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茶树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抽屉里的盒子拿出来，而是抽出一本英语书，开始晚读。

　　邹柠柠在看到宋清辉进到教室的那一瞬，整个人就开始紧张了，这是她头一回跟男生告白。她自忖自己条件还不错，成绩在年级前十，长得虽然不算漂亮，但也挺可爱的，也有很多男生和她告白过，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觉得宋清辉应该看到了抽屉里的盒子了，但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邹柠柠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期待的反应，只能失望地转过头去。

　　上晚修的时候，邹柠柠又回头看了宋清辉好几次，有一次视线还和宋清辉对上了，她整个人激动得哆嗦了一下，满眼期待地看着宋清辉。
　　但宋清辉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邹柠柠有些失落。

　　微信上的好友申请也发过去了，也没有一点动静。
　　唐祝益早在刚开学那会儿，就把听茶和宋清辉拉进了班群，邹柠柠在班群里加的宋清辉。

　　一直熬到晚修结束，宋清辉拿了椅子后面挂着的外套，转身出了教室，邹柠柠赶忙追上。
　　她不敢在人多的时候喊住宋清辉，怕被发现，只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宋清辉身后。

　　一阵风从脸上扫过，再一睁眼，邹柠柠已经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追宋清辉去了。
　　听茶慢吞吞收拾了晚上要回家写的试卷，等人少了，才开始往外走。

　　南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的，只有一少部分是外宿，所以下晚修到出校门这条路，显得格外安静，邹柠柠一直跟在宋清辉身后。

　　等到身边的人少了之后，邹柠柠才敢追上去。
　　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宋清辉。”

　　宋清辉停下步子，转头看见邹柠柠站在他身后，视野更开阔的地方，还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邹柠柠有点矮，但胜在长得可爱，肤白脸圆，所以在班上也算是小美女一枚，但和听茶这样标致的美人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宋清辉抿了抿唇，按捺下心中的不耐，道：“有什么事吗？”

　　邹柠柠咬着唇，不敢看宋清辉，低声问道：“我送你的礼物你看到了吗？”

　　宋清辉听到这话，薄薄的眼皮垂下来，嘴角带起一个温和的笑，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客套疏离的笑。
　　“收到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礼物就在我的抽屉里，你明天就可以拿走。”
　　宋清辉抬步就要走。

　　邹柠柠没想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甚至连她送的礼物都没有打开过。

　　被拒绝过后，邹柠柠没了先前忐忑的心情，反而大胆了起来，她抓住宋清辉的衣服，挡在他面前，“拒绝我，总要有个理由吧，学霸。”

　　宋清辉从邹柠柠手中抽回衣服，眉头微皱，眼神比刚刚冷了几分。

　　邹柠柠被宋清辉的目光吓到，下意识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宋清辉视野里，白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小姑娘穿着南中的校服，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走得很慢。
　　“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说罢，绕过邹柠柠走了。

　　邹柠柠在原地站了几秒，眼眶莫名就红了，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经不起人拒绝，心中羞愤难堪，当即想要离开。
　　转身抬头的刹那，正对上听茶看过来的视线。
　　她想起上一次去书店，在书店外面看到宋清辉和听茶站在一块的画面，当时她看见宋清辉带着听茶进书店，以为只是宋清辉热心肠，照顾女同学，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会那么简单

　　她就扯了一下宋清辉的衣角，宋清辉就生气了。
　　但在当时，他居然会握住听茶的手腕。

　　邹柠柠心想，听茶不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吗？如果宋清辉知道她是精神病，指不定会怎么讨厌她呢。
　　邹柠柠径直走到听茶的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听茶的脸。

　　“你看到了什么？”邹柠柠问。
　　听茶目光平静地与邹柠柠对视，“什么也没看到。”她绕过邹柠柠，就要离开。

　　邹柠柠往外移了移，挡在听茶前面，不过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宋清辉还在前面。
　　“你明明就已经知道了，装什么不知道。”
　　听茶笑了笑，“嗯，我知道了，知道你给宋清辉送礼物，他没要，知道你追上去和他告白，他拒绝了你。”

　　邹柠柠没想到听茶会说出来，蹬了蹬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听茶，“别以为宋清辉喜欢你，你就可以这么嚣张。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你，厌恶你。”

　　这下换成听茶愣住了，宋清辉喜欢她？是宋清辉亲口说的，还是邹柠柠猜的。
　　听茶撩起眼皮，手轻柔地搭在邹柠柠肩膀上，“你不是说了宋清辉喜欢我吗？所以现在是我赢了。”

　　听茶没等邹柠柠的反应，快步离开了。
　　邹柠柠站在原地，一张娃娃脸黑如锅底，显然是被听茶气到了。

　　出了校门，听茶照旧往左拐，没想到阴影里站了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男子身上的冷松香传至鼻尖，宋清辉靠在开满三角梅的墙面上，臂弯里挂着件校服，英俊的五官半笼罩在阴影里。
　　“你的学生卡。”他的音色偏冷，学生卡被他提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宋清辉松开了手，学生卡落在听茶手心，她想到邹柠柠说宋清辉喜欢她。
　　她抬眼看了宋清辉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谢谢。”

