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千语在门口四个人的胁迫下不得不回到CI大楼，刚推门进入，就被田双夏冲过来拉住的手，她焦急又害怕道：“千语，你终于了来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
　　“我们的第四组是错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支吾几句后道：“今天俞长官他一早就找我了，他跟我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我现在心里莫名不安。”说着甚至哽咽起来。

　　“他说什么？”

　　“他，他让我看好你，如果，”田双夏顿了顿，“你死了，就让我独立完成，完不成的话，我永远回不去。”

　　千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田双夏不知道，她早就没有活路了，千语轻声道：“可能，我之前该好好教你的。”

　　田双夏反而安慰道：“你不要愧疚，你也是受害者。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想出去了，是我的错。”
　　“想出去也是错吗？”

　　田双夏一愣，定定看着眼前人，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看起来比自己还无措，田双夏几度张口，最后问：“你还好吗？”
　　“小田，我告诉你一件事，无论这个任务是否成功完成我都没有活路了，你跟我不一样，”千语话一转，语气低缓，“但，你也可以猜猜自己的结局 ”

　　田双夏双眼瞪大，双唇微颤，她无法接受，也不敢相信，可她的双耳真切听到好友坦然说出真相，让现实赤裸裸摆在眼前，几滴泪落在千语手上，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残忍的。

　　“我去找俞长官。”田双夏晃悠撞到椅子，人打了个趔趄，千语立即将她扶住。
　　对上千语那双悲切的眼睛，田双夏这才失放声大哭，“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是的，千语这天没有工作，她看着田双夏六神无主地走出去，不久又失魂落魄地走回来。除了那崩溃的哭声，这天的办公室没有别的。
　　一天能修复一个人的心吗？一天能否让故事回到开头，而不是直面结局呢？

　　不知道办公室的哭泣有没有被外面的人听到，千语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个人，千语没有躲避，从容淡定地和他一齐走上电梯。

　　“千语小姐，下午好。”俞文景一如既往笑着，这样的温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千语没回应，电梯里只剩空寂，电梯门一开，她便快步离开，留给俞文景一个孤寂却算不上落魄的背影。

　　好像罪人笼的冬天一天就能来到。今天比起前面所有的日子都要寒冷，千语把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她要去75号。

　　王铎礼最后的判决是什么，千语不知道，也不关心，再次去见小希，她说到底，问心无愧。

　　那天在牢里——
　　千语申请跟王铎礼单独聊聊，不知全状的陈且雾以为只是好友见面，欣然答应，只是里面聊天的人，并没有他想得那么愉快。

　　“你和陆开合谋要我死。”千语说得平淡，她甚至没有一点质问的意思，仿佛就是两个人在家里聊今天晚上吃什么的事。

　　“没有，他不是这样告诉我的。”王铎礼坐在角落，在一天之内经历起落的他看起来落魄极了。“他没说你会死，他告诉我的不是要你的命。”

　　“小希的那张通行证是假的，之前小希差点死，他才是罪魁祸首。”

　　对于这句话，王铎礼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表示不信，他露出的表情是接受一切，哪怕死亡的坦然，可能他现在需要一支烟，不过可惜千语没有。

　　“现在呢，你能继续活下去吗？”他问。
　　“不能，他们没有打算让我活。”千语答。

　　听完这句话，他才有了不一样的表情，那是绝望，“那小希……”

　　“在苏绮恋死前，她单独找了我，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照顾好小希。”千语着重强调“我”这个字，“她把小希托付给了我，不是你，小希她没有你这个父亲她只会少一个污点。”

　　终于，王铎礼起身走到千语面前，重重跪下：“你杀了我吧。”

　　泪水悬在千语的眼眶，千语没有作声，等了很久，时间逼得千语不得不一个反应，她才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别认罪，再等等。”

　　随后跟着陈且雾离开。

　　—
　　千语到达75号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人，她直接在冰冷的地上坐下，头靠着墙看向远处。
　　这里怎么这么灰呢？为什么一棵树也不种？她的脑子开始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甚至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知道多久后。

　　“好孩子，你怎么坐在地上呢？”赵奶奶一把将千语扶起来，千语一睁眼，灯光晃过她的眼，她下意识眯起眼。

　　光源从她眼前移开，一个陌生男人连忙上前，诚挚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实在没注意到这里有个人。”

