便交给你了。”萧元吉不想再见到面前这个女人。她的存在,会一直提醒他,这段偷天换日的过往。
“臣明白。”
媚儿见太子殿下拂袖远去,啜泣更甚。
“娘娘,为了孩子,你要保重身体啊!”刘太医看不下去,劝了一句。
“孩子,我的孩子。”除了出生后那一眼,她哪里见过孩子一面。她只是个容器。那个孩子是皇室血脉,太子自是会视如珍宝。
而误闯东宫的她,只是个错误。意识到这一点的媚儿对自己的未来生出由衷的绝望。
…
待姜鸣谦一行人伤好了一些后,后头赈灾的大部队也跟了上来,会合后一道进入洪州。
这一天,洪州的大街小巷两旁张灯结彩,入目所及的百姓皆捧着香案匍匐在地。
坐在马车内的谢永贞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子后道:“姜大人好大的福气,百姓们把你视若神明。”
姜鸣谦端坐在马车正中间闭目养神,闻言,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
若真的有神明,怎忍心看到这片土地上有如此多的灾难?
谢永贞道:“我师父曾说,如果一个人有足够多的信仰,那便与神明无异。”
姜鸣谦睁开双目,脸色略显苍白,“信仰的力量?”
大道三千,信仰二字最为玄妙。
“怎么,大人不信?”
“非也。”姜鸣谦笑了一下又道:“只是觉得人能造神,也能灭神。”
人把自然神化,推上高台。百姓则幻想有一个救世主出现,拿来弥补他们的期待与现实不匹配的困惑。
“姜大人有所悟,倒也不枉你前头遭的那罪了。”谢永贞这话说起来,倒有了她师父那番说教的味道。
“那你呢?”姜鸣谦看着她问:“待洪州事了,可愿随我一道?”
谢永贞脑子很乱,师父那里不能回,若跟了姜鸣谦走,那不正遂了师父的意思儿。那她这回逃跑所受的苦和累,岂非白费。绕来绕去,仍然是原地。
见她不语,姜鸣谦盯着她的脸自嘲地笑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阿贞,我不会害你。你的师父即便有私心,亦是在为了你的未来在打算。”
“我的未来?”谢永贞嗤笑一声,瞪眼道:“你别管!”
真是的,我的命运当由自己做主,他人凭何规划她的未来!
“阿贞,我只是想你少走些弯路。”姜鸣谦想了想又道:“萧烈虽已伏诛,但江南的沉疴并未真正拔除。”
拨乱反正这事儿,谢永贞道:“这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姜鸣谦看着她道:“可是我的身体,你不打算负责吗?”
“阿贞,做人要从一而终。”
谢永贞听了只觉得无语,忍不住直呼其名道:“姜鸣谦,你对每个大夫都这么说的吗?”
姜鸣谦没回,用左手指了指自己,“阿贞,今晚又到了该换药的时候。”
他身上的纱布,隔一天换一次。
谢永贞扶额,外面的百姓一定想不到他们盼望着的大人是个赖皮鬼。自从这回她救了姜鸣谦后,他就像她小时候的吃的芝麻糖,又粘人又塞牙。
马车一路上到了驿馆门前才停下,下车前,谢永贞戴上了帷帽。
见她这副打扮,“怎么,你见不得人?”
“姜大人先请。”谢永贞懒得再与他瞎掰扯,示意姜鸣谦先下去。
姜鸣谦起身弯腰掀开门帘,瞧见驿馆门口早围满了乌压压一片大小官员。如今危机还未解除,他若与她一同下车,确实不妥。
他回过头嘱咐了声:“待会儿让秋收带你进去。”
姜鸣谦独自下了车,商淳行礼过后立马便堆着笑迎了上来,“下官是洪州知府商淳。”随后便介绍跟在他身后的蒋空青,“这位是按察司佥事蒋空青蒋大人。”
“下官蒋空青恭迎姜大人南下赈灾。”
姜鸣谦点头示意。
“这位是驿丞,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他就成。”商淳继续介绍道。
“下官储藕实恭迎姜大人下榻驿馆。”
姜鸣谦看着他及跪在地上的各处大小官员们,“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道:“谢姜大人。”
商淳:“姜大人舟车劳顿,还是先请歇息。只是这驿馆简陋,下官可为大人安排更好的住所。”
“不必。”说着姜鸣谦先行踏入驿馆大门,“本官觉得这驿馆甚好。”
商淳弯着身子跟在身后,脸上笑得褶子更深了:“姜大人南下赈灾,先驾临洪州,是洪州之幸。”见姜鸣谦对这奉承话没什么反应,试探着又道:“听说大人在来的路上受了惊,下官为大人准备了欢迎宴会压压惊。”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至于那什么宴会,姜鸣谦转过头道:“明日吧。明日恰逢中秋,宴会正合时宜。”
今儿晚上的时间他要留给谢永贞,待明儿再应付洪州这些人。
商淳笑着应“是”,陪着姜鸣谦到了早已布置洒扫好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姜大人可以让属下来商府找下官。”
姜鸣谦环视一周坐了下来,淡淡“嗯”了一声。
“那下官便不打搅姜大人休息了。”行了一礼后商淳退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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