　　宋清辉轻笑一声，拿下她头上红色的小花，“是我该谢谢。”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刚刚你同桌来找我。”

　　听茶“嗯”了一声，没有接着问下去。
　　宋清辉的话突然有些接不下去了，他笑了笑，道：“你不问我，她找我干嘛？”

　　听茶道：“我看到了，所以不用问。”
　　“我没接受她，如果唐祝益找你告白你会接受吗？”宋清辉问。

　　两人的视线对上，听茶觉得，她和宋清辉此刻的话，像在做一份交易。
　　她道：“准备高考了，我不会想这些事情。”

　　宋清辉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上回听茶已经说过她不喜欢唐祝益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他生怕唐祝益和听茶告白，两人就这样好上了。

　　听茶看了眼路边的卡宴，默默地和宋清辉拉开了距离。

　　宋清辉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学生卡还给听茶，一是想和听茶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而是他想送听茶回去。
　　两人都是外宿的，宋清辉观察了一阵，听茶每晚都是一个人回去的。

　　南城晚上九点多钟，大街上不至于没有人，但一个容貌出众的小姑娘，大晚上一个人走在街上，总归还是不安全。

　　注意到听茶在默默拉开和他的距离，他往听茶的方向靠了靠，“我送你回去吧。”
　　听茶刚想要拒绝，车已经开到了两人身边。

　　驾驶位下来一个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清瘦，面目和善。

　　“小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周岭拉开后座的车门，请听茶进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听茶再不进去就是真把人当坏人了。

　　听茶坐到最里面的位置，宋清辉跟着进来。

　　听茶报了小区地址，车里很暗，外面的灯光照进来，掠过宋清辉的面颊。

　　一路无话，没五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听茶住的小区。
　　听茶道：“就送我到这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如果直接开进小区，就会发现，她住的地方是黑着的，她不想让宋清辉知道，她是一个人住。

　　周岭没有开门，这是等着宋清辉的意思。
　　宋清辉道：“就到这里吧，我送你进去。”

　　听茶开门的动作停下了，她抬眼看宋清辉，对窗的光照进她眼睛里，让她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不用了。”

　　说罢，她转身下了车。

　　黑夜中，女孩的背影单薄瘦削，宋清辉没有第一时间还周岭开车，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

　　周六放学，老赵宣布了下个星期即将月考的事，以及下个月学校举办晚会的事。
　　听茶手里握着笔，耳边先是班里同学的哀叹声，再是欢呼声。
　　一悲一喜在这群年轻人的心里转换得如此快。

　　赵振清笑了笑，站在讲台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教，“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准备毕业了，对于考试这样的事，应该早就免疫了，好好考，不要丢了一班的面子。”

　　今天又轮到听茶一桌值日，听茶本以为邹柠柠会和以往一样，一下课就走，没想到的是，邹柠柠竟然奇迹般地留了下来。
　　班里只剩下少部分还没回去的同学，她和邹柠柠一周没有说过话。

　　邹柠柠难得主动开口道：“我扫一二组，你扫三四组，怎么样？”
　　听茶同意了。

　　扫完地后，两人又一道抬着垃圾去倒了，回来的时候，班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邹柠柠皱着眉道：“这垃圾桶也太脏了吧，天气热了，到时候放着更臭了，我们一块去洗一下吧。”

　　听茶过去值日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有时候老师看见垃圾桶太脏了，也会嘱咐今天值日的同学，清洗一下垃圾桶。
　　只是今天邹柠柠这么积极，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就快高考了，邹柠柠应该没那个胆子惹出什么乱子，也就答应了。

　　谁知道，刚已经到厕所，邹柠柠就扔下了手里的垃圾桶，反手把听茶推进其中一间厕所。
　　她的身后，站着三个面生的女生，身上同样穿着南中的校服。

　　中间的那个女生道：“她就是听茶？”
　　邹柠柠挽住女生的胳膊，亲昵道：“对啊，薇薇，你没看见，她在班里勾引宋清辉的样子，不就是仗着自己那张脸好看一点吗？”
　　邹柠柠扬了扬眉，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茶茶，也不是我们想打你，是你太让人讨厌了。”

　　听茶站在厕所里面，邹柠柠特意选在周六放学，就是知道这个时候，学生都着急回家，厕所几乎不会有人。
　　“邹柠柠，你告白宋清辉没成功，也不用怪在我身上吧。”

　　邹柠柠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被听茶戳中了痛点，“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这个精神病在这里指指点点。”

　　听茶脸色一白，终究还是被人知道了，她以为自己能安然度过高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邹柠柠接着道：“再说了，我也没有跟宋清辉告白，我不过是替薇薇送礼物给他，别看见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在勾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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