　　这时候陈爷爷已经打开门，催促，“都快进来，别感冒了。”

　　懵懂的孩子不知道从那里钻出去，她拉起千语的手，“姐姐，快来。”

　　房子一下子挤进6个人，千语看着那两个生面孔。其中扎着利落的马尾女人热情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江文芩。”

　　千语道：“你好，千语。”

　　“他是孔冬。”

　　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似乎才回神注意到人，他就是方才跟千语道歉的人，现在看向千语的脸上都还有几分歉意，“诶，你好。”然后为了找话说一样，看着千语身边的小希来了句：“好可爱的小孩，你的吗？”

　　千语还没说话，他自己先意识到了问题，又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他的连续致歉让千语感到几分无语。

　　“他脑子不好。”江文岑替他说了。

　　孔冬听了没有生气，继续赔笑，直至千语说，“没事，这是我妹妹。”

　　“哦哦，对对对。”孔冬用手抓了抓脑袋。

　　“你们来是？”千语看着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看起来是来久住的，不过没有罪人是能从什么带下来这么多东西。

　　“我们两个原先是303号的，不过什么来了两个新人，那两个新人是我们303一个弟弟的熟人，他们就申请要住在一起，然后我们两个就被换出来了。”江文岑一五一十解释道。

　　“哎。”赵奶奶叹气，“认识的都下来了，那要上面的人怎么办？”

　　陈爷爷开口，“他们犯了什么？怎么来的这么整齐。”

　　“一个妈妈带了个孩子，女人被家暴，孩子替母亲打了回去。孩子打了人，判了打人罪，女人判了包庇罪。”江一岑道。

　　赵奶奶瞪大了眼睛，特别是一个孩子与一个母亲让她不禁看向她身边这个不是亲的胜似亲的的孩子。

　　陈爷爷插一嘴，“无稽之谈。”

　　孔冬摇头叹气，“荒谬的还少吗？他们在这里的熟人是自己的亲弟弟，犯的罪是出言辱骂自己的姐夫。”

　　“那她还有姊妹兄弟吗？”千语问。

　　“就一个亲弟弟。”孔冬答。

　　千语道：“他想要她家的财产吧。”

　　江一岑点头苦笑，“我怕你是猜对了，他家确实有点小钱。”

　　罪人的罪名是由大众投票定的，美其名曰公平公正。但这里面有个漏洞——票局的看票官可以买改票。不少人借这个漏洞，贿赂看票官来进行改票，买票来让一些人下去。

　　很明显，家暴男贿赂了看票官，以此让他的小舅子和老婆都下去，可都说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可能，大概，他不仅家暴还出轨。

　　赵奶奶听罢摇头，“可怜的孩子。”

　　聊着，孔冬看了又看千语，等千语盯来时，这才开口：“你年纪看着不大，冒昧问一下，你犯了什么罪？”

　　“我们千语没有罪。”说话的人是陈爷爷，他的话不仅有对孔冬的怪罪还有对千语的肯定。

　　千语是错愕看向陈爷爷，这位看报纸的老人向来不苟言笑，也不善言辞，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用这样笃定的语气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千语是无罪的。”虽然陈爷爷说的跟上句话没什么意思上的差别，但这次是直接对着千语说的。

　　孔冬笑着说：“我同意，我们都是没有罪的。”

　　随后因为要收拾房间就和江文岑一齐上楼去了，陈爷爷也准备跟着一起上去，只是上去前他留下一句话：“要是我的孩子像你一样就好了。”

　　对于这个老人来说这应当是一件很高的评价了。

　　今天千语也没有回43号的打算，她带着小希在原来的房间睡。

　　给苏祈希讲完几个故事后，小孩子并没没什么睡意，她眨着眼睛问：“他去哪里了？”

　　“谁？”千语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是故事里的某个角色。

　　“王叔叔。”

　　苏绮恋没有告诉小希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在小希眼里那就是一个对她挺好的叔叔。

　　“他……”千语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还会来看我吗？”小希将人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无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千语。

　　“我不知道。”千语也将自己往被子里藏。

　　要她算计陆开和俞文景，她能面不改色，可对于王铎礼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个人对她首先就算不上坏，又和小希有这么一层关系，她也想啊，如果她真的没有办法在那些人手里活下去，起码王铎礼是靠谱的，他会照顾好小希的，可现在……
　　她某些心情和王铎礼一样。
　　再等等吧，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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